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礁石上的裂痕引擎的轰鸣被海风撕碎时,我正盯着导航屏幕上蜿蜒的海岸线。
苏曼莉在副驾驶座上兴奋地拍着窗外的景色,珍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在阳光下跳跃。
“泽言你看,这片海域的蓝是分层的,浅滩像薄荷糖,深海像宝石。”她把手机递过来,
屏幕里晃动的海浪让我有些眩晕。“下个月工程队就能进场。
”我转动方向盘避开路边的渔网,“这片渔村的改造方案已经通过审批,
年底前就能看到雏形。”车窗外,晒得黝黑的渔民们正用警惕的目光打量我们,
那些挂在竹竿上的渔网像一道道防线,将这片海域与外来者隔绝开来。
苏曼莉忽然指着前方:“那里好像有市集,我们去买点特产吧?”我踩下刹车,
看着她拎着精致的包跑向喧闹的摊位,转身从后备箱取出那个丝绒礼盒。
铂金戒指的棱角硌着掌心,这是我准备了三个月的订婚礼物,
原本计划在今晚的沙滩晚宴上给她惊喜。刚关上车门,就听见尖锐的争执声。
一个穿靛蓝布裙的女孩正拦着两位游客,手里晃着串贝壳手链:“这是罕见的夜光螺壳做的,
戴在手上能保平安。”她说话时,手指在计算器上飞快按动,
原本标着“30元”的数字突然变成了“130”。“住手。
”我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女孩像受惊的鱼一样猛地抽回手,
黝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换上委屈的表情:“先生你凭什么说我骗人?
这手链本来就值这个价。”她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海沙,手腕上戴着串褪色的红绳。
“泽言别这样。”苏曼莉及时赶来拉住我,“别跟当地人起冲突,影响我们的计划。
”我冷眼看着女孩迅速收摊,转身时口袋里的礼盒突然滑落,
“啪嗒”一声掉进礁石缝隙。等我蹲下身去摸,那抹银色已经消失在黑暗里。离开市集时,
后视镜里那个女孩正蹲在礁石旁,手指在缝隙里摸索着什么。
苏曼莉挽住我的胳膊:“别管了,一枚戒指而已,我再让设计师做一个。”海风灌进车窗,
带着咸腥味的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女孩身上淡淡的鱼腥味。
第二章:龙舟赛的秘密接下来三天都在和村委会谈判。那些晒得黝黑的老渔民固执得像礁石,
总在补偿款和渔船安置问题上反复纠缠。苏曼莉耐不住渔村的简陋,
多数时间留在临海民宿敷面膜、打电话,我便独自驾车勘查场地。
海岸线像条被拉长的蓝丝带,而那个穿靛蓝布裙的身影,成了这条丝带上最突兀的点缀。
有时她蹲在码头修补渔网,
手指穿梭在网眼间的动作竟带着某种韵律;有时她坐在礁石上发呆,
海风掀起裙摆露出纤细的脚踝,脚趾蜷缩着像只警惕的海鸟。每次我的车经过,
她都会像受惊的鱼群般迅速别过脸,耳根却悄悄泛红——这个发现让我有些意外,
原来这个“女骗子”也会害羞。周五的龙舟赛是渔村一年一度的盛事。天还没亮,
码头就飘起了鱼腥味的炊烟,鼓声、号子声、孩子们的嬉闹声搅热了清晨的海雾。
我站在临时搭建的观礼台旁,看着数十艘龙舟在海面上飞驰,船桨划水的弧度整齐划一,
溅起的浪花在阳光下碎成金粉。苏曼莉举着相机跑前跑后,
香槟色裙摆被海风掀起漂亮的弧度,大声喊着“泽言快看”,
可我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沙滩。那个女孩正帮着一位驼背老汉搬运鼓槌,
粗麻绳勒得她肩膀微微发红。她仰头擦汗时,脖颈扬起的线条像跃出海面的鱼,
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滴落在锁骨处便消失了。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跌在沙地上哭,她立刻放下鼓槌跑过去,
蹲下身用袖口擦去孩子脸上的泥沙,不知说了句什么,小女孩突然破涕为笑,
伸手扯她发间别着的贝壳发卡。“在看什么?”苏曼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我慌忙收回目光,却撞上她探究的眼神。“没什么,看看比赛进度。
”我拿起矿泉水掩饰慌乱,瓶身的凉意却压不住耳根的燥热——刚才那瞬间,
我竟然在想她手掌的温度会不会像沙滩上的阳光,带着粗糙的暖意。中场休息时,
我借口透气沿着沙滩散步。潮水退去的沙地上留着密密麻麻的脚印,几只小螃蟹横着爬过,
留下细碎的沙痕。海风裹着咸腥味扑在脸上,远处传来女孩们清脆的笑闹声,
其中一道声音格外清亮,像礁石间跳跃的浪花。我循着声音望去,
正看见那个靛蓝身影——她被几个渔家姑娘围着,手里举着串刚烤好的鱿鱼,
眼睛弯成月牙,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原来她笑起来是这样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灭,我怎么会对一个骗走戒指的女骗子产生好奇?
踢到硬物的触感让我回过神。弯腰查看时,
心脏猛地一缩——那个熟悉的丝绒礼盒正半埋在沙里,
海水浸透的暗红色绒布像块凝固的血渍,盒子边角已经泡得发胀。打开礼盒的瞬间,
咸涩的海风灌进喉咙,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残留的细沙证明戒指曾存在过。“在找这个吗?
”戏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猛地转身,阳光恰好落在她脸上,逼得我眯起了眼。
那个靛蓝裙女孩正站在三步之外,赤脚踩在微凉的沙滩上,脚趾蜷缩着抠着沙粒,
手里把玩着什么,金属的反光在她指间跳来跳去。是我的戒指。“这戒指做工不错,
值不少钱吧?”她挑眉看着我,嘴角噙着惯有的嘲讽笑意,可眼神却有些闪烁,
“顾总这么有钱,还在乎这小东西?不如送给我当精神损失费?”她往前挪了半步,
海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鬓角别着朵小小的白色浪花——不知是真花还是贝壳做的,衬得她眼睛格外亮。
我突然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红绳。上次没看清,此刻才发现红绳上串着颗磨得光滑的鹅卵石,
形状像颗小小的心。这个发现让我心头莫名一动,这样的女孩,真的会在乎一枚钻戒吗?
“还给我。”我伸手去夺,指尖即将触到戒指时,她却像条滑溜的鱼般轻巧躲开,
将戒指抛到空中又接住:“上次在市集你坏我生意,这笔账还没算呢。”她凑近一步,
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衬衫纽扣,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盖过了鱼腥味,
“除非……你帮我个忙。”“什么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苏曼莉的教导在脑海里响起——不要和当地人有过多牵扯。可看着她眼里狡黠的光,
我竟鬼使神差地想听下去。“帮我们队喊加油。”她突然指向远处的龙舟,
其中一艘船身上画着跃龙门的图案,“赢了比赛,我就还你戒指。
”她的脸颊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麦色,语气里的认真让我愣住,原来她不是为了钱,
只是在赌气。争执间,苏曼莉带着保安赶来:“泽言,发生什么事了?
”女孩见状迅速把戒指塞进衣领,双手一摊:“没什么,这位先生掉了东西,
我正帮他找呢。”她冲我眨了眨眼,睫毛像振翅的蝶,转身跑向人群时,
裙摆扫过沙滩留下浅浅的痕迹,像条消失的鱼尾。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地板上,像一片冰凉的海水。眼前反复出现的不是苏曼莉精致的睡颜,
而是女孩在沙滩上奔跑的背影,是她给孩子擦眼泪时温柔的侧脸,
是她红绳上那颗心形的鹅卵石。那个藏在衣领下的戒指突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我更想知道,
她手腕上的石头是从哪片海滩捡来的。海面上的渔火忽明忽灭,仿佛谁在黑暗中眨着眼睛。
我起身走到阳台,咸湿的海风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皂角香,混着椰子叶的气息,
竟让我感到一丝莫名的安宁。这个念头让我心惊——顾泽言,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动摇了?第三章:海难与新生订婚宴的请柬已经发出,
度假村的模型摆在宴会厅最显眼的位置。我穿着定制西装站在落地窗前,
看着工作人员布置场地,苏曼莉正和设计师讨论着桌花的样式。手机突然震动,
是江皓宇的号码。“泽言,来码头一趟,有重要的事谈。”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
我皱眉问:“什么事不能明天说?”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关于度假村的土地产权,
有渔民要闹事,你过来我们当面说。”驱车赶到码头时,
只看到江皓宇的助理阿力站在栈桥上。“江少在船上等你。
”他面无表情地指着停在岸边的摩托艇。我有些犹豫,但想到土地纠纷可能影响整个项目,
还是跨了上去。摩托艇刚驶出港口,阿力突然掏出绳索。“你干什么?
”我警觉地想站起来,他却猛地勒住我的脖子:“对不住了顾总,江少说只有这样,
曼莉**才会看清谁是真心对她好。”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摩托艇在海浪中剧烈摇晃,
我挣扎间看到阿力眼中疯狂的光芒。剧烈的撞击传来时,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礁石划破皮肤的刺痛感还没消退,冰冷的海水已经涌进鼻腔。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
我似乎看到远处有盏渔灯,像颗孤独的星子在黑暗中闪烁。再次睁开眼,
闻到的是淡淡的草药味。阳光透过木窗棂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
我动了动手指,触到粗糙的棉絮,浑身酸痛得像散了架。“水……”我沙哑地开口,
一个熟悉的身影端着碗走过来。是那个靛蓝裙女孩。她看到我醒了,
手里的碗差点摔在地上:“爸!妈!他醒了!”很快,一对憨厚的中年夫妇涌进来,
妇人用粗糙的手抹着眼泪:“后生仔你总算醒了,命真大啊。”“这是哪里?我是谁?
”头痛欲裂,记忆像被海水泡过的纸,变得模糊不清。
女孩按住我想坐起来的身体:“你从大陆偷渡过来的,船遇到风浪翻了,
我们在礁石滩救了你。”她的眼神有些闪烁,“你昏迷了三天,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茫然地摇头。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既然忘了就忘了吧,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们姓陈,
你就叫……茼蒿吧,海边常见的野菜,好养活。”女孩偷偷对他们使了个眼色,
转身把什么东西塞进了抽屉。窗外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我看着陌生的天花板,
第一次感到如此强烈的茫然。这个叫“茼蒿”的名字,像颗种子落进空白的心田。
第四章:杂货店的烟火在陈家杂货店养伤的日子,像退潮后的沙滩般缓慢悠长。
陈叔陈婶待我极好,每日三餐虽简单却温热,糙米饭混着咸鱼的香气,
竟比星级酒店的餐点更让人踏实。唯独那个叫陈小渔的女孩,总像只精力旺盛的海雀,
变着法儿地捉弄我这个“失忆的偷渡客”。“茼蒿,记账本呢?”她抱着摞空酒瓶走过,
故意撞了下我的胳膊肘,墨水在账本上晕开团墨渍。我皱眉去擦,她却早笑得蹲在地上,
羊角辫随着笑声一颠一颠:“城里来的就是笨,连毛笔都握不稳。”我攥着笔的手紧了紧,
却没像从前那样动怒——她笑起来时眼角会泛起浅浅的纹路,像沙滩被潮水吻过的痕迹。
清晨五点,她准时掀开我的粗布帘:“起来赶海了,懒虫!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跟在她身后,踩着露水打湿的沙滩,
听她叽叽喳喳讲哪块礁石下藏着肥美的蛤蜊,哪片浅滩能捡到夜光螺。“你看这个。
”她突然蹲下身,从沙里刨出只巴掌大的贝壳,内壁泛着彩虹般的光泽,
“据说对着它许愿很灵。”我接过贝壳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像被海蛰轻轻蛰了下,
两人都猛地缩回手。她转身假装整理裤脚,耳根却红得像熟透的虾子,
沙滩上的小螃蟹趁机横着爬过我们之间的空隙,留下细碎的沙痕。白天在杂货店帮忙,
我渐渐摸清了她的规律。她会在算账时偷偷往我兜里塞颗椰子糖,
糖纸沙沙作响的声音总被她强装镇定的咳嗽掩盖;会在我搬重物时,看似不经意地搭把手,
粗糙的掌心贴在我手臂上,带着海风的凉意;有老主顾来买东西,
她总能准确报出对方的喜好,哪家孩子爱吃话梅,哪家老人要软糕,记性好得惊人。
“以前是不是常骗人?”我故意逗她,正给渔网打结的手指顿了顿,
她梗着脖子反驳:“那是生计!我从没骗过老人家和孩子。”说这话时她眼睛亮得很,
像落了星光的海面,“等攒够钱,我要给我爸妈盖座带阳台的房子,
让他们不用再弯腰补渔网。”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低头穿渔网的侧脸在霞光里柔和了许多。原来这个总爱捉弄人的女孩,
心里藏着这样的念想。我看着她被麻绳勒出红痕的手指,
突然想起自己办公室里一尘不染的真皮座椅,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某个暴雨夜,
屋顶突然漏雨,雨水顺着房梁滴滴答答落在货柜上。陈叔陈婶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我便和陈小渔搬着梯子爬上屋顶。雨点噼里啪啦砸在油布上,她的刘海被雨水打湿,
贴在额头上像只可怜的落水小狗。“往左边点!”她指挥着递来沥青桶,脚下却突然一滑。
我伸手揽住她腰时,只觉得怀里的人轻得像片羽毛。她惊呼着抓住我的衣领,
雨水混着她发间的皂角香扑进鼻腔,两人在狭小的屋顶上跌作一团。雨声盖过了心跳声,
我却清晰地感觉到她贴在我胸口的掌心在发烫,她的睫毛上挂着水珠,
眨眼睛时像有星星在坠落。“对、对不起。”她慌忙爬起来,
膝盖在瓦片上磕出红印也顾不上揉,转身就往梯子爬。我看着她踉跄的背影,
忽然想起赶海时她教我的——海浪退潮时要抓紧礁石,不然会被卷进深海。
此刻我却觉得,自己好像正被某种不知名的潮水慢慢淹没。夜深时雨还没停,
我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雨声,隔壁传来她轻轻的咳嗽声。起身倒水时,
看见她房里还亮着灯,门缝里漏出的光线下,她正低头给我缝白天被勾破的袖口。
银针在布面上穿梭,动作笨拙却认真,窗台上的贝壳风铃被风吹得叮咚作响。
我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温热的水汽模糊了视线。原来这个总爱扎人的小刺猬,
也有这样柔软的一面。海风吹着窗户吱呀作响,像在诉说某个秘密,而我的心湖,
早已被投下的石子搅起圈圈涟漪。第五章:星空下的告白伤好后陈叔让我留在杂货店帮忙,
我在货柜旁支起张旧木桌当收银台。阳光透过格子窗斜斜照进来,在账本上投下光斑,
陈小渔总爱趁我算账时,把晒干的海星悄悄摆在我手边。她指尖捏着海星边角的动作很轻,
像怕惊扰了什么,我低头假装记账,
余光却忍不住追着她的影子——这是我最近常做的事,连自己都觉得奇怪。“茼蒿你看,
这只像不像五角星?”她把海星举到我眼前,阳光从海星的孔洞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