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将军府小院的静谧被彻底打破后,
又陷入了一种更深的、带着劫后余悸的沉寂。慕迟抱着沉沉睡去的叶霜瑶,
在床榻边枯坐了整整一夜。怀中人儿的呼吸虽然平稳下来,
但那紧蹙的眉心和偶尔在睡梦中无意识发出的、细微的抽噎,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他不敢合眼,全部的感官都调动起来,一丝不苟地感受着她脉搏的每一次跳动,
体温的每一分变化,生怕那恐怖的寒流与撕裂感卷土重来。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微熹的晨光艰难地穿透窗纸,给室内蒙上一层灰蒙蒙的亮色。
叶霜瑶的眉头似乎终于舒展开了一些,睡颜也安稳了不少。
慕迟紧绷如弓弦的神经才敢稍稍松懈一丝。他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将她放回柔软的枕上,
掖好被角,每一个动作都轻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他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有些疲惫的佝偻。他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棂,
带着晨露凉意的空气涌入,驱散了些许房间内残留的惊悸气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试图压下胸腔里翻腾的后怕与忧虑,目光落在院中那些在晨风里摇曳的新竹上,
眼神却凝重得如同结了冰。失控的仙力……这绝非偶然!
紫渊真人的封印随着她魂体重塑而松动?还是那九转还魂仙芝的磅礴生机,
提前唤醒了她体内沉眠的力量?无论哪一种可能,都意味着巨大的、未知的危险。
这副凡人的躯壳,如何能承受仙灵之力的反噬?昨夜若非他就在附近,后果不堪设想!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不行!必须找到解决之道!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再次被痛苦吞噬,甚至……再次失去她!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剧痛。就在此时,
门外传来福伯刻意压低、带着一丝犹豫的声音:“将军……南阳侯府的萧**……递了帖子,
说……说是感念将军府前次相助,特送来几支上好的老山参,
给……给叶姑娘压惊补身……人已在前厅候着了。”慕迟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死结,
眼底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烦躁与冰冷。感念?压惊?萧婉儿!昨夜霜瑶仙力失控之事,
府中封锁得严严实实,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她如何得知“惊”从何来?这“压惊”二字,
本身就透着刺探和刻意!他下意识地就想冷声回绝,让她立刻离开。然而,
目光扫过床上依旧沉睡、脸色带着病后初愈般苍白的叶霜瑶,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南阳侯府……树大根深,人脉遍布朝野江湖。或许……或许能借他们的渠道,
探听到一些关于仙力失控、稳固神魂的偏门秘法?哪怕只有一丝渺茫的希望,他也必须抓住!
这个念头带着强烈的诱惑力,压倒了心头的厌恶。慕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已敛去了大部分情绪,只剩下惯常的冷峻。他沉声道:“知道了。让她稍候。”前厅。
萧婉儿端坐在客位,一身鹅黄云锦宫装,衬得她肌肤胜雪,发髻上的点翠步摇流苏轻垂,
随着她微微侧首的动作轻轻摇曳,端庄娴雅,无可挑剔。她面前的紫檀木茶几上,
放着一个打开的红木锦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三支品相极佳、须发俱全的老山参,
浓郁的药香在厅内弥漫。然而,她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按捺的焦灼和兴奋。
昨夜翠浓带来的消息,像投入死水的巨石——将军府那个小**,昨夜突发急症,痛苦异常,
慕迟更是衣不解带守了一夜!这简直是天赐良机!无论那**是真病还是装的,
这都是她接近慕迟、甚至进一步探查那女子底细的绝佳借口!她端起手边的青花瓷盏,
借着饮茶的动作,掩饰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眼底闪烁的精光。慕迟……很快,
你就知道谁才是真正配得上你的人!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萧婉儿立刻放下茶盏,
脸上瞬间绽放出恰到好处的、带着关切与温柔的笑意,盈盈起身:“慕将军。
”慕迟大步走了进来,玄色常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眼神也比往日更加锐利深沉,如同冰封的寒潭。他目光扫过锦盒中的人参,并未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