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下子从云端掉进了泥里。
以前我是宗门的核心弟子,住的是灵气最充裕的独门小院,吃的是专门配置的灵食,穿的是用天蚕丝做的法衣。
现在,我被赶到了杂役院。
住的地方,是十几个人挤在一起的大通铺,空气里永远飘着一股汗臭味和脚臭味。
吃的,是核心弟子们吃剩下的残羹冷炙,有时候去晚了,连口馊饭都抢不到。
穿的,是最粗糙的麻布衣,磨得皮肤生疼。
干的,是最脏最累的活。劈柴,挑水,清洗茅厕……以前我连扫把都没拿过,现在却要每天和粪便打交道。
那些杂役弟子,以前看到我,都要恭恭敬敬地行礼。现在,他们成了我的“管事”,可以对我颐指气使,任意打骂。
“废物,茅厕还没刷干净,是不是想偷懒?”
“让你去挑水,你磨磨蹭蹭的,耽误了管事的修炼,你担待得起吗?”
“今天的柴火劈不够数,晚饭就别吃了。”
拳打脚踢,是家常便饭。
我从来不还手,也不顶嘴。他们打我,我就受着。他们骂我,我就听着。
因为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是,反抗,只会招来更狠的毒打。
我的沉默和顺从,在他们看来,是懦弱和麻木。
他们不知道,每一次的欺辱,每一次的疼痛,都像是在我心里刻下了一道血淋淋的印子。
这些印子,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是怎么从一个天才,变成一个废物的。
提醒着我,萧曦月对我做了什么。
我不能倒下,更不能死。
这笔血债,我还没讨回来。
和我同住一个屋的,有个叫小七的男孩,他比我小几岁,也是个孤儿,因为没有灵根,只能当杂役。
他可能是这杂役院里,唯一一个没有欺负过我的人。
有时候,他会偷偷给我留一个馒头。虽然又冷又硬,但那是我一天唯一的食物。
“飞烟姐,你快吃。”他把馒头塞到我手里,自己却咽了咽口水。
我看着他瘦小的样子,把馒头掰了一半递给他:“一起吃。”
他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吃过了。”
我知道他说谎,他自己都饿得面黄肌''瘦。
我没说话,直接把半个馒头塞进他嘴里。
他愣了一下,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飞烟姐,他们都说你……说你以前很厉害。”他一边嚼着馒头,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是啊,很厉害。”我淡淡地说,没什么情绪。
“那你……为什么不还手呢?你以前那么厉害,肯定有办法对付他们的。”他看着我,眼睛里满是疑惑。
我摇了摇头,没解释。
怎么对付?我现在连一个刚入门的弟子都打不过。
更何况,那些杂役背后,都有萧曦月撑腰。他们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我,肯定是得了她的默许,甚至是授意。
她就是想用这种方式,一点点击垮我的意志,让我彻底变成一个行尸走肉。
她想让我死。
但我偏不如她的意。
身体上的折磨,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真正让我难受的,是精神上的凌迟。
宗门里的人,但凡见到我,都会投来鄙夷和怜悯的目光。
“快看,那就是步飞烟。”
“真是可怜啊,好好的一个天才,就这么废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让她自己不小心走火入魔呢。”
“听说她还污蔑萧师姐,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这些话,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身上。
有一次,我在挑水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师父。
那个曾经把我当成宝贝,说我是宗门未来的男人。
他看到我,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像没看到一样,从我身边走了过去,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我。
那一刻,我心里的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凉了。
这就是人性。
你有用的时候,你是宝。你没用的时候,你就是路边的一坨屎,谁都嫌你脏,嫌你臭。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我像一棵被扔在角落里,无人问津的野草,在最卑贱的泥土里,靠着一点点稀薄的养分,顽强地活着。
我每天都在观察。
观察那些欺负我的人,记住他们的脸,记住他们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我每天都在等待。
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我从泥潭里爬起来,把所有债都讨回来的机会。
而关于萧曦月的消息,总是会源源不断地传到我耳朵里。
“听说了吗?萧师姐只用了一个月,就从筑基初期突破到筑基中期了!”
“太厉害了!这就是先天道胎的威力吗?简直是坐火箭啊!”
“何止啊,前几天她和执法堂的李师兄切磋,只用了一招,就把李师兄打败了!李师兄可是筑基后期啊!”
“宗主都说了,萧师姐是我们青岚宗千年不遇的奇才,未来成就不可**!”
她成了整个宗门最耀眼的存在,风光无限,受尽追捧。
她把我的一切,都变成了她自己的。
每次听到这些消息,我心里都像被毒虫啃噬一样,又疼又痒。
但我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
我只是默默地劈着柴,刷着茅厕,把所有的恨意,都压在心底最深处。
我知道,她爬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就会越惨。
而我,会是那个在下面,亲手给她挖好坟墓的人。
萧曦月突破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青岚宗。
宗主大喜,特意为她举办了一场庆功宴。
宴会就设在宗门的主峰大殿,据说,连闭关多年的太上长老都被惊动了,亲自出关为她道贺。
那一天,整个宗门都张灯结彩,比过年还热闹。
我作为一个杂役,自然是没资格参加的。
我和小七,还有其他几十个杂役,被派去宴会后厨帮忙。
后厨忙得人仰马翻,管事像个催命鬼一样,扯着嗓子大吼大叫。
“手脚都麻利点!这道‘火凤燎原’是给宗主和太上长老的,出了岔子,我扒了你们的皮!”
“那边的,‘碧海潮生汤’赶紧端上去,萧师姐最喜欢这道汤了!”
听到“萧师姐”三个字,我端盘子的手,顿了一下。
盘子里的汤水晃了晃,差点洒出来。
“废物!干什么吃的!这么点事都做不好!”管事眼尖,一个箭步冲过来,一巴掌就扇在我脸上。
**辣的疼。
我没说话,低下头,默默地把盘子端稳了。
“哼,要不是今天人手不够,你这种废物连进后厨的资格都没有!”管事骂骂咧咧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