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林晚困在惨白的病床上。窗外的梧桐叶落了满地,她却连转头去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视线虚虚地落在天花板的水渍上,那片水渍像极了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到陆廷渊时,天上飘着的云。
那时她还是林家寄人篱下的养女,在陆家的宴会上,穿着不合身的礼服,紧张得攥皱了裙摆。是陆廷渊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温热的牛奶,声音淡淡的:“别紧张,没人会注意你。”
后来她才知道,这句话不是安慰,是事实。
这些年,她用尽全力奔向他,成为了他的妻子,却始终走不进他的世界。她记得自己为了学他爱吃的蟹粉小笼,被热油烫伤了手背,他却拿着苏晴送的廉价饼干,笑着说“还是晴晴懂我”;她记得他创业初期资金链断裂,她偷偷变卖了养母留下的唯一一条项链,帮他渡过难关,他却以为是苏晴的功劳,抱着苏晴说“幸好有你”;她更记得上个月,她咳着血晕倒在厨房,苏晴却在他面前说“晚晚就是故意装病博同情”,而他只是冷漠地瞥了她一眼,留下一句“别闹了”,便陪着苏晴去看了新上映的电影。
胃里的绞痛突然加剧,林晚蜷缩起身子,冷汗瞬间浸湿了病号服。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胃癌晚期的诊断书,她藏了三个月,从最初的崩溃到后来的平静,她没告诉任何人——包括陆廷渊。
她曾奢望过,或许他知道后会有一丝心疼,可上个月她试探着说“我最近不太舒服”,他却不耐烦地打断:“林晚,你能不能别总用这些小事烦我?晴晴身体不好,我没精力应付你。”
原来,她的生死,在他眼里只是“小事”。
意识渐渐模糊,过往的片段像走马灯一样闪过:她第一次收到他送的礼物(后来知道是苏晴不要的),她第一次为他庆祝生日(他却在宴会上全程陪着苏晴),她第一次流产(他在国外陪苏晴度假,只让助理打了一笔钱)
林晚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解脱的笑。也好,这样就不用再爱了,不用再疼了。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单调的“滴滴”声,渐渐变得缓慢,最后拉成一条平直的线。
林晚感觉自己变轻了,像一片羽毛,飘离了那具满是伤痕的身体。她悬浮在半空中,低头看着病床上那个面色苍白、毫无生气的自己,又转头望向窗外——阳光正好。
没有不舍,没有留恋,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
她的爱,她的痛,她的一生,都随着那声刺耳的仪器警报,无声地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