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妖祭坛已开,妖圣将临,安海王把亲子炼成钥匙……孟川刀魂未醒,
先被剜心换煞……晏烬弃剑拾刀,二人互剜半条命,只为一刀封天妖。夜如裂帛,黑云压城。
安海王府,断金台。铜炉百座,血蜡千枝,火里烧的不是香,是妖骨。"孟家小郎君,
今日借你心尖七色煞,给诸位天骄开开眼。"安海王嗓音温润,像一坛隔年老酒,入口柔,
后劲却割喉。他侧首,眸里映出少年被锁龙链吊在半空的影。黑袍裂成条,心口旧疤绽开,
血珠滴成线。少年抬眼,一口血唾沫吐向王冠。"借?老子答应了吗!"声音嘶哑,
却惊得火舌倒卷。台下哄笑……"阶下囚还嘴硬,真当是黑煞魔尊转世?""转世个屁,
魔骨早被王爷抽了,剩副空壳!"笑声未落,少年陡然收腹,一脚蹬断锁龙链。咔嚓!
链碎成星,铁屑溅进火盆,噼啪炸作青莲色。安海王袖袍轻拂,五指虚握。咔……虚空塌陷,
一只无形巨掌扼住少年脖颈,轻轻提回。"乖,别闹。"三字落下,百座铜炉同时低鸣,
似百妖同哭。少年被按在祭坛中央,四肢摊开,呈"大"字。祭坛黑石温润,刻有妖纹,
像一张张咧开的嘴。"王爷,真要活剜?"执刀黑袍客低声问,"他若死了,七色煞散,
妖圣会怪罪......""把心留半寸,煞跑不了。"安海王抬手,
指尖在少年心口旧疤上画圈。"旧疤正好指路,省得本王再寻。"刀客应是,抽刀。
刀长三寸,薄如蝉翼,名"蝉翼",专破护体罡煞。火光照出刀身一道血槽,
槽里还嵌着半片指甲……去年某神尊的。少年咬牙,脖颈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挣扎的龙。
"安海老狗!今日你敢动刀,他日老子踏平你王府,鸡犬不留!"安海王低笑,
"本王拭目以待。"话落,刀落。嗤……刀尖挑开旧疤,血花一线。少年瞳孔骤缩,
一声闷哼锁在喉里。台下,有人别过脸,有人舔唇,有人暗暗开盘:几息晕?
"一息......两息......"第三息未落,少年竟咧嘴笑,血牙森森。"老狗,
你听过煞袈裟吗?"安海王眉峰微挑。"以血为纱,以恨为扣,披我身者,昼夜不安。
"少年一字一句,像唱咒。声音不高,却压得火舌低伏。刀客手一抖,划歪半寸,
多剜下一瓣肉。血珠滚落祭坛,妖纹骤亮,像饿狼吞饵。轰……百座铜炉同时拔高火舌,
火里现出孔雀虚影,尾羽开屏,屏上皆人眼。"薛秀!"安海王低喝,"镇火!""来啦。
"银铃笑自暗处飘出。少年血瞳里,映出一个锦袍少年,腰坠孔雀铃,一步三晃。
薛秀指尖挑起一缕火,放至唇边,轻轻一吹。火势顿收,孔雀屏碎成星。"小郎君,
别乱撩火,烧着自己无所谓,烧了姐姐的花花草草,可就不美了。"他蹲下身,
指腹抹过少年心口血,放进口中,眯眼品尝。"嗯......怒、哀、惊,三色已满,
再加一色苦,就更妙了。"少年冷笑,"想要?自己来挖。""调皮。"薛秀抬手,
啪地打了个响指。指音落,四条暗金锁链自祭坛伸出,缠住少年手腕脚腕,咔哒上锁。
锁上生刺,刺上带钩,钩钩带倒刃。少年再挣,腕骨几乎翻白。"王爷,继续吧,别误吉时。
"薛秀退后半步,笑吟吟。安海王点头。刀客换刀,改薄刃为弯钩,
勾尖呈心形……专钩心尖。火光照出少年眼底,两团幽暗漩涡。漩涡里,似有一把刀在哭。
刀客屏息,下钩。嗤……钩尖入心,血花炸成雾。雾里有光,七色流转,
像一条被强行拽出的虹。少年浑身剧震,牙齿咬得咯吱响,却硬是没喊。"好骨性。
"安海王赞,"可惜,骨再硬,也硬不过命。"钩尖再挑,一缕七色煞被拉出半寸。
煞气离体,化作小剑,剑身七孔,孔里传出婴儿啼哭。台下众天骄面色齐变……"七色煞!
真是七色煞!""传说喜、怒、哀、思、悲、恐、惊,七情化刃,斩神即斩情!
""若能得其一,可破暗星关!"贪婪目光,如实质刀,刮向少年。少年低笑,
血沫顺着唇角滴。"想要?来抢啊。"话音未落,异变陡生!被拉出的七色小剑,
忽然自行崩散,化作七缕烟,
怒……壮汉吼;哀……老妪哭;思……少女吟;悲……书生叹;恐……妖兽嚎;惊……自己。
七脸齐动,同声喊:"披我身者,昼夜不安!"喊声落地,七烟合一,化作一件血色袈裟,
倏地披回少年心口。袈裟无扣,却生根,根根钻肉,丝丝缠骨。剜口瞬间愈合,
只留一道猩红佛纹,像闭着的竖眼。祭坛百道妖纹,被佛纹一照,齐齐发出嘶嘶惨叫,
似雪遇沸油。刀客离得最近,被叫声震得七窍流血,仰面倒。蝉翼刀当啷坠地,断成三截。
安海王瞳孔骤缩,袖中手第一次握紧。"煞袈裟......竟真有此物!"薛秀脸上的笑,
也僵了一瞬。"小郎君,你藏得够深呀。"少年缓缓起身,锁链寸寸崩断,像腐朽草绳。
他低头,指腹抚过心口佛纹,抬眼,眸里七色漩涡转成了黑。黑得照不出人影。"老狗,
剜心之礼,我记下了。""他日……""我亲自来还。"话落,他转身,一步踏下祭坛。
脚下黑石,被踩出深深脚印,脚印里渗出血,血里开满细小彼岸花。无人敢拦。火低头,
风噤声。暗处,却有一人,以指蘸血,在袖中悄悄画下一道刀形符。符成,他无声张口,
对少年背影说:"欠我半颗心,别忘了。"少年似有所感,脚步未停,右手却虚握,
五指穿过虚空,轻轻一点。刀形符,无声碎。暗处人影低笑,笑声沙哑,像刀口刮骨。
"孟川,老子晏烬,等你。"残月挂檐,薄雾如纱。安海王府西苑,今夜灯火却东移,
落在孔雀台。台高十丈,以白骨为栏,琉璃作瓦,风一过,骨缝呜咽,像万鬼齐吹唢呐。
"诸位天骄……"薛秀立台沿,锦袍半敞,胸口孔雀羽纹亮得妖冶,声音却脆生生,
像碎冰落玉盘。"今夜无酒,只奉雀屏,屏开七息,能悟多少,各凭造化。"台下百席,
座无虚席。左侧,赤霞谷天女掩唇娇笑,"听说雀屏里养的是人魂花,一瓣可增一甲子真元,
可比酒烈。"右侧,金身寺小佛子口诵佛号,低眉,"善哉,食人魂者,终被人噬。"尾席,
黑衣少年抱刀倚柱,像打盹,又像蓄势。少年心口,猩红佛纹微张,似闭似阖……孟川。
"喂,黑袍的,"赤霞谷天女抛来一缕香纱,"待会若怕,姐姐怀里躲。"孟川抬眼,
眸里血丝未褪,嗓音却比夜更沉,"怕?老子怕一屏装不下这么多命。"天女笑意顿僵。
鼓声三响。薛秀抬手,五指虚握,"开屏……"轰!台后铜柱炸裂,赤金火浪冲霄,
火里现孔雀虚影,尾羽七丈,屏上嵌七圈人眼,眸珠转动,各盯一人。被盯者,
皆觉心底最软那块肉,被针挑起。"第一息,喜。"薛秀轻笑,指尖挑起一缕赤火,
火里浮婴儿脸,咯咯笑。笑声钻耳,百席中,十余人心口亮起红光,喜意蒸腾,
竟情不自禁起身起舞。"第二息,怒。"孔雀屏再震,火化怒相,壮汉咆哮。方才起舞者,
面色瞬变,拔刀劈向邻座,"你敢笑我?!"血溅三尺,孔雀啼鸣,似饱餐。孟川抱刀不动,
心口佛纹却隐隐发烫,像要睁眼。"第三息,哀。"老妪哭声起,台下有人抱头痛哭,
"娘啊,儿不孝!"哭到极处,竟以头抢地,砰砰作响。薛秀眯眼,余光掠向尾席,
"小郎君,七情滋味,何不尝?"孟川嗤笑,"老子尝过最苦的是人心,你这点小把戏,
淡出个鸟。"说着,他右手拇指抵住刀镡,轻轻一推。锵……刀出半寸,黑光如墨,
墨里隐有七色碎芒。孔雀屏上,七圈人眼同时眨动,似被惊动。"第四息,思。
"少女吟诗声,袅袅绕梁。台下,金身寺小佛子忽然起身,目露痴缠,"女施主,
小僧思你还俗......"禅心破,口吐鲜血,血中开白花。薛秀唇角微扬,"佛子思凡,
有趣。""第五息,悲。"书生长叹,叹声如锤,锤锤砸心。赤霞谷天女泪如雨下,
"我修行百年,为何还是救不了他......"泪落,真元随泪崩散,化作点点星,
被孔雀屏吞。"第六息,恐。"妖兽吼,吼声钻骨,席间数名体修抱膝蜷地,瑟瑟发抖,
屎尿齐流。"第七息,惊。"屏上所有人眼,同时转向……孟川!眼瞳里,映出他六岁那夜,
娘亲挡刀,刀碎人亡。孟川心口佛纹,倏地睁开!竖瞳里,漆黑一片,像无底井。井里,
有婴儿笑、壮汉吼、老妪哭、少女吟、书生叹、妖兽嚎……六情齐涌,唯独缺"惊"。
薛秀轻咦,指尖急掐诀,"七情未满?那便由我补……"他背后,孔雀真影忽地拔高,
尾羽倒卷,化作一枚羽针,直刺孟川眉心!针未至,虚空已裂出漆黑缝,缝里无数小手扒拉,
似拖人魂。孟川却松手,弃刀。刀落,刀尖点地,"叮"一声脆响。响声里,他抬手,
五指虚握,像抓住一条看不见的线,猛地一扯!"老子说了,一屏装不下这么多命!
"撕啦……孔雀屏上,七圈人眼被这一扯,齐根断裂,血泉喷丈高!断裂处,
露出其后真景……百具无魂肉身,被铁索悬于火海,肉身心口,各缺一瓣,花状。席间,
起舞者、痛哭者、痴笑者,同时倒地,气息全无。薛秀面色终于变了,"你毁我花田!
"孟川咧嘴,血牙森森,"花田?老子分明是替你拔杂草。"说话间,他心口佛纹竖瞳,
忽地倒映出薛秀真身……孔雀羽、人骨冠、七条狐尾、婴儿啼哭背脊。"原来,"孟川轻声,
"你也只是花。"薛秀退半步,指尖颤,"休要猖狂!"袖中,孔雀铃急响,铃音化实,
变七丈锁链,链上生倒刺,倒刺带婴啼,缠向孟川四肢。孟川不躲,任锁链缠身,倒刺入肉,
血珠滚。他却笑,笑得比哭还难听,"老子正愁煞气不够,你倒送货上门。"话落,
佛纹竖瞳再睁,黑光如潮,沿锁链反卷!所过处,倒刺齐根枯萎,婴啼变哀嚎,最后化飞灰。
薛秀胸口如遭锤击,"哇"地吐出一口碧血,血中混半片孔雀羽。"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字带血,"既毁我屏,那便拿你心补!"他并指如剑,划破掌心,
血洒虚空,口诵古咒。咒声里,孔雀台白骨栏齐动,根根立起,化作白骨矛,
矛尖皆对孟川心口。"去!"万矛齐发,破空声如鬼啸!孟川却闭眼,双手合十,
低声念……"披我身者,昼夜不安。"佛纹竖瞳,黑光倒流,化作一件血色袈裟,无风自扬,
挡在身前。叮叮叮叮……白骨矛刺袈裟,如暴雨击鼓,鼓面却未凹半分。反震之力,
沿矛回流,白骨寸寸崩粉,粉里现人脸,皆先前被吞魂者,茫然、惊恐、哀求。
薛秀再受反噬,胸口"咔嚓"一声,肋骨断三根,身形踉跄,退至台沿。孟川睁眼,
一步跨出,缩地成寸,五指虚握,扼住薛秀脖颈,将其提离地面。"告诉安海王,
"少年嗓音低哑,"老子的心,不是谁都能拿。"指节收紧,薛秀面色青紫,却仍笑,
"你......敢杀我?""为何不敢?""杀我,祭坛缺引,妖圣降世,
第一个吞的便是你。"孟川手指微顿。就在这一瞬,薛秀袖中滑出一根羽针,针尖蓝得发黑,
直刺孟川心口佛纹!针尖及肤,佛纹竖瞳忽地一转,看向……台外,暗处。那里,
有人影抱刀,刀未出鞘,刀气已至。"叮!"羽针被刀气击碎,碎成蓝星。薛秀怔住。
孟川亦回头。暗处,白衣少年缓步而出,面色比衣更白,唇角却挂着吊儿郎当的笑。
"薛老二,"晏烬声音沙哑,"你姐让我带句话……""别碰他,他欠我半颗心。"说话间,
他抬手,拇指抵住刀镡,轻轻一推。锵……刀出半寸,霜白刀气如月,月照孔雀台,
台裂两半!薛秀身形一晃,化作漫天孔雀羽,羽落,人已无影。只留一句笑,
回荡夜空……"雀屏虽毁,花犹在,孟川,咱们花开再见。"风过,火灭,台塌。孟川转身,
看向十步外的白衣少年,"你来迟了。"晏烬耸肩,"不迟,刚好收尸。""收谁的?
""收我的。"晏烬抬手,抛来一物……半片心,血已冷,却仍在跳。"你缺的一半,
我替你抢回来了。"孟川接住,指腹摩挲,抬眼,"条件?"晏烬咧嘴,笑得比哭还难看,
"陪我砍了安海王,心还我。"孟川握紧半心,"成交。"远处,晨钟初响,
却盖不住二人身后……孔雀台废墟中,一根断羽,悄悄生根,芽红如血。残夜未褪,
孔雀台废墟生烟。烟里混着焦糊肉香,像腊月灶头烤坏的乳猪,熏得人舌根发苦。
孟川以刀支地,半跪,指腹按紧胸口……那半颗心正撞肋骨,咚咚,像外乡鼓手找不到调。
"还能走?"晏烬踢来一脚,靴底沾着未干血,"再装死,老子把你当花肥。""走?
"孟川抬眼,眸里血丝扯成网,"老子要爬,也得爬到安海王跟前,咬他一块肉。"话落,
他借刀起身,黑袍随风鼓,像一面破旗,却猎猎作响。二人并肩,沿府内暗渠,
朝"封王殿"潜去。......封王殿,无灯,唯有剑意。剑意悬梁,化作实质,
像倒挂冰锥,风吹草动,便簌簌落寒星。殿中央,安海王立,白袍无瑕,手托一盏铜灯,
灯芯却熄。"苦儿,你迟到了。"他声线温雅,却震得殿顶灰落,如小雪。十步外,
薛苦蒙眼,抱三刀,刀用黑布缠,像三具沉睡婴。"父亲。"他开口,声音比刀还涩,
"我来了,带刀来了。""很好。"安海王抬手,铜灯无火自亮,灯焰蓝得发冷,
"用为父教你的刀,斩下孟川一臂,祭妖圣,便算尽孝。"薛苦沉默,脚尖却前移半步,
半步,地板裂,裂缝里爬出细碎剑意,割他脚踝,血线如红藤。"若我不愿呢?
""那便斩你姐姐,先尽孝,再尽悌。"安海王袖袍一拂,殿侧暗壁移开,铁笼现。笼里,
少女蜷缩,雪衣染血,唇角却带笑,像一朵开到糜烂的茶花。"阿苦,别听他的。
"薛凝声音沙哑,"我早活够了。"薛苦蒙眼布下,渗出两点湿,"放她。
""为父只教过你拔刀,可曾教过求饶?"安海王淡声,"斩臂,或斩姐,三息,选。
""一。"薛苦右手搭第一刀,布落,刀出,刀身窄如韭叶,名"问心"。"二。
"第二刀出,刀背厚如砧,名"断义"。"三……"第三刀未起,殿顶忽裂,黑影坠!轰!
瓦砾四溅,孟川半跪落地,刀插金砖,溅起火星。"三你娘!"他抬头,咧嘴笑,
"老子替他选,斩你!"安海王眉峰不动,"孟家小郎,半颗心还能跳,难得。
""难得你爹!"孟川呸出一口血,"老子来收债,先利后本。"晏烬随后掠入,白衣染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