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刺在苏晚晴的心上。她知道陆沉说的是事实,这些都是她现在无法解决的难题。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陆沉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语气又缓和了几分:“我给你时间考虑。三天后,我会派人去医院找你。如果你答应,你父亲的医药费我会立刻结清,苏氏的事情我也会帮你处理。如果你不答应,”他的眼神骤然变冷,“那你就只能看着你父亲因为没钱治疗而死去,看着程远和林薇薇逍遥法外,看着苏氏永远无法翻身。”
说完,他不再看苏晚晴,转身朝着包厢门口走去。他的保镖紧随其后,手里拿着刚才庄家递过来的一百万支票。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苏晚晴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警告:“苏**,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他便推门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苏晚晴一个人站在原地,浑身颤抖。
程远看着陆沉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苏晚晴,眼神里充满了复杂。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是继续打压苏晚晴,还是就此收手。毕竟陆沉已经插手了这件事,他要是再敢动苏晚晴,恐怕会引火烧身。
林薇薇也有些慌了,拉着程远的胳膊:“阿远,现在怎么办啊?陆先生好像很看重苏晚晴,我们要不要……”
程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安,冷声道:“怕什么?不过是个被人包养的女人罢了。陆先生现在只是一时兴起,等新鲜感过了,她还是会被抛弃。我们先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说完,他不再看苏晚晴,搂着林薇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厢。
其他的赌徒们也纷纷散去,临走前还不忘用同情或嘲讽的目光看苏晚晴一眼。庄家也收拾好赌桌,匆匆离开了。
很快,包厢里就只剩下苏晚晴一个人。
她缓缓地蹲下身,双手抱住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从眼眶里涌出,浸湿了她的衣袖。
绝望、无助、屈辱、愤怒……各种情绪在她的心里交织,让她几乎崩溃。
她该怎么办?答应陆沉,就意味着要放弃自己的尊严,做他的情妇;不答应,就意味着要失去父亲,失去最后的希望。
夜色越来越深,包厢里的水晶灯依旧明亮,却照不进苏晚晴此刻冰冷的心。她蹲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嗓子沙哑,眼泪流干,才缓缓地站起身。
她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看着窗外繁华的夜景。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这座城市依旧喧嚣,可她的世界,却只剩下一片黑暗。
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为了父亲,为了苏氏,为了那些死去的冤屈,她必须答应陆沉的交易。
三天后,她会给陆沉一个答复。
只是她不知道,这场交易,将会把她带入一个怎样的深渊。而陆沉接近她,真的只是因为一时兴起吗?还是说,背后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些问题,像一团迷雾,笼罩在苏晚晴的心头,让她看不清未来的方向。
夜色裹着寒意,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苏晚晴紧紧裹住。
她从“黑金”**出来时,双腿还在不受控制地发颤。雕花木门在身后合上的瞬间,包厢里的嘲讽与喧嚣被隔绝在外,可那些冰冷的目光、程远的狞笑、林薇薇的得意,却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密密麻麻地疼。
晚风卷着路边霓虹灯的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没打车,只是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磨破的帆布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掌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那是刚才攥紧拳头时指甲嵌出来的,血珠已经凝固成暗红的痂,和汗湿的掌心粘在一起,又痒又涩。
她满脑子都是陆沉在包厢里说的话——“做我的人”“三天后给我答复”。
做他的人?像一件没有灵魂的物品,被他掌控,被他支配?
苏晚晴用力摇了摇头,想把这个屈辱的念头甩开,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父亲躺在ICU里的模样。
她得去医院。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瞬间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她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冲向最近的公交站,单薄的连衣裙被夜风掀得猎猎作响,引来路人异样的目光,可她已经顾不上了。
医院的急诊楼永远亮着刺目的白光,哪怕是深夜,走廊里依旧人来人往,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混合着家属的啜泣声、护士台的呼叫声,织成一张压抑的网。
苏晚晴冲到ICU门口时,正好碰到负责父亲的护士小张。小张看到她,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脚步顿了顿,还是迎了上来:“苏**,你来了。”
“我爸……他怎么样了?”苏晚晴抓住小张的胳膊,声音因为急促的奔跑而沙哑,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小张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同情:“苏先生的情况还是不太稳定,刚才心电监护仪又波动了一次,医生说要是再凑不齐医药费,下周可能就要停止用药了。”
“医药费……”苏晚晴的心脏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巨石砸中,瞬间坠入冰窖。她松开小张的胳膊,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冰冷的墙壁,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爬,让她浑身发冷。
她知道医药费快没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小张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刚才还有两个自称是程先生派来的人,在病房门口闹,说苏先生欠了他们钱,让你赶紧还,不然就……”
“程远!”苏晚晴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再次嵌入掌心的旧伤,疼痛感让她瞬间清醒,眼底燃起一簇怒火,“他竟然还敢来!”
“我已经让保安把他们赶走了,”小张连忙说,“但他们说还会来,苏**,你要是有什么困难,还是赶紧想办法吧,别让他们影响到苏先生的治疗。”
苏晚晴点了点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
一百万已经没了,亲戚朋友避之不及,程远和林薇薇步步紧逼,现在连父亲的医药费都要断了。她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的人,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唯一的“救命稻草”——陆沉,可这根稻草,却需要她用尊严去换。
她走到ICU的玻璃窗前,看着里面躺着的父亲。苏振邦曾经是云城有名的企业家,意气风发,可现在却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和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绿色线条,证明他还活着。
苏晚晴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伸出手,隔着冰冷的玻璃,轻轻抚摸着父亲的轮廓,声音哽咽:“爸,对不起……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没能保护好苏家……”
小时候,父亲总是把她抱在怀里,笑着说:“晚晴是爸爸的小公主,爸爸会一辈子保护你,让你永远不受委屈。”
可现在,她的小公主身份没了,能保护她的人,也躺在病床上,等着她去救。
就在她哭得不能自已时,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熟悉的压迫感:“哭解决不了问题。”
苏晚晴猛地回头,看到陆沉站在走廊的尽头。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刚才的黑色西装,而是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少了几分**里的冷硬,多了几分沉稳。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正牢牢地盯着她,像是能看穿她所有的脆弱。
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晚晴下意识地擦了擦眼泪,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陆先生,你怎么会来医院?”
陆沉缓步朝她走来,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他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目光越过她,落在ICU里的苏振邦身上,语气平淡:“我查过了,苏先生的医药费,已经欠了十五万。”
苏晚晴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竟然调查了她父亲的情况?
“你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强装镇定,“三天还没到,我还没考虑好。”
“我没耐心等三天。”陆沉的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苏**,我时间宝贵,我们现在就谈。”
他说完,转身朝着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走去,留下一句:“跟我来。”
苏晚晴站在原地,心里天人交战。她不想跟上去,不想再面对那个屈辱的交易,可一想到ICU里的父亲,想到小张说的“下周停止用药”,她的脚步还是不受控制地动了。
楼梯间里没有灯,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昏暗而冷清。陆沉靠在窗边,指尖夹着一支烟,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明灭,烟雾缭绕在他周围,让他的脸显得更加模糊。
“你跟我结婚,一年。”
他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像是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乱了苏晚晴的心跳。
苏晚晴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睛因为震惊而瞪得很大:“你说什么?结婚?”
她以为他会逼她做情人,做他的附属品,却没想到他会提出“结婚”。这个词像一道惊雷,在她的脑海里炸开,让她一时之间竟忘了反应。
陆沉将烟蒂摁灭在窗台上的烟灰缸里(那烟灰缸不知是谁放在这里的,显然他早有准备),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着她,语气淡漠得像是在谈论一桩无关紧要的生意:“对,结婚。一年期限,一年后,我会和你离婚,放你自由。作为交换,我帮你抹平苏氏所有的债务,支付你父亲所有的医药费,直到他康复,另外,我还会帮你夺回苏氏曾经的产业。”
他的话条理清晰,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中了苏晚晴的软肋,却也让她更加警惕。
“你疯了吗?!”苏晚晴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我们根本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不相信陆沉会做亏本的买卖。他是云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偏偏要和她这个落魄的、一无所有的大**结婚?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陆沉看着她愤怒又警惕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你不需要知道原因,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你现在唯一的选择。”
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近苏晚晴,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将她笼罩。他的身高比她高出许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或者,你现在就可以转身离开,回到ICU门口,等着下周医生停止用药,看着苏氏彻底崩塌,看着程远和林薇薇把你们苏家的最后一点尊严踩在脚下。”
“你!”苏晚晴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说的是事实。这就是她的处境,除了接受他的条件,她别无选择。
陆沉似乎看穿了她的挣扎,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却依旧带着掌控感:“苏**,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为难。但你要清楚,这不是施舍,是交易。你用一年的婚姻,换你父亲的命,换苏氏的未来,很划算。”
“划算?”苏晚晴自嘲地笑了笑,眼泪再次涌了上来,“用自己的婚姻,自己的尊严做交易,这叫划算?陆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只要有利益,什么都可以出卖?”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倔强。哪怕已经走投无路,她也不想轻易放弃自己的尊严。
陆沉看着她眼底的泪水,眼神微动,却很快又恢复了冷漠。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折叠好的文件,递到苏晚晴面前:“这是契约草案,你可以看看。”
苏晚晴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借着窗外的月光,她翻开文件,上面的条款清晰地映入眼帘——
“第一条:甲乙双方(甲方陆沉,乙方苏晚晴)自愿结婚,婚姻期限为一年,自领证之日起计算。”
“第二条:婚姻存续期间,乙方需配合甲方出席必要的公开场合,对外扮演恩爱夫妻,不得泄露契约婚姻的真相。”
“第三条:乙方需居住在甲方指定的别墅,未经甲方允许,不得擅自离开,不得与异性有亲密接触(包括但不限于程远)。”
“第四条:甲方需承担乙方父亲苏振邦所有的医疗费用,直至其康复;甲方需在三个月内解决苏氏集团所有债务,并协助乙方夺回苏氏集团的控制权。”
“第五条:一年期满,双方自动离婚,甲方需支付乙方一笔补偿金(金额待定),并将苏氏集团完整交还给乙方,不得干涉乙方后续的生活。”
“第六条:若乙方违反任何一条条款,甲方有权提前终止契约,且不承担任何责任,乙方需归还甲方已支付的所有费用。”
每一条条款都写得清清楚楚,像一张无形的网,将苏晚晴牢牢困住。她看着“不得擅自离开”“不得与异性亲密接触”这些字眼,只觉得一阵窒息。这哪里是婚姻,分明是囚禁。
“我要是不签呢?”苏晚晴抬起头,看着陆沉,眼神里带着最后的挣扎。
陆沉没有回答,只是拿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递到她面前。照片上是程远和几个陌生男人在一间酒吧里,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这是昨天晚上拍的,”陆沉的声音冰冷,“程远正在和林氏集团商量,下周就要把苏氏剩下的几个专利卖掉,到时候,就算你父亲醒过来,苏氏也彻底回天乏术了。”
苏晚晴的瞳孔猛地一缩,手指紧紧攥着契约,指节泛白。那些专利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是苏氏最后的希望,要是被卖掉,那苏家就真的彻底完了。
“还有这个,”陆沉又打开一条录音,里面传来程远的声音,带着得意的狞笑,“苏振邦那个老东西,就算醒过来又怎么样?我手里还有他当年签的担保合同,到时候我把合同一公布,他就会身败名裂,苏晚晴那个小**,也别想好过!”
录音里的声音像一把尖刀,狠狠刺在苏晚晴的心上。她没想到程远竟然这么狠毒,不仅要吞并苏氏,还要毁掉父亲的名声。
“你现在还有选择吗?”陆沉收起手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苏晚晴看着手里的契约,又想到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模样,想到程远的狠毒,想到苏氏的未来,心里的防线一点点崩塌。
尊严固然重要,可父亲的命,苏家的未来,比她的尊严更重要。
她深吸一口气,擦掉脸上的眼泪,眼神里的挣扎渐渐消失,只剩下绝望后的平静。她抬起头,看着陆沉,声音沙哑却坚定:“……好,我签。”
陆沉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意外,仿佛早就知道她会答应。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递到苏晚晴面前:“契约草案你已经看过了,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吧。正式的合同,我会让律师准备好,明天我们去民政局领证。”
苏晚晴接过钢笔,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她翻开契约的最后一页,在乙方的位置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苏晚晴”。
钢笔的墨水是黑色的,落在白色的纸上,格外刺眼,像是一道烙印,永远刻在了她的人生里。
签完字,她将契约递还给陆沉,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背上了更沉重的枷锁。她看着陆沉,声音低沉:“我希望你能说话算话,好好治疗我父亲,帮我夺回苏氏。”
“我从不失信于人。”陆沉收起契约,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语气依旧平淡,“明天早上八点,我的司机回会来接你,带你去民政局。你最好不要迟到,也不要耍什么花样。”
苏晚晴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陆沉看了她一眼,转身朝着楼梯间的出口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像是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留下一句:“好好休息,明天需要你保持最好的状态。”
说完,他便推门而出,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楼梯间里只剩下苏晚晴一个人。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落在地,双手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眼泪无声地流淌,浸湿了她的衣袖,也浸湿了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她知道,从她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彻底改变了。她不再是苏家的大**,而是陆沉的契约妻子,一个被囚禁在利益交易里的傀儡。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不知道这一年里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一年后,她能不能真的获得自由,能不能真的夺回苏氏。
但她知道,她没有退路了。
为了父亲,为了苏家,她只能沿着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一步步走下去。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她也只能咬牙坚持。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冰冷的光晕。走廊里的脚步声、仪器的滴答声、远处的啜泣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悲伤的曲子,诉说着她此刻的绝望与无奈。
明天,她就要和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结婚了。
这个认知,让苏晚晴的心,再次沉入了谷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