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阴而生》苏柔苏砚全章节在线阅读

发表时间:2025-10-22 13:4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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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姐姐,你欠她一条命。”这是母亲把我和苏柔从产房抱出来时说的第一句话。

声音疲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判决。后来我才懂,那句话不像话,更像一道符,

一道用血缘和愧疚书写的符咒,狠狠烙进我尚未成型的骨血里,

让我在接下来的整整二十五年里,脊梁骨像是被无形的重量压着,永远无法真正抬起头。

——苏砚1记忆的起点,并非温暖的羊水或光,

而是市立妇幼深夜走廊里那盏像被稀释了的蛋黄般昏黄的灯。它晕在尽头,

成为我对这个世界最初的光影印象。据母亲后来无数次带着怨怼的复述,

是我先被产钳粗暴地拽了出来,三分钟后,

苏柔才带着一声猫儿似的、细若游丝的啼哭降临人世。

医生的话成了我最初的罪状:我在子宫里“掠夺”了本该属于我们俩的养分,

出生时体重七斤六两,健壮得像头小牛犊;而苏柔,只有四斤一两,瘦小孱弱,

心肺功能发育不全,连一口母亲的奶都没来得及喝,

就直接被送进了新生儿重症监护室(NICU)。母亲挣扎着从产床下来,披头散发,

不顾下身还在淌血,一路追到NICU病房外。她隔着那层冰冷的、仿佛隔绝生死的玻璃,

手指颤抖地指向保温箱里那个更小的婴儿,然后,猛地转回头,目光钉子一样扎在我身上,

说出了那句决定我一生的话:“都是你!是你抢了妹妹的活路!”父亲蹲在走廊的角落,

沉默地抽着烟,烟灰簌簌落下,他没有抬头看我,也没有看母亲,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的沉默,成了对我罪名的默认。那一年,我零岁。罪名,成立。我和苏柔,

就像两株被命运随意栽种进同一只花盆里的幼苗,共享着同一片土壤,却注定一根拼命向阳,

一根被迫向阴。

她喝的是进口的、专门为她脆弱肠胃调配的氨基酸奶粉;我只能喝寡淡的米汤,

母亲说米汤养人,壮实的孩子不需要太精细。她三岁开始学钢琴,

黑白琴键在她指尖流淌出虽然稚嫩却完整的旋律;我只能捡堂姐淘汰下来的塑料电子琴,

按键失灵,声音嘶哑,像垂死的蝉鸣。她穿着母亲精心挑选、缀满手工蕾丝的白纱裙,

像个小公主;我穿的是母亲连夜改小的、父亲穿旧了的格子衬衣,宽大,不合身,

带着樟脑丸和陈旧的气息。“让”,这个字被母亲用言行刻刀,

一笔一画深深地刻进我的日常,刻进我的骨髓。“苏砚,让妹妹先吃,她身体弱,饿不得。

”“苏砚,把玩具给妹妹,你看她多喜欢。”“苏砚,这次市里的绘画比赛你别去了,

名额让给柔柔,她昨天又说心脏疼,参加比赛让她开心一下,对病情好。

”我学会的第一个完整的长句,不是充满依恋的“妈妈我爱你”,而是无比顺从的“好的,

我让给她”。十岁那年,命运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父亲在下夜班回家的路上,遭遇车祸,

当场去世。家里的顶梁柱塌了。保险公司赔了一百二十万。那是一笔巨款,在那个年代,

足以让很多家庭喘过气来。母亲红肿着眼睛,把那张薄薄的、承载着父亲生命换来的银行卡,

小心翼翼地塞进苏柔睡觉的小枕头底下,用针线细细缝好。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

也像是对着我说:“柔柔以后要做心脏移植,这是她的救命钱,谁也不能动。

”我蹲在狭小、潮湿的厕所里,用力搓洗着苏柔吐奶弄脏的围兜,水冰凉刺骨。

隔着薄薄的门板,我听见母亲在客厅对来探望的姨妈哽咽低语:“……苏砚那孩子,

身体壮实,命硬,怎么折腾都死不了。可柔柔不一样,她得像眼珠子一样护着……”那晚,

我抬起头,看向厕所墙上那块模糊不清的镜子。镜子里映出一张属于十岁女孩的脸,

面无表情,嘴角却极其机械地、一点点向上扬起,形成一个怪异的弧度,

像被人用针线强行缝上去的笑容。我看着那个笑容,感到陌生而恐惧。同时,

我清晰地听见心里传来“咔哒”一声轻响,仿佛有枚一直禁锢着什么的小锁,

在这一刻被打开了。一只漆黑的、羽翼丰满的鸟,从心底最深的囚笼里扑棱棱地飞了出来,

盘旋着,发出无声的尖啸。第二天,我用捡废品换来的零钱,

偷偷买了一个最普通的、带锁的笔记本。我在第一页,

用力地、几乎要划破纸背地写下一句话:“我不要做影子,我要做苏砚。”2十六岁那年,

我凭借近乎自虐的努力,拿到了全国中学生生物联赛一等奖。这意味着,

我获得了保送国内顶尖学府A大学生物科学系的资格。消息传来时,

我正蹲在院子里洗全家人的衣服,满手肥皂泡。班主任兴奋的电话让我的手微微发抖,

一种微弱的、名为“希望”的东西,似乎在心底破土萌芽。

母亲破天荒地做了一桌还算丰盛的菜,说是庆功宴。饭桌上,气氛却异常沉闷。

苏柔小口吃着菜,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当我拿出那个沉甸甸的、刻着“全国一等奖”字样的奖杯,想要递给母亲看时,

苏柔突然捂着胸口,发出一声细微的**,然后软软地从椅子上滑落,晕厥过去。瞬间,

家里乱成一团。母亲像被点燃的炮仗,猛地站起来,想也没想,回手就扇了我一记耳光。

力道之大,让我耳边嗡嗡作响,奖杯脱手而出,“哐当”一声脆响,在地面上摔成三瓣。

“你炫耀什么?!你不知道妹妹不能激动吗?!拿个奖杯你要晃到她眼前!存心的是不是!

”母亲的怒吼声嘶力竭。我捂着脸,愣在原地,看着地上那些闪着冷光的碎片,

刚刚破土的希望被一脚踩烂,碾碎成泥。夜里,万籁俱寂。我像个小偷,

悄悄蹲在厨房的垃圾桶旁,把那些冰冷的碎片一块块捡出来,徒劳地试图拼凑回去。

手指被锋利的边缘割破,鲜血直流,我却感觉不到疼。血珠滴落在“全国”两个字上,

蜿蜒流淌,像给这份来之不易的荣誉,盖上了一枚鲜红的耻辱章。我回到房间,锁上门,

打开那个带锁的日记本。指尖还沾着血,我在新的一页写下:“世界没有我的庆功宴,

只有她的病危通知书。”A大离家五公里。填报相关表格时,

我毫不犹豫地在住宿选项上打了勾。那五公里的距离,对我而言,是通往自由和呼吸的星河。

然而,母亲在床上躺了三天,不吃不喝,说自己心脏疼,是被我气的。最后,

她藏起了我的身份证。“你走了,柔柔万一发病,需要紧急输血怎么办?你是她亲姐姐,

血型最匹配!你是她唯一的希望,你知道吗苏砚?”她抓着我的手腕,

指甲几乎嵌进我的肉里,眼睛里布满红丝,是疲惫,也是偏执。我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所有的争辩都显得苍白无力。我眼睁睁看着志愿表上那个我小心翼翼勾选的“住宿”,

被母亲用笔狠狠划掉,用力到几乎划破纸张,然后在旁边,重新写上了“走读”两个字。

那一刻,我脑子里清晰地冒出“脐带”两个字。原来,连接我和这个家的脐带,

从未被真正剪断过。它只是从肚脐移到了脖子上,越收越紧,勒得我日日夜夜喘不过气。

大学四年,我像一头沉默的困兽,在课堂、实验室和那个令人窒息的家之间三点一线地奔波。

我拼命学习,用优异的成绩和忙碌来麻痹自己。大二那年,我利用所有课余时间,偷偷自学,

考了雅思,拿到了7.5分的高分。我的努力被导师看在眼里,他非常欣赏我,

亲自写信推荐我去美国加州理工学院进行一个暑期的科研交流。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机票、奖学金确认函、外方导师的热情邀请函,一封封邮件安静地躺在我的邮箱里,

像一叠闪着金光的、通往另一个崭新世界的船票。我激动得浑身发抖,

感觉那只被囚禁已久的黑鸟,终于要冲破牢笼。我回家,简单收拾了几件行李,

把护照和打印好的材料小心地放进背包最里层。当我拉上行李箱拉链,准备离开时,

母亲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像一尊门神,堵在了大门口。

“柔柔下周要做心脏射频消融手术,医生说有风险,你得陪床。”她的语气平静,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攥着背包带子,指甲掐进掌心。第一次,我抬起头,

毫无畏惧地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和绝望而微微颤抖:“妈,

是不是我也要做个手术?是不是只有我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捧到她面前,才算还清了?

是不是?!”“哐当——”中药碗被母亲狠狠摔在地上,棕黑色的药汁四溅,

浓重苦涩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淹没了我的脚背。母亲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

开始是无声地流泪,然后变成嚎啕大哭,最后哭到干呕,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你是不是……是不是非要**妹死你才甘心?!啊?!苏砚,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啊!

”苏柔不知何时靠在了门边,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地倚着门框,

嘴角却几不可察地翘起一个微小的、月牙般的弧度,声音细弱:“姐姐,你走吧,

没关系……我会替你,好好孝顺妈妈的。”那一刻,她的话像淬了毒的针,扎进我心里。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拖着行李箱,

面无表情地从哭泣的母亲和“虚弱”的妹妹身边绕过。电梯门缓缓合拢,

将母亲尖利的哭喊和诅咒关在门外:“你走!你走出这道门,就别认我当妈!

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箱子的轮子在光滑的瓷砖地面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规律而坚定,像在给过去二十年的生活,钉上一根又一根的棺材钉。我以为,我终于挣脱了。

三天后,我在洛杉矶国际机场,满怀憧憬地排队等待入关时,

被海关人员面无表情地带到了旁边的小房间。他们拿着我的护照,反复核查,

然后用冰冷的语气告诉我,我的护照被举报涉嫌造假,需要进一步调查,

并最终决定将我立即遣返。巨大的震惊和绝望像冰水一样从头浇下。我瞬间明白了是谁,

是为了什么。原来,那道脐带,不仅勒在我的脖子上,另一端,还牢牢攥在母亲手里,

哪怕相隔万里,她也能轻易地将我拽回深渊。我被遣返回国,不仅失去了这次宝贵的机会,

还因为“护照问题”受到了学校的警告处分。加州理工的导师在得知情况后,

发来一封简短而失望的邮件,撤回了offer。飞机在北京机场落地时,正值深夜,

窗外大雨滂沱。我像一具行尸走肉,跟着人流走出到达口。然后,我看到了她。

母亲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像一座冰冷的雕塑,站在雨幕中,静静地等待着。看到我,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走上前,伞面微微倾向我,声音平静得可怕:“欢迎回家。

”回到家,她当着我的面,把我的护照折成一个小小的、坚硬的四方形,

然后拉开苏柔床头那个带锁的收纳盒,把它扔了进去,“咔哒”一声,上了锁。

我蹲在湿漉漉的行李箱旁,雨水顺着我的头发、脸颊往下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忽然想起生物课上学到的一个名词——“孪生寄生胎”。那一刻,

我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原来,在这场双生的悲剧里,

我才是那个注定要被主体吞噬掉的、可怜的寄生体。3被遣返的第二年,我大学毕业了。

我放弃了系里提供的保研名额,那个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在我眼里,

只是另一道可能被母亲掌控的枷锁。我选择去了一家不起眼的第三方医学检验所,

职位是最基础的检验员。工资四千二,工作时间早八晚十,枯燥、繁重,

但足够让我远离那个家,拥有一个勉强栖身的出租屋。

我把自己变成了一台没有感情、只知道运转的机器。白天,

我在检验所对着显微镜和各种试剂瓶;晚上,

我去学校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做夜班店员;深夜回到出租屋,我继续打开电脑,

接一些给留学生修改文书的活儿,五十块一篇,一字一句地抠。

我把所有能挤出来的时间都用来学习,

)一级、CPA(注册会计师)两门、执业药师资格证……我把这些证书像盾牌一样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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