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房间的门隔音效果并不好。
所以,客厅里压抑到极致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进了我的耳朵。
“他……他说的都是真的?什么龙科大?什么黑客‘L’?”这是我妈徐芳的声音,充满了迷茫和恐惧,仿佛儿子突然变成了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爸林建国在喃喃自语,我能想象出他此刻六神无主、来回踱步的样子,“我得打个电话问问老战友,他在部队里,可能听说过……”
紧接着,是林薇带着哭腔的、歇斯底里的声音:“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每天都在房间里打游戏,我亲眼看到的!他电脑上除了游戏就是游戏!怎么可能是那个‘L’!那个‘L’是传说,是神话!怎么可能是他这个废物!”
“废物”两个字,她咬得极重,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我坐在电脑前,屏幕上闪烁的不是游戏界面,而是一串串瀑布般流淌的绿色代码。我随手敲击了几下键盘,远程关闭了瑞士银行地下机房里一台服务器的散热风扇。三秒后,屏幕一角弹出一个红色的高温警报。我笑了笑,又敲了几行代码,风扇重新开始运转,警报解除。
对我而言,这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而对林薇而言,这大概就是天书。
这就是我们之间真正的差距,一道她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她以为她看到的,就是全部。她用她那点可怜的、局限于书本的认知,来揣测一个她根本不了解的世界,何其可笑。
房门被猛地推开,没有敲门。
林薇双眼通红地站在门口,她身后是同样满脸恍惚的父母。
“林澈,你给我解释清楚!”她冲了进来,将一张打印出来的纸狠狠拍在我的桌上,“这是什么?”
我瞥了一眼,那是一篇关于世界顶级黑客“L”的报道,上面列举了“L”的几项辉煌“战绩”,包括但不限于黑入M国国防部网络、曝光欧洲某财团的洗钱链条、在暗网上凭一己之力摧毁了一个全球最大的人口贩卖组织。
报道的最后,附上了一张用代码绘成的、风格独特的玫瑰花图案,那是“L”的专属签名。
“解释什么?”**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别装了!这上面的事,真的是你做的?”她的声音尖锐,充满了质问,但仔细听,能听出那份色厉内荏的颤抖。
“是,也不是。”我淡淡地回答。
“什么叫是也不是!”
“报道上写的,大部分是真的。但写这篇报道的记者,水平太次,很多关键细节都搞错了。”我指了指那张代码玫瑰,“比如这个签名,他只复制了表层渲染代码,核心的加密算法都没抓取到,就是个空壳子,徒有其形。”
我的话,像是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林薇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那引以为傲的、建立在分数和名次之上的世界观,正在一寸寸地崩塌。
我爸妈也走了进来,我爸林建国的脸上写满了复杂,有震惊,有困惑,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畏惧。
“儿子……澈儿,”他艰难地开口,称呼都变了,“那个……龙科大,是真的吗?你真的……要去上那种大学?”
“保密单位,不该问的别问。”我言简意赅地回答。
这句话,是我爸以前常常用来教训我的。他当过几年兵,总喜欢把部队那套挂在嘴边。现在,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林建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就在这时,“叮咚——”门铃响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我站起身,平静地说道:“他们来了。”
我走出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个男人。
他们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便装,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军人气质,却比任何制服都更具压迫感。为首的男人大约四十多岁,国字脸,眼神锐利如鹰,他朝我伸出手,脸上露出一丝公式化的微笑。
“林澈同学,你好。我是‘代码985’计划的负责人,我姓张,你可以叫我张教授。”
“张教授,你好。”我同他握了握手。
“这位是我的助手,小李。”张教授介绍了一下身边那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
他们走进客厅,目光在局促不安的林建国夫妇和脸色惨白的林薇身上扫过,没有丝毫停留,仿佛他们只是三件无关紧要的家具。
“林澈同学,根据规定,我们需要你和你的直系亲属签署一份保密协议。这是文件,请过目。”张教授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放在茶几上,动作干脆利落。
我爸妈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林薇死死地咬着嘴唇,她看着那两个气场强大、不怒自威的男人,又看了看被他们郑重对待的我,眼中的不甘几乎要溢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做最后的挣扎。
她从茶几上拿起自己那份烫金的清华大学录取通知书,递了过去,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最得体的笑容:“张教授您好,我是林澈的妹妹林薇,今年刚考上清华大学。我哥哥他平时……”
她想说什么?想说我平时不学无术?想暗示我可能不适合这个什么“985”计划?
然而,张教授连看都没看那份足以让她在亲戚朋友面前炫耀一辈子的录取通知书一眼。他只是淡淡地对林薇说了一句:“同学,现在是工作时间,无关事宜请不要打扰。”
轻描淡写,却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
林薇举着通知书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伸也不是,收也不是。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血色褪尽,那份清华学子最后的骄傲和体面,被这句话击得粉碎。
没有什么,比被彻底无视更伤人。
我看着她那副屈辱又难堪的样子,心中没有半分同情。这三年来,她用这种高高在上的无视,对我施加了多少次冷暴力?现在,不过是让她自己也尝尝这种滋味罢了。
我拿起保密协议,快速地翻阅着。上面的条款极其严苛,几乎涵盖了未来生活的所有方面,从通讯到社交,都受到了严格的限制。简单来说,从我签下这份协议开始,我“林澈”这个身份,就将从公众视野中慢慢消失。
“没问题。”我拿起笔,在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爸,妈,你们也签吧。”我将协议推到他们面前。
他们俩哆哆嗦嗦地签了字,我妈甚至连笔都快握不住了。
“好了。”张教授收起文件,满意地点了点头,“林澈同学,一周后出发,具体时间和地点,小李会单线联系你。你的个人档案,我们已经从教育部直接提走了。从现在起,你和普通大学的体系就脱钩了。”
他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等!”我妈徐芳急忙叫住他们,她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关心一些现实的问题,“那个……教授,这大学……学费贵吗?还有生活费……我们家……我们家可以……”
她的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但意思很明显。在她的认知里,这么“高级”的大学,花费肯定不菲。
林薇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接口道:“对!张教授,我哥上学的钱我们家能承担!我拿了清华的最高奖学金,还有我爸妈的积蓄,肯定够了!我每个月还能分出一部分生活费给我哥!”
她急于表现自己,急于在这个家里重新找到自己的价值和存在感。她想证明,她依然是这个家最优秀、最能扛事的那个人。她想用金钱,来维持那份摇摇欲坠的、作为妹妹的优越感。
多么可悲,又多么可笑。
张教授闻言,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了林薇一眼,然后转向我,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笑了。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老马。”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林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帮我查一下,我那个离岸信托基金的账户,上个季度的收益有多少?”
“好的,先生,请稍等……查到了。林先生,您的‘火种一号’基金,上季度收益为三百七十二万美金。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将其中百分之三十注入了您在国内的个人账户,用作日常开销。”
“知道了。”我挂断电话。
整个客厅,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三百七十二万……美金?
我爸妈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们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大的数字,更无法将这个数字和我联系在一起。
而林薇,她彻底呆住了。
她脸上的血色,刚刚因为屈辱而褪去,现在又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消失得一干二净。她那点可怜的奖学金,在她刚刚还想“接济”的哥哥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她引以为傲的资本,在我面前,一文不值。
张教授适时地补充了一句,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敬佩:“林澈同学是我们‘代码985’计划最年轻的特聘专家顾问,也是我们好几个核心项目的天使投资人。他的个人资产,属于最高机密。所以,关于开销的问题,就不劳各位费心了。”
说完,他和小李朝我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门被关上,将外界和这个已经凝固的客厅彻底隔开。
我看着林薇,她还保持着那个呆滞的表情,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智商上的碾压,身份上的打败,再加上此刻财富上的降维打击……
我知道,她那颗骄傲的心,已经碎了。
“你……你哪来的那么多钱?”我爸的声音都在发抖,他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走到我的房间门口,回头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哦,忘了告诉你们。”
“我这三年在房间里,除了‘打游戏’,偶尔也炒炒股,玩玩虚拟币,顺便帮华尔街那帮笨蛋写写代码,赚点零花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