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又在砸我的门。“姜月!你给我滚出来!第十三个了!你再不去见,我就死在你门口!
”我把头埋在枕头里,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妈,我昨天加班到凌晨三点,
求你让我睡会儿。”“睡什么睡!你都二十六了!再不嫁就没人要了!我跟你说,这个张总,
条件顶天了!有房有车,就是年纪大了点,头秃了点,但男人要那么好看干嘛?能当饭吃吗?
”我抓起手机,点开了那个“张总”的照片。地中海,大金链,啤酒肚。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受够了。我猛地坐起来,抓起外套:“我去!我现在就去!行了吧!
”我冲出家门,没去那个所谓的咖啡厅,而是拐进了民政局对面的公园。我就坐在长椅上,
看着那些来来往往领证、离婚的人,一坐就是一下午。傍晚,一个男人在我身边坐下。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味道。很干净,又有点像……消毒水?我没在意。
直到他开口:“今天天气不错。”我转头看他。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
干净得一尘不染。他长得很好看,清隽,温和,特别是那双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他看起来……很安全。“是不错。”我应了一声。他忽然问:“你也是来相亲的吗?
”我自嘲一笑:“算是吧。不过我逃了。”“为什么逃?”“长得太挑战我的生理极限了。
”他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呢?”我问他。“我?”他看了看对面的民政局,
“我在等一个人。不过她好像不会来了。”“被放鸽子了?”“嗯。”他点头,神色很淡,
看不出喜怒。我看着他。一个念头,疯狂地冒了出来。“那个,”我深吸一口气,
“既然我们都被放鸽子了。要不,我们凑合一下?”他愣住了。
我指着对面的牌子:“我被家里逼婚,快疯了。我需要一个丈夫,来堵住他们的嘴。
你需要一个妻子,来完成今天的约定。我们……闪婚。搭个伙,过日子。
”我以为他会觉得我是疯子。他却认真地看了我三秒,然后站了起来。“走吧。”“啊?
”“去领证。”顾渊说。我的闪婚老公,顾渊。我们就这样,认识不到一小时,领了证。
我拿着那个红本本,直到站在租来的小公寓门口,还觉得像做梦。顾渊,我的新婚丈夫,
推着他的行李箱。他行李很少,一个箱子,一个黑色的手提包。“我睡沙发。”他很自觉。
“不用,”我指了指次卧,“那间房空着,你住。”“好。”婚后生活,平淡得不可思议。
顾渊简直是模范丈夫。他生活规律得像个退休老干部。早上五点准时起床,跑步,做早餐。
晚上十点准时睡觉。他会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连我的内衣袜子都分类洗好,
叠得整整齐齐。他话不多,但永远温和。我妈杀过来“审查”女婿时,
被他一手好菜和谦逊有礼的态度哄得眉开眼笑。“月月,你这回总算捡到宝了!
”我妈临走时,喜滋滋地塞给我一个红包,“顾渊这孩子,稳重!踏实!
比那些油头粉面的强多了!”我捏着红包,看着顾渊在厨房刷碗的背影,
也觉得……好像真的捡到宝了。他太“安全”了。直到我发现他的不对劲。他太爱干净了。
他每天要洗很多次手,用硫磺皂,一遍一遍,仔细到指甲缝。他有单独的洗衣机,
只洗他“工作”时穿的衣服。他说是“自由职业”,但经常半夜接到电话就出门,回来时,
身上总带着那股我初见他时闻到的,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有,他那个黑色的手提包,
永远锁着。“顾渊,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我忍不住问。他正在给我削苹果,闻言,
动作顿了一下。“文案策划,接点散活。”他把苹果递给我,笑得很浅,“怎么了?
”“你那个包里,装的什么?”他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工具。”“什么工具?不能给我看?
”“姜月,”他放下刀,认真地看着我,“我们结婚,是搭伙过日子。互不干涉,不是吗?
”他第一次用这么疏离的口气跟我说话。我的心,沉了一下。“你说的对。
”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那天,我妈忽然打电话过来,声音尖锐刺耳。“姜月!
你是不是疯了!你竟然敢骗我!”我一头雾水:“妈,我骗你什么了?”“你那个老公!
那个顾渊!他根本不是什么文案!我托你刘阿姨查了!他根本没有正经工作!
他就是个无业游民!”“妈,他是自由职业……”“放屁!自由职业就是没工作!姜月,
你赶紧跟他离了!我再给你介绍个好的!那个李局长家的儿子……”“我不离!
”我火气也上来了,“他是没钱,可他对我好!他做饭给我吃,他给我洗衣服!
你介绍的那些人会吗?他们只会用钱砸我!”“你!”我妈气得在那边喘粗气,
“你真是鬼迷心窍了!你等着!我这就过去!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电话挂了。
我心里乱糟糟的。我承认,我妈的话戳到我了。我确实不知道顾渊到底是做什么的。晚上,
顾渊又接到了电话。他匆匆换上那身黑色的工作服,拎起那个黑色的包。“我出去一下。
”“顾渊!”我叫住他。他回头。“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他沉默地看着我。
“你是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姜月,相信我。
我没有。”“那你告诉我!”“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走了。我看着空荡荡的客厅,
忽然觉得一阵寒意。我睡不着。凌晨三点,我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很轻,很轻。
顾渊回来了。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向了浴室。水声哗啦啦地响起。我鬼使神差地,
走出了房间。他换下来的衣服,就放在浴室门口的脏衣篮里。那股味道,更浓了。消毒水,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火味?我壮着胆子,走到了他的房门口。门虚掩着。
他那个黑色的手提包,就放在桌上。而且,没上锁。我的心脏砰砰直跳。理智告诉我,
我不该看。可好奇心像一只手,推着我。我推开了门。包打开了。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文件,
或者……别的什么。而是一排……一排很奇怪的工具。镊子,剪刀,
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金属器械。还有……一盒化妆品?不是女人用的那种,
是……很厚重的油彩。最底下,是一张工作证。我颤抖着手,拿了起来。照片上是顾渊,
依旧清隽。姓名:顾渊。职位:生命规划师。工作单位:静安生命服务中心。
静安生命服务中心……那不是……城郊最大的那个殡仪馆吗?生命规划师?这是什么职业?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浴室的水声停了。顾渊裹着浴巾走出来,头发还在滴水。
他看到我站在他房里,看到我手里的工作证,脸色刷一下白了。
“姜月……”“生命规划师……”我举着那个证件,声音都在发抖,“这是什么?
”顾渊闭了闭眼。他走过来,从我手里拿过证件。“就是你看到的。”“我看到什么了?
静安生命服务中心……那是殡仪馆!顾渊,你在殡仪馆上班?”“嗯。
”“你……你是做什么的?保安?还是……”“我是入殓师。”轰!
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入殓师!那个……给死人化妆的职业?我手脚冰凉。我看着他。
看着他那双给我削苹果、给我洗衣服的手。那双手……摸过死人?我一阵反胃。
“你……你……”“姜月。”顾渊想拉我。“别碰我!”我尖叫着甩开他!我往后退,
撞到了墙上。“你别过来!”我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你骗我!”“我没有骗你。”他声音很低,“我只是……没说。”“这跟骗我有什么区别!
顾渊!你……你好恶心!”话说出口,我愣住了。顾渊也愣住了。他的脸,
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他站在那里,水珠顺着他的头发滑落,滴在他苍白的脸上。
他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是吗。”他轻声说。“原来,你也觉得恶心。
”他没有再试图靠近我。他只是转身,拿了件干净衣服,默默地穿上,然后走出了家门。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我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天亮的。
第二天,我妈杀来了。她一脚踹开门:“姜月!那个姓顾的呢!让他滚出来!
”我顶着两个黑眼圈:“他走了。”“走了?去哪了?”“上班去了吧。”“上什么班!
他一个给死人化妆的!晦气!太晦气了!”我妈跳了起来。我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你刘阿姨都帮我打听清楚了!静安中心!入殓师!哎哟我的老天爷!
姜月!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你找了这么个玩意儿!”我妈一**坐在地上,
开始拍着大腿嚎哭。“我没脸见人了!我女儿嫁给一个伺候死人的!这传出去,
我跟你爸的老脸往哪搁啊!”“妈!你小声点!”“小声?我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你必须跟他离婚!马上!立刻!”“我不离!”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你不离?好!好!
姜月,你翅膀硬了是吧!”我妈爬起来,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你今天不答应离婚,
我就死在你面前!”“妈!”我吓坏了。“你离不离!”“我……”“姜月!
”我妈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你选!选我,还是选那个晦气鬼!”我的世界,天崩地裂。
我不知道顾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推开门,就看到了这副场景。我妈拿着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