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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巅峰是个杀猪的。
十岁那年。
她那相依为命、不靠谱的爹，喝醉酒，一头栽进湖里挂了。
于是自此以后，杨巅峰就开始女承父业，和猪打起了交道。
凭着过硬的技术，这些年她小日子过得还不错，一天三顿肉。
这一日，她吃过午饭后，照例开门出摊营业。
此刻街上已经过了早高峰，好半天等不来个人买肉。
开春的日头，暖洋洋的。
杨巅峰很快就在肉案后面打起了瞌睡。
阳光铺射在她那张**的脸上，细软的绒毛清晰可见，长睫毛在眼下投出两弯小小的阴影。
要不是那身沾着油污的粗布围裙，还有空气中那股子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任谁看了，都得夸一句：好个玉雪漂亮的小娇娘！
“峰峰～！”
听到喊声的杨巅峰，一个激灵，脑袋差点磕在肉案上。
她迷糊抬头望去。
瞅见邻居兼闺中密友高梅花，正面带兴奋的朝这边跑来。
高梅花一到她跟前，手就激动地拍打着肉案，震得上面几块猪下水，都跟着蹦跶了一下。
“干嘛？”杨巅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她这张脸，天生占便宜。
皮肤白得像剥了壳的鸡蛋，脸颊还带着点婴儿肥，眼睛又大又圆，看谁都显得无辜又水灵。
不认识的人见了，准以为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小闺女。
哪能想到这粉团似的姑娘，手起刀落，能卸掉整头猪。
高梅花热气腾腾凑过去，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根子，声音里带着一种隐秘的兴奋，“城西！有热闹看！”
热闹？
杨巅峰漫不经心地掀了下眼皮，“没兴趣、”
高梅花声音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急切，“哎呀！你听我说完嘛！”
说着，她再次凑过去，压低声音继续道：“有、帅、哥！”
她话音刚落，杨巅峰大眼睛“唰”地一下，亮得惊人！
“当真？！”
“千真万确！”高梅花拍着胸脯打包票，圆脸上写满了‘信我没错’。
她圆脸上满是八卦的亢奋，“城西缺牙李那儿！刚买了个新货色！”
“听说那模样，比城东绸缎铺张家的小白脸还周正，绝对是你的菜！”
“那还等啥！收摊收摊！”杨巅峰说着，火速抄起案板边的厚背斩骨刀。
唰！唰！唰！
刀锋过处，半扇油光水滑的猪肉，瞬间分崩离析。
肋排、五花、前腿、后臀尖……
每一块都像是长了眼睛，精准无比地飞向旁边那个半人高的敞口大竹筐。
高梅花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成了个圆圆的O型。
巅峰分肉这利落劲儿，她每次看都觉得心惊肉跳，又忍不住叫绝。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案板已空空如也。
杨巅峰随手把斩骨刀往腰后特制的皮鞘里一插，动作很是丝滑。
她一把扯下油腻的围裙，团吧团吧往筐里一塞。
然后深吸一口气，猛地弯下腰，双臂一较劲。
“嘿！”
那装了半扇猪肉，少说也有百十来斤的大竹筐，竟被她稳稳当当地抱了起来，轻松得像是抱了一筐棉花！
快速将肉放回身后的铺子里，锁了门后，杨巅峰朝高梅花一扬下巴，“走！”
不多时，城西不算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上，出现了极其引人注目的一幕：
一个外表软糯温柔的姑娘，腰后却别着一把油光锃亮的厚背斩骨刀！
那刀随着她奔跑的动作，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高梅花在后面撵得是气喘吁吁。
几个原本在树下摇蒲扇唠嗑的老太婆，看见这一幕，同频安静望去。
等人走远了，她们立马开始嚼舌根：
“哎哟喂…刚那是谁家闺女？”
“后…后面那是刀吧？是刀没错吧？我的老天爷嘞～”
“人看着倒是水灵…哎！白瞎了，瞅那动作，跑起来跟个野猴一样…”
“嘘！小声点！城东杀猪杨家的！忘了她十岁那年的事了？”
得知对方的身份，几个老太太齐齐打了个寒颤，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同时，她们眼神里又带了一点难以言喻的同情。
六年前。
城东杨屠户刚从湖里捞上来，尸骨还没凉透呢，几房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闻着味就来了。
为首那个远房大伯，仗着辈分高，腆着肚子堵在肉铺门口，唾沫横飞地嚷嚷着：
“女娃子顶不了门户…”
“铺子得归族里…”
“这是祖宗的规矩！”
“……”
彼时刚没了爹的小巅峰，穿着不合身的孝服，小脸煞白，大眼睛里全是茫然，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门边。
亲戚们看她那副可怜样，更觉得胜券在握，言语愈发刻薄难听。
这彻底惹火了十岁的巅峰。
她红着眼，猛地转身冲进铺子里。
再出来时，手里拎了一把，足足有她本人高的大砍刀！
不管不顾，冲过去就是一顿乱砍。
“滚…！都给我滚！！”
“这是我爹留给我的！谁敢抢，我剁他八瓣！！”
“天嘞！”最前面的远房大伯，当场被吓得魂飞魄散。
眼见对方来真的，他连滚带爬地往后躲，脚却绊到地上的石头，摔了个四仰八叉。
砍刀“哐当”一声砍空，落在石头上，刀刃留下一个深深的豁口。
那远房大伯，捂着裤裆口的命根子，浑身冒冷汗，无比庆幸自己躲闪及时。
其他几个本想上前拉扯的亲戚，全都被震住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小巅峰又举刀毫无章法朝面前的人乱砍一通…
“疯子！小疯子！”
“走走走、晦气！”
一群人互相拉扯着，屁滚尿流地跑了，连头都不敢回，仿佛后面追着的是个活阎王。
从此，杨巅峰的名号，就在县城的各个街道里传开了。
这也是为什么杨巅峰，芳龄十七，还没把自己嫁出去的主要原因。
媒婆这些年给她介绍的对象，不是年纪能当她爹的，就是半身不遂的，要么就是歪瓜裂枣，家里穷得叮当响，还嫌弃她满手荤腥的。
所以杨巅峰就琢磨着，多攒些钱，直接去人伢缺牙李那儿，买个模样周正性格好的男人回来当相公，踏踏实实过日子…
“哎…你的…秤砣忘收了…”高梅花在后面撵得都快断气了。
杨巅峰这才停下脚步，等了一下后面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