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卫不屈,大周帝国元帅。此刻,我正站在寒鸦关的城楼上,看着地平线下那片涌动的黑色浪潮。
“元帅……”我的副官陆十一,一张脸白得像刚从面粉缸里捞出来,“斥候来报,敌军先锋已过黑水河,黄昏时分恐。十五万……不,他们又增兵了,至少二十万蛮族大军。”
他顿了顿,声音小得像蚊子:“我们关内,满打满算,能战之兵……五千。”
五千对二十万。
这已经不是打仗了,这是送死。
“慌什么!”我猛地回头,披风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兵在精不在多!”
陆十一低着头,小声嘀咕:“精兵也怕人多啊,元帅,这都快一比四十了……”
我猛地瞪了他一眼。
朝堂上那帮老不死的就是这么想的。
“卫元帅乃我大周铁拳,素来不败诡计,只懂冲锋!此战,正合元帅心意!”
说话的,是我的死对头,霍征的爹,老霍国公。
那个老小子的话,表面上是夸我,实际上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谁不知道我卫不屈,最看不懂的就是阴谋诡计?
我,帝国元帅,打仗靠的是什么?
靠一往无前的勇气!靠是扫描路相逢的血性!靠是绝对正面的碾压!
那是娘们儿才玩的东西!
“传我将令!”我中气十足地吼道,声音传遍了整个城楼,“全军集结!准备开城门!”
“什么?!”陆十一吓得差点跳起来,“元、元帅!你要正面冲锋?!”
“废话!”我一拍城墙,震得一把簌簌往下掉,“我卫不屈的字典里,就没有‘防守’二字!蛮族二十万又如何?我五千儿郎,照样冲垮他们!”
城楼上的士兵们,先是一惊,随即被我的豪情感染,一个个热血沸腾,眼睛都红了。
“元帅威武!誓死追随元帅!”
“冲垮他们!保家卫国!”
我满意地看着这股高昂的士气。
“很好!就是这股气势!”我大手一挥,“都去准备吧!黄昏时分,随我……正面迎敌!”
“是!”
士兵们潮水般退去,脸上带着悍不畏死的绝色。
城楼上,轴线下我和陆十一。
风还在吹。
我脸上的豪迈和刚毅,瞬间崩溃了。
“哎哟……喊得我嗓子都干了。”我揉揉了脖子,一**坐在地上,顺手从怀里掏出个水囊,灌了一大口。
陆十一的脸,比刚才更白了,还带着点绿。
“元帅……你,你来真的啊?”
我“噗”地一声把水喷了。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五千打二十万?正面冲锋?我卫不屈是头铁,不是脑子有病。”
陆十一呆呆地看着我:“可你刚才说,你不丢诡计……”
“我是不诡计。”我理直气壮地看着他,“我用的那个叫战术,能一样吗?”
“……”陆十一深吸一口气,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元帅,你就直说吧。老规矩?”
“老规矩。”我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把我们‘天蝎座’小队的人叫来。”
陆十一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本。
“元帅,请您吩咐。”
我掰着手指头,开始点单。
“第一蛮族二十万大军,人吃马嚼,粮草必然是重中之重。他们肯定防着我们偷粮袭草。所以……”
“那么我们不偷袭吗?”陆十一试探着问道。
“不。”我摇摇头,“我们偷袭。不过得换个法子。我记得蛮族大汗最喜欢喝那个‘火龙酿’,后劲不是特别大吗?”
陆十一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
“派人伪装成改造,混进他们后勤。告诉他们,我们寒鸦关的守将是个傻子,只知道正面冲锋。我们愿意献上三百坛火龙酿,换条生路。记住,酒里,加点料。”
“什么料?”
“巴豆,止泻药,有什么加什么。越多越好。”
陆十一手一抖,在本子上飞快地记着:“是。那第二个呢?”
“第二,水源。二十万大军,不可能只靠自己带的水。黑水河是他们唯一的取水点。但他们肯定会防着我们下毒。”
“那……”
“原来我们不下毒。”我笑了,“毒多浪费啊。我记得库房里不是还有那两只去年冬天病死的羊吗?”
陆十一的脸又绿了:“元帅……你是说……”
“找个上游,认知点的地方,把那些死羊,全给我扔黑水河里去。记住,要扔得那么不小心掉下去的,自然一点。”
“是……是……”陆十一忍着吃饭,继续记。
“第三。”我站起来,走到地图前,“蛮族先锋官,叫什么来着?不是叫哈蒙吗?”
“对,哈蒙。是蛮族大汗的小舅子,勇猛有余,智谋不足。但他身边有个副将,叫乌图,据说很聪明,但一直被哈蒙压着。”
“很好。”我拍了拍地图,“派人去联系那个乌图。就说,我卫不屈敬佩他是条汉子。只要他明天开战时,‘不小心’实现左翼的五千人马,冲错方向了,冲进了哈蒙的中军大帐。事成,黄金万两,外加哈蒙的人头。”
陆十一抹了把冷汗:“元帅,这……这不是太脏了?”
“脏?”我瞪着他,“打仗嘛,不寒碜!这叫战术!懂吗?”
“懂了懂了。”
“最后一步。”我重新站回城楼边缘,望着远处的黑线,“等他们吃饱了火龙酿,喝足了死羊汤,内讧也闹得差不多了……就是我们,堂堂正正,正面冲锋的时候了!”
陆十一合上本子,对我敬了个礼,表情无比沉重。
“元帅,我明白了。”
“去吧。”我挥挥手。
陆十一走了,背影萧索。
我一个人站在城楼上,迎着狂风,再次摆出那副刚毅不屈的表情。
“阴谋诡计?”我冷哼一声。
“我卫不屈,平生最恨的,就是阴谋诡计!”
黄昏时分,少数民族大军如约而至。
二十人的营寨,连绵十里,高压的一片,光是看着就让人喘不过气。
哈蒙的王帐设在正中央,他骑着匹高大的黑马,在阵前耀武扬威。
“城里的周人听着!你们的傻子元帅卫不屈服呢?让她滚出来受死!”哈蒙的声音类似于炸雷。
城墙上,我的士兵们一个个义愤填膺。
“元帅!最终将请求出战!”
“元帅!不能让他们这么侮辱你!”
我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我看着哈蒙,朗战:“哈蒙小儿!休得积分狂!我卫不屈,大周铁拳,岂会怕你这二十万乌合之众?有本事,明日一早,城下决一死战!”
哈蒙一愣,显然是故意给我这么硬气。
他立即狂笑起来:“哈哈!好!好一个大周铁拳!我倒要看看,你这五千人,怎么个死法!来人!安营扎寨!今晚,犒赏三军!明天一早,踏平寒鸦关!”
蛮族的营地里,顿时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我冷笑着,转身下楼。
“元帅,你真要等明天啊?”陆十一跟在我**后面。
“急什么。”我打了个哈欠,“让他们先吃好,喝好。药效好,也需要时间嘛。”
是夜。
蛮族大营,灯火通明。
哈蒙的王帐内,酒肉飘香。
“来!兄弟们!喝!”哈蒙举起酒坛,“这是周人那个傻子元帅孝敬我们的火龙浇!真他娘的够劲!”
副将乌图坐在紫色,端着酒碗,眼神闪烁。
他白天已经收到了我的“密信”。
“乌图!你怎么不喝?”哈蒙注意到了他。
乌图赶紧站起来:“将军,我……我水土不服,肚子有点不舒服。”
“废物!”哈蒙骂了一句,“这么好的酒都不喝!算了,弟兄们,我们喝!”
一群人,喝得东倒西歪。
后半夜。
“哎呀!”
“不行了……肚子疼……”
“厕所在哪?快!”
“噗——”
哈蒙的王帐,成了重灾区。他自己,第一个独自冲出来了。
“怎么回事?!”哈蒙一边拉,一边怒吼,“酒!酒里有诈!”
“将军……不光是酒……”一个士兵脸色惨白地跑来,“我们喝的河水……想也不太劲……”
“咕噜咕噜……”
哈蒙的肚子,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妈的!”
整个蛮族大营,彻底乱了套。二十人,至少有一半,在满地寻找地方“解决问题”。
军营里,臭气熏天。
士兵们拉得腿都软了,哪里还有半点战斗力。
“将军……将军不好了!”
就在此时,乌图突然一脸惊慌地冲进了哈蒙的营帐。
“慌什么!”哈蒙正虚弱地躺在床上。
“周军!周军杀进来了!”乌图大喊。
“什么?!”哈蒙大惊失色,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腿一软,又摔了回去。
“快!快去组织抵抗!”
“不行啊将军!”乌图“急”得快哭了,“兄弟们都拉虚脱了,弓都拿不稳了!”
“而且……”乌图眼神一凛,“将军,周人是怎么知道我们今晚会拉肚子的?放弃……”
他猛地拔出刀。
“放弃,有内鬼!”
哈蒙一愣:“你什么意思?”
“将军!对不住了!”乌图大吼一声,“兄弟们,这个哈蒙,勾结周人,毒害我们!他要把我们都害死在这里,好向周人邀功!”
“放屁!”哈蒙气得浑身发抖,“乌图,你敢造反?!”
“我不是造反!”乌图义正言辞,“我是为兄弟们报仇!杀了他!”
“杀!”
乌图带来的五千精兵(他特意没让他们喝那批水),如同猛虎下山,直接冲向了哈蒙的中军。
蛮族大营,本就因为闹肚子而一片混乱。
现在,乌图的“叛变”,更是火上浇油。
“哈蒙害我们!”
“杀啊!”
“自己人打起来了!”
整个营地,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而此时。
我,卫不屈,正站在城楼上,嗑着瓜子。
“啧啧。”我摇摇头,“真是惨啊。”
陆十一站在我面前,嘴角抽出:“元帅……我们不是……该‘正面冲锋’了?”
“哦,对。”我把瓜子壳一扔,拍了拍手。
“时机已到!”我拔出佩剑,指向火光冲天的敌营,“将士们!敌军内讧,天助我也!”
“随我……正面冲锋!!”
“杀啊!!”
寒鸦关城门大开,五千精兵,士气如虹,冲了出去。
当然,是冲向那些还在厕所里,连裤子都提不上的倒霉蛋。
这简直不是打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我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威风凛凛。
“哈蒙小儿!拿命来!”
我大声喊叫。
但其实我压根没往哈蒙那边去。
我直奔他们的粮草大营。
“元帅英明!敌军果然内讧了!”
“元帅真是料事如神啊!”
士兵们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我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将士们!烧光他们的粮草!断了他们的后路!”
“是!”
我悠哉地骑着马,看着我的士兵,痛打落水狗。
陆十一骑马跟上来,小声说道:“元帅,乌图那边派人传信了。他已经把哈蒙的人头砍下来了,问我们什么时候兑现承诺。”
“告诉他,别急。”我淡淡道,“等打完扫战场,黄金万两,一分显眼。直至于哈蒙的人头……让他洗干净了,给我送过来。”
“元帅,你要哈蒙的人头吗?”
“当然是……上报朝廷啊!”我理直气壮,“就说我卫不屈,正面冲锋,万军优先,亲手斩下敌将首级!”
陆十一:“……”
他叹了口气:“元帅……你真不愧是我大周第一元帅。”
“那是。”我一甩马鞭,“全军听令!给我杀!一个不留!”
“哦不……留几个活口。”我补充道。
“留活口好吗?”
“当然是让他们回去报信啊。”我笑了,“告诉他们蛮族大汗,我卫不屈,是怎么用五千人,‘正面’击溃他二十万大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