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暮春时节,国公府的蔷薇开得正盛,泼泼洒洒爬满了朱红院墙。我坐在窗边,
看着丫鬟递来的书信,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庶女许悠莲的庚帖已送到詹家,
那边回话称下月便来下聘;儿子许玉锦更出息,前些日子的乡试竟拔得头筹,
成了新科解元;就连一向冷淡的夫君许言,昨夜也握着我的手温声说,待悠莲出嫁,
便遣散后院那些莺莺燕燕,与我好好过日子。半生操劳,从当年那个陪嫁微薄的庶女,
到如今执掌国公府中馈的正室夫人,我也总算是熬出了头。可这份安稳,
却在深夜被一场离奇的梦击得粉碎。梦里的天是铅灰色的,我躺在冰冷的拔步床上,
浑身骨头像被拆开般疼。帐子外传来许言的声音,
温和得像淬了毒的刀:“夫人这病怕是好不了了,婉婉那边,你也该认了。
”接着是李婉婉娇柔的笑:“姐姐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玉锦,还有你那箱压箱底的嫁妆。
”我想挣扎,却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庶女许悠莲端着药碗走近,
碗沿映出她眼底的贪婪:“母亲,这药您快喝了吧,喝了就不疼了。”我猛地偏头,
药汁洒在锦被上,不一会锦被上竟泛起一层黑沫。就在这时,悠莲俯身在我耳边,
声音轻得像鬼祟的风:“养母的东西,本就该是我的。您那支凤蝶金簪,
我早就给詹家**当了添妆。”“不!”我惊叫着坐起身,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里衣早已湿透。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可梦里的寒意却还缠在骨髓里。
恰在此时,门帘被轻轻掀开,李嬷嬷端着一盏热茶走进来,
苍老的脸上满是关切:“夫人可是做了噩梦?喝口热茶暖暖身子。”我盯着她满是皱纹的手,
忽然记起梦里的场景——每次许言给我送毒药,都是让李嬷嬷转交。
而她此刻端着茶盏的姿态,与梦里分毫不差。我定了定神,轻声问:“嬷嬷,
前日我让你去库房取那支凤蝶金簪,怎么到现在还没送来?”茶盏“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滚烫的茶水溅湿了李嬷嬷的裙摆。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膝盖一软就想跪:“夫、夫人,
老奴……老奴忘了。”“忘了?”我冷笑一声,召来贴身丫鬟小喜,“去,
带人去李嬷嬷的屋子搜,仔细找找我那支金簪。”李嬷嬷扑过去想拦,
却被小喜身边的婆子按住。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小喜就捧着一个红木匣子回来,打开一看,
里面不仅有我的凤蝶金簪,还有库房里失踪了半年的赤金嵌红宝的耳坠、翡翠珠子穿的手串,
甚至还有我当年陪嫁的一对银鎏金镯子。“夫人饶命!老奴只是一时糊涂,
只是想拿回去给侄媳妇做嫁妆,绝没有别的心思!”李嬷嬷趴在地上,哭得涕泗横流。
可我看着她,梦里她递毒药时的冷漠模样却挥之不去。我端起桌上的茶,慢悠悠喝了一口,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拖出去,杖毙。”“啊,夫人!老奴伺候您三十年了!
您不能这么对我!”李嬷嬷尖叫着被拖出去,院外很快传来板子落在皮肉上的闷响,
混着她凄厉的求饶。我坐在廊下,看着月光下飘落的蔷薇花瓣,眼底无半分怜悯。
梦里她助纣为虐,害我不得好死,这辈子,这等背主的奴才,断不能留。02那夜之后,
我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只要一闭眼,梦里临死前的痛苦就会重现——喉咙里像塞了团火,
五脏六腑都在疼,耳边却响着许言和李婉婉的笑声。天刚蒙蒙亮,我便让小喜收拾行李,
对外只说要去城外表妹赵心柔家小住几日。马车驶出国公府大门时,
我回头望了一眼那座朱红高墙的院落,只觉得像个吃人的牢笼。表妹家在城外的别院,
环境清幽,赵心柔见我来了,立刻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我屏退左右,攥着她的手,
声音止不住发颤:“心柔,快让妹夫替我把脉,我怀疑我中毒了”赵心柔脸色骤变,
转身就去请她夫君——妹夫是太医署的医官,医术精湛。不多时,妹夫便拿着脉枕进来,
指尖搭在我腕上时,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表姐,你这脉相紊乱,
是中了‘银引丝’的慢性毒。”“妹夫,可以看出我是多久中的毒吗?我沉声道。“表姐,
脉象显示你中毒尚浅,怕是最近一段时间被人下药,幸好发现的早,
不然待毒发时便会浑身剧痛而亡,且死后查不出痕迹。现在只需按我的方子服药,
半月便可解毒。”听到“银引丝”三个字,我浑身一冷——梦里我临死前,
许言就是这么说的,说这毒是他特意从西域寻来的,让我死得“体面”。妹夫很快写好药方,
让小厮去抓药。赵心柔坐在我身边,抹着眼泪说:“表姐,是不是许言那杀千刀的干的!
表姐,你可得好好活着,不能让他得逞!”我点点头,心里却早已开始盘算。
果然李嬷嬷也罢,中毒也罢,梦中发生的事都一一应验了,那按着梦里的记忆,
许言在城南顺通胡同豢养了外室李婉婉,并且两人已经在一起十余年。但这不是令我心痛的,
最让我心痛的是,直到昨天梦里发生的事,我才知道,
原来我真正的孩儿在十五年前就夭折了,是许言和李婉婉偷偷换了孩子,
把李婉婉生的许玉锦塞给了我。替换了我的孩子,不找户人家,居然直接害死我的孩子,
而我那可怜的孩子,死后竟被草草埋在城外的乱坟岗,许言,你真不是人,虎毒尚不食子,
你连畜生都不如,我誓要让你不得好死。解毒的日子里,我让小喜悄悄派人去顺通胡同查探。
三日后,下人回禀的消息果然与梦境分毫不差:李婉婉住在顺通胡同三号院,
身边有两个丫鬟伺候,许言每月初、十五、月末都会去那里。十五年前,
李婉婉确实生过一个儿子,可那孩子刚生出来就“夭折”,被许言派人埋在了乱坟岗,
每年清明还会遣人去烧纸。我强忍着眼泪,让下人去乱坟岗找回孩儿的尸骨,
重新安葬在城郊的万安寺,并为他供奉了往生牌位。那日傍晚,我去寺里祭拜,跪在牌位前,
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孩儿,是娘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娘一定会为你报仇,
让那些害你的人付出代价。”当晚,我又入了梦。这一次,梦里没有痛苦,
只有一片温暖的光。仿佛是我的孩子在耳边童言童语:“娘亲,孩儿走了,
愿来生再续母子缘。”醒来时,窗外天已微亮,我抹了抹眼角的泪,心里却多了几分坚定。
03半月后,我体内的毒终于解清。许言派了管家来接我回府,说许玉锦想我了,
让我赶紧回去。我知道,该回去算账了。马车驶进国公府时,
许言正穿着一身绛紫色锦袍站在门口,见我下来,立刻堆起笑脸迎上来,
伸手想扶我:“夫人,你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我和玉锦都想你了。”我看着他虚伪的笑脸,
梦里他喂我毒药的场景瞬间浮现,当即侧身避开,径直往里走。许言的手僵在半空,
脸色有些尴尬,却还是跟了上来,絮絮叨叨地说:“夫人不在家,府里的事都乱了套。
玉锦天天念叨你,说想你做的莲子羹。”我没理他,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让他付出代价。
按着梦里的记忆,我陪嫁的嫁妆里有一个鸳鸯壶,壶身有两个夹层,可分别装两种液体,
正好用来对付许言。当晚,我让小厨房做了满桌许言爱吃的菜肴,
有他最爱的松鼠鳜鱼、东坡肉,还有他喜欢喝的金浆酒。许言坐在桌前,看着满桌菜,
笑得眼睛都眯了:“夫人还是疼我,知道我爱吃这些。”我笑着给他斟酒,
壶里的酒早已掺了妹夫给的“软骨散”——这药无色无味,过量服用便会中风瘫痪,
且查不出病因。“国公爷与我举案齐眉多年,我自然疼你。”我温声说,
“这些日子我在表妹家,总想着回来给你做些好吃的。”许言不疑有他,仰头饮下杯中酒,
一杯接一杯,很快便喝得满脸通红。酒过三巡,许言醉倒在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