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当时没抓到把这小道消息传入国子监的小人,否则陆衔珠定要叫这人吃不了兜着走。
成年后的陆衔珠沉静了许多,她不再那么娇气。
她甚至会吃掉配菜。
萧行野看着她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一只小仓鼠。
男人的眼神暗了暗,语调有些莫名:“你像饿死鬼投胎,谢家已经穷困到吃不起饭地步?”
一天没吃饭,哪至于饿成这样......
陆衔珠根本就没空搭理他:“闭嘴,食不言寝不语知不知道?”
萧行野阴阳怪气:“看来那些家规,确实有些作用。”
陆衔珠忽然一僵。
‘家规’两个字,好像是什么莫名的触点。
只要一被提及,她脑子里就莫名出现谢伯钧挂在墙上的那些卷轴。
那些离谱至极的‘家规’,她居然能一条一条全背下来。
她这是怎么了......
一瞬间,胃口全没了。
她放下筷子,抬眸,却看见萧行野端着的一盏酒,仰头喝下。
清澈的酒液漏了一滴,顺着嘴角,滑落下巴,滴在地上。
男人好看的喉结上下滑动,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好像演了一出性感至极的男春宫。
陆衔珠道:“萧行野,这是你之前发烧留下的后遗症吗?你流口水了。”
萧行野:“......”
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晦气!
他抬手,遥遥举杯,是邀请同饮的意思。
陆衔珠忽然警惕:“你不会趁我喝醉......”
话没说完,萧行野不礼貌的打断她:“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审美畸形的样子吗?”
“杀了我吧......”陆衔珠没说完的话,终于说完。
萧行野:“......下次说话不要随便断句。”
景淮又小小声:“侯爷,是你打断了衔珠**的......”
但陆衔珠没听到,她只觉得无语。
萧行野轻飘飘警告了景淮,改口:“我要杀你,还用等你喝醉?”
陆衔珠:“......”
好吧,有道理。
萧行野的武功高,真要杀她,隔着桌子都能一筷子戳死她。
本来想骂人的,可现在心情不是太好,算了。
她默默在旁边找到好几个密封的酒坛,把泥封全部拍开,自己闷头干了半坛。
从前她是很能喝酒的。
酒量也不错。
只是成亲后,谢伯钧要求家中女眷滴酒不沾,慢慢的,她这点爱好便戒了。
“陆衔珠?醒醒,死了没?”
陆衔珠好像听见谁在喊自己。
她推开窗,拎着酒坛,仰头望着皎皎明月,却觉得眼前有些发花。
萧行野深若寒潭的眸子似乎在审视她,她伸手一抓,只抓住了眼花缭乱之下的一个虚影。
下一瞬,眼前忽然一黑。
她那不太多的伤春悲秋在刹那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惊恐的骂道:“萧行野,你个卑鄙小人!你敢下毒?!”
然后头一歪,整个人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
萧行野:“......”
景淮有些犹疑:“侯爷,您这是下的什么毒啊?见效这么快?”
萧行野无语:“她自己喝醉了。”
景淮:“......”
萧行野把地上的人捞起来,抱着进了旁边的厢房。
景淮退下之前,神神秘秘从怀里掏出一个平平无奇的瓷瓶,坚定的塞进对方手中。
“侯爷,这个拿着。”
萧行野:“这什么?”
景淮挤眉弄眼:“你拿着吧。”
萧行野:“?”
景淮道:“你别贪多,一颗就够了,最多不超过两颗,等会儿衔珠**醒了,你给她吃就行了。”
萧行野明白了他的暗示:“解酒药?”
然而此时房门一声巨响,景淮早已经帮他从外面关上了门。
小侍卫在门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小声喃喃:“侯爷,你一定要加油啊,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厢房里燃着昏黄的烛火。
陆衔珠在床上难受的翻滚,萧行野给她端了一碗解酒汤。
可刚把人扶起来,她就一阵惊天动地的:“yue~~~”
温热的呕吐物一滴不漏,全部吐在了萧行野怀里。
萧行野:“......”
硬了。
他的拳头硬了。
“陆衔珠,你故意的是吧。”
他就没见过谁能一滴没吐在地上。
他没动,忍着怀里的温热,把醒酒汤给陆衔珠灌了下去。
等换了衣服回来,陆衔珠已经不再翻滚。
她睡得沉,衣袍也乱了,露出一截细嫩白皙的手腕。
只是那如玉一般的腕子上,纵横盘踞着一条一条可怖的疤痕。
萧行野的目光忽然凝固了。
刹那间,男人眼底杀意翻滚,仿佛要掀翻这整个世界。
那是旧伤了,每一条都笔直的横在脉搏处。
每一条,都诉说着这些年,她内心的煎熬与苦楚。
男人呼吸一窒。
眼前的空气像水波一样荡开。
恍惚间,他看到一个披头散发,崩溃至极的女人。
她蜷缩在阴暗的房间里,拿着一把匕首,面无表情的朝自己手腕割下。
她流了很多的血。
她的衣裙被沾湿,谢伯钧站在门口骂她道:
“哭哭哭,福气都被你哭没了!境渊又没在家,你要死要活给谁看?”
又一阵风吹过,卷动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
陆衔珠和谢停云在一个破旧的屋子里争吵。
茅草屋很简陋,地上只有一床发硬的被褥。
萧行野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只能看到他们激烈输出的嘴唇。
冲动之下,陆衔珠推了的谢停云一下。
这时,谢伯钧冲了进来,一个耳光狠狠扇在陆衔珠的脸上。
这次,萧行野听见了。
谢伯钧说:“女子以夫为天,你竟敢对你的丈夫动手,你还配称为女人吗?”
婆婆秦霜娥紧张的拉着谢停云检查,然后狰狞的对陆衔珠说:
“你凭什么打我儿子?我们谢家没有你这样恶毒的儿媳妇,这是我们的家,你滚出去!”
陆衔珠愣在原地,目光呆滞的,落在角落里,那把生锈的匕首上......
一只蚊虫飞过,画面忽的散开。
萧行野捂住左胸,每一次呼吸,都像有一万根针扎在心口。
他坐到床边,拿起那截手腕,仔细的看,他的动作轻柔小心,仿佛捧着什么至宝。
灼热的目光,似要将皮肤都生生盯出一个洞来。
陆衔珠的睡颜安静平和,他的手指一根根收紧,恨不能掐断女人那纤细的脖子。
他低声骂:“陆衔珠,你义无反顾离开我,就是为了去过这种日子?你这个吃不来细糠的**,你对得起谁......”
最娇气最怕疼的她,究竟被逼到了什么地步,才会对自己伸出屠刀?
萧行野捧着她许久,心中绞痛迟迟无法平息。
为了谢停云那个**,折磨自己十年。
陆衔珠,你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我?
感受手中的温度,他坚挺的身躯,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他俯身,轻轻一吻,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上。
下一刻,陆衔珠忽然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