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的,他已经很明白了......
谢景行心口涩意翻涌,喉头像是被砂粒磨过,只低低应了一声,略一颔首,转身提步离去。
无妨的,不过只剩最后十四日罢了。
他叫上两名医师,随后与楚寒酥并肩登上了前面马车。
马车之内静得落针可闻,二人皆未开言。
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却更衬得这方寸空间里的沉默愈发沉滞。
行至半途,忽有雨落,淅淅沥沥转作噼里啪啦,打在马车窗棂之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谢景行侧首望向窗上蜿蜒的水痕,那水迹顺着木格纹路缓缓流淌。
他只觉心口似被这雨点儿敲出无数孔洞,空落落的疼,连呼吸都带着凉意。
正怔忡间,一只信鸽落至车窗,发出细微的窸窣声,打破了满车沉寂。
楚寒酥的手未动,淡声道:“你且替我看看是谁传来的信笺。”
谢景行一怔。
他素来知晓男女大防,私物碰不得。
更何况自那日他剖白心意被拒后,楚寒酥更是明言不许他动她近身之物,便是一支笔、一方帕子都需避嫌,今日怎会......
他不敢多作他想,压下心头异样,伸手接过她递来的素笺。
信是楚母差人送来的,墨迹尚新,只说让她寻个时间回家吃个饭。
谢景行本欲看完便递回,指尖却不经意触到笺末夹层,抽出一看,竟是前几日的残信。
原是楚母三日前提及,让她归家时与张公子相亲。
而楚寒酥的回字墨迹清劲,落在泛黄的笺纸上,简单又直接:
“不去,我心中已有属意之人。”
哪怕早就清清楚楚,楚寒酥心悦的是江临舟。
可指尖触到那行字的一瞬,谢景行还是觉得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紧得他连喘息都滞涩了几分,喉间涌上一阵腥甜,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原来如此,这才是她让他看信的用意吧。
哪怕不是这次来信,他迟早也会瞧见那句:
“我心中已有属意之人。”
字字清晰,落在他眼底,碎在他心里。
她定是厌烦了他日日追随,偏又碍于谢楚两家的情分不好明说,便用这法子,让他知难而退,让他别再厚着脸皮缠在她身边,让他彻底死心。
可是......他早就已经放弃了啊。
谢景行用力眨了眨眼,将眼底翻涌的酸意强压回去,把信笺仔细折好递还,语气尽量放得平常:
“是伯母的信,让你今年过年回京吃年夜饭。”
楚寒酥接过信笺收入袖中,淡淡应了一声,随即抬眸看他:“过几天你同我一起回去一趟。”
这样的邀请并非头一遭,也从来算不得什么特别的意思。
楚家待他向来亲厚,每逢楚寒酥归家,总不忘捎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