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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嗤笑一声，指着我的鼻子。
“你？一个连灵石都买不起的穷鬼，一个灵脉堵塞的废物，神剑会选你？”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这剑，分明是感应到了我的气息才苏醒的，只是碰巧被你捡到了而已！”
他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
周围那些弟子也立刻反应过来，纷纷附和。
“对啊！肯定是这样！”
“萧师兄身负天阶灵根，神剑不选他选谁？”
“就是，这女人走了狗屎运，捡了个大便宜！”
舆论瞬间一边倒。
在他们看来，一个穷鬼，根本就不配拥有好东西。
好东西，天生就该属于萧煜这种人。
如果好东西到了穷鬼手里，那一定是穷鬼用不正当的手段偷来的，抢来的。
执事长老也清了清嗓子，走到我面前。
他先是赞叹地看了一眼我手里的霜S，然后才板起脸对我说道：
“纪霜，萧煜说得有道理。”
“宝剑配英雄。此等神剑，只有在萧煜手上，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光耀我青玄宗。”
“你把剑交给萧煜，宗门会另外补偿你一柄玄阶灵剑，再加一百块下品灵石。你看如何？”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
名为补偿，实为抢劫。
一柄有灵性的神剑，价值何止万金？
一百块下品灵石，连在宗门食堂吃一年饭都不够。
这是把我当傻子耍。
我没看执事长老，也没看萧煜。
我的目光，一直落在我手里的霜S上。
我能感觉到它的愤怒。
剑身在剧烈地颤抖，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嗡鸣。
它在骂人。
骂这群有眼无珠的蠢货。
我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剑身。
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在心里对它说：别气，让我来。
我抬起头，看着萧煜，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萧师兄，你说，这剑是你的？”
萧煜下巴一扬，傲然道：“当然！”
“好。”
我点了点头，然后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我松开了握着霜S的手。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把剑柄朝向萧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既然如此，”我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你拿去便是。”
萧煜愣住了。
执事长老也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大概以为我会拼死反抗，或者哭着求饶。
谁也没想到，我会这么轻易就放手。
萧煜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巨大的狂喜所取代。
他以为我怕了，屈服了。
“算你识相！”
他冷哼一声，伸手就朝着霜S抓了过来。
周围的弟子们，有的露出了惋惜的神情，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看吧，穷鬼就是穷鬼。
就算走了狗屎运，也守不住好东西。
到头来，还不是要乖乖地物归原主？
我静静地看着萧煜的手。
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手指修长，皮肤白皙。
这双手，或许弹过名贵的古琴，或许写过漂亮的字。
但它，一定没有日复一日地握过剑。
没有感受过剑的重量，剑的脉搏，剑的灵魂。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霜S的一瞬间。
我看着那柄安静悬浮在我面前的剑，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温柔地问了一句：
“你愿意，跟他走吗？”
“嗡——！！！！”
一声高亢到极致的剑鸣，猛地在整个剑冢炸响！
霜S的剑身爆发出刺眼的白光，一股冰冷到极点的剑意，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散开！
离得最近的萧煜，连反应都来不及，直接被这股剑意掀飞了出去。
“啊！”
他惨叫一声，像个破麻袋一样撞在远处的石壁上，然后滚落在地，狼狈不堪。
他伸过来的那只手，手背上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
周围的弟子们也被这股剑意冲得东倒西歪，一个个脸色发白，站都站不稳。
只有我和执事长老，因为站得稍远，才勉强没有出丑。
但执事长老的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
那柄霜S，在爆发之后，并没有停下。
它在空中转了一圈，剑尖遥遥地指着地上的萧煜，发出一阵阵充满敌意和蔑视的嗡鸣。
那意思很明显。
它在说：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碰我？
然后，它调转剑头，乖巧地飞回到我的面前，亲昵地用剑柄蹭了蹭我的手心。
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邀功。
全场，鸦雀无声。
如果说之前发生的一切，还可以用“巧合”来解释。
那么现在，神剑有灵，自主择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它选的，不是天之骄子萧煜。
而是我这个，一无所有的穷鬼纪霜。
这个耳光，打得太响了。
打在了萧煜的脸上。
打在了执事长老的脸上。
也打在了每一个刚才嘲笑我、看不起我的人的脸上。
我伸出手，重新握住了霜S的剑柄。
这一次，它在我手中无比的契安，仿佛我天生就该是它的主人。
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
最后，落在了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满脸怨毒的萧煜身上。
我没有说话。
但我知道，他看懂了我的眼神。
那眼神在说：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萧煜当然没话说了。
他只有一脸的怨毒和不甘。
神剑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了他，选择了我，这比当众打他一百个耳光还要让他难堪。
他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执事长老的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
他看看我手里的霜S，又看看狼狈不堪的萧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强抢？
刚才神剑发威的样子还历历在幕，他可没胆子去试试。
就这么算了？
那萧煜和宗主那边，他也没法交代。
老头子卡在那里，进退两难。
剑冢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最后，还是剑冢的看守者石伯，那个一直待在门口，像块石头一样毫无存在感的老人，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每走一步，都像尺子量过一样精准。
他走到场中，浑浊的眼睛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手里的霜S上。
他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剑已择主，缘分已定。”
“时辰到，关闭剑冢。”
他这话，等于是给这件事下了定论。
石伯虽然只是个看守者，但在宗门里的地位很特殊，连宗主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他发了话，执事长老也只能借坡下驴。
“咳咳，石老说的是。既然……既然此剑与纪霜有缘，那便归她所有。”
“所有弟子，立刻离开剑冢！”
弟子们如蒙大赦，一个个低着头，脚步飞快地往外溜。
经过我身边时，他们的眼神都很复杂。
有羡慕，有嫉妒，但更多的是敬畏。
是对我手里的霜S的敬畏。
萧煜是最后一个走的。
他被两个狗腿子扶着，经过我身边时，停了下来。
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咬牙切齿地说道：
“纪霜，你别得意。”
“今天这笔账，我记下了。我们走着瞧。”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握着霜S，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我当然知道这事没完。
以萧煜的性格，他今天丢了这么大的脸，不把场子找回来，他是不会罢休的。
接下来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不过，无所谓。
以前我一无所有，都敢跟他耗。
现在，我有了霜S。
我更不怕了。
走出剑冢，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回到外门弟子居住的杂役院，我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大家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以前是无视和轻蔑，现在是好奇和探究。
没人敢上来跟我说话。
他们只是远远地看着我，窃窃私语。
我不在乎这些。
回到自己那间破旧的小木屋，关上门，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把霜S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它一离开我的手，就变回了那副锈迹斑斑的烧火棍模样。
剑身的光华和寒气，全都收敛了起来。
这是它在自我保护。
也是在保护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