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的办公室里,空调开得很足,冷风吹在我脸上,像是无数细小的冰针。
我的对面,坐着乔语珊和她的两个闺蜜。乔语珊的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温萤,你解释一下吧。”老周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他把那张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草稿纸推到我面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师,这不是我的。”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我没有拿过乔语珊同学的任何东西。”
“那这张草稿纸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垃圾桶里?”其中一个闺蜜立刻尖声反问,“难道是它自己长脚跑过去的吗?”
“我不知道。”我看着老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真的不知道。”
“那网站截图呢?你敢说你没买过押题卷?”另一个闺蜜咄咄逼人。
“我买了,但我买的是普通版本,不是什么密卷。”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但指尖的颤抖出卖了我。
“呵呵,谁信?”
乔语珊在这时抬起头,泪水恰到好处地滑落:“温萤,我们……我们虽然平时交流不多,但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努力的人。我真的没想到……如果你只是想超过我,你可以告诉我的,我们可以一起学习,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她的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我是一个为了虚荣不择手段的恶人,而她则是那个善良无辜的受害者。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像看一个**的骗子一样看着我。
百口莫辩。
这个词从未如此具体地砸在我身上。
老周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神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温萤,做错了事,承认了,还有改正的机会。撒谎,是错上加错。”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连他也不信我。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信我。
谈话不欢而散。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夕阳的余晖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孤单。
手机震了一下,是我最好的朋友林淼发来的信息。
“萤萤,你还好吗?班主任找你谈什么了?”
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飞快地打字:“淼淼,他们都说我作弊,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信息发出去,对面却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
终于,她的回复弹了出来:“萤萤,要不……你就承认了吧。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你硬扛着也没用。承认了,写个检讨,说不定处分还能轻一点。事情还好收场。”
“还好收场?”
我盯着这四个字,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了。
连她也觉得,我应该“承认”。
承认我没做过的事。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屏幕上,模糊了视线。我关掉手机,把它塞进书包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全世界的恶意。
我沿着走廊,漫无目的地走着,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然而,在楼梯的拐角处,我被堵住了。
是乔语珊和她的那群拥护者。她们将我团团围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哟,这不是我们年级第一吗?怎么哭了?”
“做了亏心事,还有脸哭?”
“温萤,我劝你识相点,明天主动去教务处承认错误,不然有你好看的!”
“就是,别以为我们语珊好欺负!”
一句句尖刻的话语像石头一样砸向我。我紧紧咬着嘴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我不想和她们争辩,只想离开。
我试图从人群的缝隙中挤出去,却被一个女生狠狠地推了一把。
“想跑?做了贼心虚了?”
我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羞辱、愤怒、委屈……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冲上顶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激动中,一种奇异的感觉出现了。
周围所有的声音——嘲讽、叫骂、嬉笑——都在迅速褪去,像潮水般退向远方。取而代ेड,我听到了一种声音。
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声音。
咚。
咚。
咚。
它清晰、平稳、有力,像一台精密的节拍器,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混乱场景的、冷酷的秩序感。
这不是我的心跳,我的心跳早已乱成一团。
这是谁的?
我下意识地循着声音的来源转过头。
走廊的尽头,一个人影正从阴影中走出来,逆着光。夕阳在他身后勾勒出金色的轮廓,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身形挺拔修长。
是季云庭。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缓步朝我们这边走来。
围着我的人群也注意到了他,瞬间安静下来,不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他的气场太强,强到足以让所有喧嚣自动静音。
我怔怔地看着他。
那奇异的心跳声,随着他的靠近,变得越来越清晰。就是从他那里传来的!
我的身体因为这个发现而僵住了。这是什么?幻觉吗?
可那心跳声如此真实,咚,咚,咚,每一下都敲在我的耳膜上,稳定得可怕。
他走过来了。
我屏住呼吸,以为他会停下,会说些什么。
但他没有。
他的眼神甚至没有在我身上停留哪怕零点一秒。他就像一个冷漠的路人,从我身边径直走了过去,仿佛我和周围这群人的闹剧,不过是一团无意义的空气。
随着他越走越远,那平稳的心跳声也渐渐减弱,最终消失不见。
周围的吵闹声重新涌入我的耳朵。
“看什么看!以为校草会帮你吗?别做梦了!”
“就是,人家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她们的嘲讽还在继续,可我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我的脑海里,只剩下那阵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异常平稳的心跳。
还有他路过时,那张冷得像冰雕一样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