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行宫的晨露总带着松针的清苦。林薇推开窗时,正看见萧奕安的侍卫长暗一蹲在墙角,
指尖捏着片沾了露水的枫叶,对着阳光翻来覆去地看。见她望过来,他猛地将枫叶攥在手心,
躬身行礼——她认得那枫叶,是昨日萧奕安替她摘的,落在帐外忘了捡。居然被暗一捡了去,
萧奕安知道还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应该是像一只脆弱的小狗,来找自己呜呜地哭。
“娘娘醒了?”青禾端着铜盆进来,盆底沉着两枚圆润的鹅卵石,
“李总管说这是行宫温泉里的暖石,奴婢焐了半个时辰,您摸摸?”石面温温的,
贴着掌心时,连带着腹中那点晨起的滞涩都淡了些。帐外传来马蹄声,
萧奕安的玄色常服下摆沾着草屑,显然是刚从猎场回来。萧奕安并没有直接来帐子里,
而是去自己的帐子里,将沾了露水的衣服换下,才去找林薇。对于萧奕安来说,
他的“姐姐”现在身体弱,不能着凉。他手里提着只竹篮,掀开布时,
露出半篮青黄的野栗子。“东边山坡摘的,让御膳房烤了,剥壳时当心烫。”他说话时,
指尖还留着栗子壳的褐痕,指腹蹭过她唇角时,带着点草木的涩味。正说着,
苏婉儿的宫女踩着露水跑来,福身时鬓边的珍珠步摇晃得人眼晕:“我家主子说,
昨儿猎的狍子腿炖了汤,最是养胎,特意给薇妃娘娘送来一盅。”食盒打开时,
乳白的汤面上浮着层油花,飘着当归的药香——太医三日前刚叮嘱过,林薇体热,忌用当归。
萧奕安的指尖在竹篮沿捏出白痕,却没动怒,只对青禾道:“倒了吧,拿去喂猎犬。
”“陛下!”那宫女急了,“我家主子怀着身孕,
亲手守在灶边炖了三个时辰......”“哦?”萧奕安挑眉,
目光扫过宫女腕间的银镯子——那镯子上刻着苏府的牡丹纹,是苏婉儿昨日赏的,
“苏贵人既知安胎要紧,怎不知擅用药材是大忌?去告诉她,往后不必费心,安心养胎便是。
”宫女僵在原地,青禾已提着食盒往柴房去,路过猎犬笼时,果然见三条壮硕的猎犬凑过来,
喉咙里发出呼噜声。这些猎犬是萧奕安特意让人从京里带来的,据说曾是军犬,最通人性,
此刻却对着那碗汤龇牙,竟不肯碰。林薇望着猎犬的反应,指尖轻轻按在小腹上。
昨夜青禾起夜时,听见苏婉儿的宫女在柴房后墙低语,说“那药粉混在当归里最是隐蔽,
纵使太医来查,也只当是补过了头”。那时她只当是错觉,此刻见猎犬都不肯饮汤,
心口忽然一沉。“在想什么?”萧奕安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薄茧蹭过她的腕脉,“别怕,
有朕在。”他昨夜其实也听见了墙角的私语,只是没说破,
原想看看苏婉儿究竟敢做到哪一步,此刻见她竟真敢对胎儿下手,眼底的寒意已凝如寒冰。
巳时的阳光漫过窗棂时,宗室的女眷们来请安。镇国公夫人捧着支赤金镶宝的长命锁,
笑得眼角堆起细纹:“这是老身给两位小皇孙备的,薇妃娘娘先收着,
等苏贵人来了再给她一份。”锁身沉甸甸的,链扣上坠着的珍珠晃得人眼晕。林薇刚要道谢,
就见苏婉儿扶着宫女进来,腰间系着条明黄的鸾鸟带——那是太后昨日赏的,
按例只有正妃能用。她抚着小腹笑道:“妹妹来迟了,刚在院里孕吐,折腾了好一阵子。
”说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林薇空空的腰间。众人的视线顿时在两人腰间打转,
镇国公夫人的笑容僵了僵,将另一份长命锁往袖中藏了藏。萧奕安恰好掀帘进来,
见状淡淡道:“太后赏的带子虽好,却太沉,苏贵人怀着身孕,还是换条素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