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木马在一阵刺耳的**后,彻底停摆。
那些眼冒红光的木马,也重新变回了死气沉沉的涂漆玩偶。
西装男和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瘫在马背上,大口喘着粗气,看向卫璟和唐酥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与恐惧。
他们还在思考如何求生,这两个人却已经把“神”拉下了神坛。
“你……你们……”人羊挣扎着爬起来,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们破坏规则!”
卫璟稳稳落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面无表情。“规则说,在马上坚持十分钟。没说不能让马停下来。”
唐酥缓步走来,站在卫璟身边,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而且,规则也没说,不能攻击裁判,不是吗?”
人羊的面具下传来“咯咯”的磨牙声。
“很好非常好。”它尖笑起来,“既然你们这么想玩,那我就陪你们玩个够!”
它猛地撕掉身上的裁判服,露出底下干瘦漆黑的皮肤,像一具被风干的尸体。它的四肢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伸长,指甲变得又尖又长。
“现在游戏更变。”人羊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猎杀时刻开始。”
它化作一道黑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小心!”卫璟瞳孔一缩,一把将唐酥推开。
“嗤啦!”
三道尖锐的爪痕出现在卫璟刚才站立的地面上,深可见骨。
好快!
卫璟的心沉了下去。掀翻棋盘的代价,是棋手亲自下场。
“分开跑!”他低吼一声,朝着废墟的另一侧冲去。
唐酥没有丝毫犹豫,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她很清楚,聚在一起,只会被逐个击破。
那个西装男见状,也连滚带爬地从木马上下来,惊慌失措地逃窜。只有那个女人,还吓得瘫在原地,双腿发软。
人羊没有去追卫璟和唐酥,它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女人面前。
“不……不要……”女人发出绝望的尖叫。
尖叫声戛然而止。
卫璟没有回头,他能听到身后传来的,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这个世界,没有怜悯。
他冲进一栋废弃的建筑,这里似乎曾是一个商场。破碎的玻璃,散落的货架,四处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他需要武器,需要一个可以利用的地形。
他的大脑依旧空空如也,但战斗的本能却深刻在骨子里。如何观察,如何隐藏,如何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这些都像是呼吸一样自然。
他扯下一根断裂的钢筋,大约一米长,沉甸甸的,正好趁手。
他躲在一个倒塌的柜台后面,屏住呼吸,将自己的气息降到最低。
耳朵是他唯一的侦察兵。
风声远处建筑倒塌的闷响,还有……极轻微的,指甲刮擦水泥地的声音。
来了。
声音从左侧传来,速度很快。
卫璟握紧钢筋,肌肉瞬间绷紧。
三二一。
就在那道黑影闪进他视野的瞬间,卫璟猛地从柜台后窜出,手中的钢筋带着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朝着黑影的头部砸去。
没有花哨的动作,只有最原始,最有效的攻击。
人羊显然没料到“猎物”敢主动反击,仓促间抬起手臂抵挡。
“铛!”
巨大的力道将人羊砸得一个踉跄。它的手臂以一个不自然的形态弯曲,显然是骨折了。
一击得手,卫璟毫不停留,转身就跑。
他很清楚,刚才那一击只是侥幸。硬碰硬,他没有胜算。他必须不断移动,不断寻找机会。
“吼!”
身后传来人羊痛苦而愤怒的咆哮。
卫璟在错综复杂的废墟中穿行,他的大脑飞速构建着这片区域的立体地图。
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破碎的画面。
那是一个装潢奢华的客厅,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坐在沙发上。对面,一个威严的中年男人将一份文件摔在他面前。
“卫璟你这个白眼狼!我们家待你不薄,你竟然……”
画面戛然而止。
剧烈的头痛传来,让他脚下一个踉跄。
卫璟……是我的名字?
那个男人是谁?白眼狼?
“找到你了小老鼠。”
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卫璟心中一凛,顾不上头痛,身体本能地向旁边翻滚。
“噗!”
尖锐的利爪刺入了他刚才所在位置的墙壁,碎石飞溅。
人羊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那条骨折的手臂已经诡异地复原了。它的眼中闪烁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跑啊怎么不跑了?”
卫璟拄着钢筋,喘着粗气。刚才的记忆闪回,让他心神失守,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机。
现在他被堵在了一条死胡同里。
“看起来,你很痛苦。”人羊歪着头,似乎在欣赏卫璟的表情,“让我想想,你生前是个什么样的罪人呢?哦,对了你是个赘婿,对吗?”
赘婿……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闸门的另一道缝隙。
更多的画面涌入。
他微笑着,给那个威严的男人,他的岳父,端上一杯茶。茶里,有足以致命的慢性毒药。
他温柔地拥抱着自己的妻子,那个天真烂漫的女人。心里盘算的,却是如何将她公司的核心代码弄到手。
他站在集团大厦的顶楼,看着岳父从天台一跃而下。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原来……我就是那个白眼狼。
我是个骗子,是个凶手,是个彻头彻尾的**。
巨大的罪恶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身上压着一座无形的大山,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想起来了?”人羊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没错这里就是地狱。你们每一个,都罪该万死。”
它一步步逼近,享受着猎物崩溃前的绝望。
“放弃吧,接受你的命运。被我撕碎,是你唯一的归宿。”
卫璟垂着头,身体微微颤抖。
放弃吗?
就这样被自己的罪孽压垮,然后死在这里?
不。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没有绝望,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我的罪,我自己会还。”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但不是现在,更不是死在你手里。”
他将那根钢筋,狠狠地**了自己的大腿。
剧痛让他瞬间从罪恶感的泥沼中清醒过来。
人羊愣住了。它见过绝望的,见过求饶的,却从未见过用这种方式来对抗精神侵蚀的狠人。
“疯子。”它低骂一声,不再戏耍,五指成爪,朝着卫璟的心脏掏去。
就在这时,一块巨大的水泥板从天而降,轰然砸在人羊和卫璟之间,激起漫天烟尘。
“喂耍帅结束了没?”
唐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站在一根摇摇欲坠的横梁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情慵懒,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丢了一块垃圾。
“再晚一秒,你就得被开膛破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