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漫过指尖时,叶子敬正把最后一只餐盒放进保温袋。
晨光斜斜切过厨房的石英台面,将他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映得发亮,
那是三年前柳菲儿亲手为他戴上的,说要套住这辈子唯一的光。"菲儿,早餐放在玄关了。
"他对着浴室的方向扬声,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温软。水流声戛然而止,柳菲儿裹着浴袍出来,
长发湿漉漉地搭在肩头,颈间的锁骨线锋利如刀。她是星途集团的掌舵人,
这座城市商界最耀眼的存在,此刻却对着镜子皱眉:"领带歪了。"叶子敬下意识摸向领口,
被她伸手按住。微凉的指尖划过他的喉结,熟练地将领带系成标准的温莎结,
动作里带着经年累月的亲昵。"今天有个跨国会议,可能要晚点回来。"她抽回手时,
指尖不经意蹭过他的耳垂,"晚上想吃什么?""你喜欢的就好。
"他笑起来眼角有浅浅的纹路,像被岁月仔细熨过的痕迹。
三年前他还是顶尖实验室里最年轻的项目负责人,论文发在《柳叶刀》上时,
柳菲儿捧着杂志在庆功宴上吻他,说要让全世界知道这是她的男人。
可后来星途集团遭遇危机,她没日没夜扑在公司,他收拾好实验室的东西,
系上围裙走进了厨房。"对了,"柳菲儿拿起手包时忽然顿住,"何思一回来了,
晚上同学聚会,我可能......"叶子敬正在擦杯子的手猛地一顿,
玻璃杯在掌心转了半圈,水渍在台面上洇出小小的圆。何思一,这个名字像根细针,
藏在他们三年婚姻的锦缎里,不常触碰,却始终存在。"知道了。"他把杯子放进消毒柜,
声音听不出异样。柳菲儿看着他的背影,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大门"咔嗒"合上,叶子敬才缓缓靠在料理台上,
抬手按住胸口。那里有两颗心脏在平稳跳动,是造物主的馈赠,也是他藏了三年的秘密。
同学聚会定在城中最奢华的酒店。柳菲儿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何思一站在窗边,
穿着米白色的羊绒衫,侧脸在月光下柔和得像幅水墨画。看见她进来,他转过身,
笑容干净得如同少年:"菲儿,好久不见。"周围响起一阵起哄声,柳菲儿走过去,
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忽然想起大学时,他总爱用这个味道的洗衣液。"回来多久了?
"她问,语气不自觉地放软。"刚下飞机就被他们拉来了。
"何思一的目光落在她无名指的戒指上,笑意淡了些,"听说你结婚了?""嗯,三年了。
"柳菲儿点头,正想介绍叶子敬,却被同学打断。有人提议喝酒,何思一刚拿起酒杯,
就捂住胸口咳嗽起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怎么了?"柳菲儿立刻扶住他,
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心猛地一紧。"老毛病了,"何思一喘着气,摆了摆手,
"先天性心脏病,不碍事。"聚会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柳菲儿看着他虚弱的样子,
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她想起大学时,何思一也是这样,跑八百米会晕倒在跑道上,
冬天总是手脚冰凉。那时候她总跟在他身后,替他背书包,提醒他按时吃药,直到毕业那年,
他忽然出国,断了所有联系。"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低声问,
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何思一笑了笑,眼尾泛着红:"告诉你又能怎样?
隔着太平洋,你又不能替我疼。"那天晚上,柳菲儿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何思一。散场时,她坚持要送他回家,出租车里,何思一靠在后座上,
呼吸很轻,像是随时会消失。柳菲儿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忽然觉得心脏抽痛了一下,
那是三年前车祸留下的旧伤,医生说她能活下来是奇迹,只有叶子敬知道,那不是奇迹。
回到家时,客厅还亮着灯。叶子敬坐在沙发上看书,听见开门声,立刻起身:"回来了?
我热了汤。"柳菲儿换鞋的动作顿了顿,看着他穿着围裙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不用了,没胃口。"她绕过他走向卧室,语气冷淡。叶子敬看着她的背影,
手里的书"啪嗒"掉在地上。他知道她去见了何思一,也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就像三年前他躺在手术台上,听着仪器的滴答声,知道自己要永远藏起一颗心脏一样。
从那天起,柳菲儿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是陪何思一去医院,
有时是帮他处理回国后的琐事,有时只是坐在他的公寓里,看着他安静地看书。"菲儿,
明天能陪我去趟画展吗?"何思一在电话里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恳求。
柳菲儿正在签一份几千万的合同,闻言毫不犹豫地答应:"好,几点?"挂了电话,
她才想起晚上答应了叶子敬要一起庆祝结婚纪念日。桌上的日历被红笔圈着今天的日期,
旁边还放着叶子敬早上准备好的礼物,一个精致的音乐盒,里面是他们初见时的钢琴曲。
她拿起手机想给叶子敬发信息,犹豫了很久,最终只打了"今晚有应酬"五个字。
叶子敬收到信息时,正在布置餐厅。他买了柳菲儿最喜欢的白玫瑰,摆了她爱吃的菜,
烛光摇曳中,每样东西都透着精心。看到信息的瞬间,他觉得有颗心脏跳得快了些,
带着尖锐的疼。深夜柳菲儿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冷掉的饭菜,燃尽的蜡烛,
还有坐在餐桌旁的叶子敬,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不起,临时有急事。"她走过去,
想像往常一样拥抱他。叶子敬却侧身躲开了。"是何思一的事吗?"他问,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让柳菲儿心慌。"他身体不舒服......""他身体不舒服,
就可以让你连结婚纪念日都忘了吗?"叶子敬抬眼,眼底有红血丝,"柳菲儿,
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会难过的?"这是他们结婚三年来,他第一次这样叫她的名字,
第一次对她发脾气。柳菲儿愣住了,她习惯了叶子敬的温和包容,习惯了无论她做什么,
他都会笑着说没关系。"我不是故意的,"她的语气软下来,带着点委屈,
"思一他真的很可怜,他一个人在国外......""那我呢?"叶子敬打断她,
声音微微发颤,"我为你放弃了实验室,放弃了我所有的研究,每天在家等你回来,
我就不可怜吗?"柳菲儿被问得哑口无言,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叶子敬,
你能不能成熟点?"她提高了音量,"思一他是病人,我照顾他怎么了?
你就不能理解一下吗?""理解?"叶子敬笑了,笑得有些自嘲,"我理解你每天早出晚归,
理解你手机里全是他的信息,理解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那谁来理解我?
"争吵像失控的野火,烧尽了所有温情。柳菲儿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忽然觉得很累。
"我懒得跟你说。"她转身进了卧室,用力甩上了门。门外,叶子敬缓缓蹲下身,
抱住了自己。两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像在互相撕扯,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陈旧的病历本,翻开泛黄的纸页,
上面记录着三年前的那场手术——供体:叶子敬,受体:柳菲儿,捐献器官:心脏。
原来有些牺牲,从一开始就注定被遗忘。何思一的病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他开始频繁地住院,每次柳菲儿去看他,都能看到他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
"医生说,需要尽快换心。"何思一握着她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可是匹配的心脏太难找了......菲儿,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柳菲儿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她看着他苍白的脸,想起他们一起走过的青春岁月,
脱口而出:"不会的,我一定会找到合适的心脏,一定。"她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资源,
联系了国内外最好的医院,可结果都一样:没有匹配的心脏。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直到有一天,她的特助匆匆拿来一份报告。"柳总,找到了,何先生的匹配者找到了。
"特助的声音带着犹豫,"是......叶先生。"柳菲儿愣住了,
随即涌上狂喜:"子敬?怎么会这么巧?""叶先生天生有两颗心脏,"特助低声说,
"理论上,切除一颗不会影响生命。"柳菲儿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知道叶子敬有两颗心脏,
他曾经笑着对她说,这是上天给他的礼物,让他可以多爱她一点。那时候她只当是情话,
没放在心上,现在才知道,这竟然成了何思一的救命稻草。"太好了。"她喃喃道,
完全没注意到特助欲言又止的表情。她立刻回家找叶子敬,他正在厨房做饭,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岁月静好得像幅画。看到柳菲儿回来,
他习惯性地笑了笑:"今天回来这么早?"柳菲儿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子敬,
我有件事想求你。"叶子敬的身体僵了一下,手里的锅铲停在半空。"是为了何思一吗?
"他问,声音很轻。"思一他需要换心,"柳菲儿把脸埋在他的背上,声音带着哭腔,
"只有你的心脏能匹配,子敬,你帮帮他好不好?你有两颗心脏,少一颗没关系的,对不对?
"叶子敬慢慢转过身,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菲儿,"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