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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里还裹着尖峭的冷,刀子似的刮过青山村陈家的土院。几根枯草在泥地上打着旋儿,撞上紧闭的堂屋门板,又颓然跌落。屋里,空气凝滞得如同冻住的浊水。
柳员外捻了捻自己绸衫袖口细密的暗纹,清了清嗓子。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生意场上惯有的笃定:
“……当年的事,说开了就好。都怪那黑了心肝的粗使婆子,心里存了怨毒,竟干出这等伤天害理、调换婴孩的勾当!”他目光扫过对面沉默坐着的陈大山和林秀娘夫妇,又掠过角落里吧嗒着旱烟袋、烟雾缭绕中看不清神色的陈老汉,最后落在身旁柳夫人赵氏紧紧攥着的、那个穿着半旧却已是陈家最好桃红袄子的女娃身上。
“如今真相大白,”柳员外微微挺直了脊背,“我们柳家血脉不容混淆,自然是要把珠珠接回去的。至于暖暖……”他略略侧头,视线投向堂屋那扇半开的破旧木门。
门外,早春的冷风正毫无遮拦地灌进来,一个穿着明显大了几号、洗得发白露出灰黑棉絮的破旧袄子的小小身影,像根被霜打蔫了的小草,孤零零地戳在门槛边的泥地上,垂着头,一动不动。
柳员外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耐与厌弃,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污了眼睛,“也请你们陈家领回去。自此,两家两清,再无瓜葛!”
柳夫人赵氏得了丈夫的眼色,立刻堆起满脸的笑,从袖笼里掏出一样东西——一个在昏沉光线里也闪出些微亮光的镀银镯子。
“珠珠,我的乖囡囡哟,”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夸张的甜腻,一把将柳玉珠拉到自己怀里,把镯子往那细瘦的手腕上套,“瞧瞧,这才是你该戴的好东西!跟爹娘回镇上,绫罗绸缎随你挑,顿顿有肉吃,住的是青砖大瓦房带院子!比这破屋烂瓦、吃糠咽菜的地方,不知强出多少去!”
那点银光刺破了堂屋的晦暗,也刺中了柳玉珠的眼睛。
她原本还有些懵懂不安地偷瞄着脸色苍白的林秀娘,此刻,那点不安瞬间被镯子冰凉的触感和母亲描绘的富贵图景冲刷得无影无踪。
她猛地甩开了林秀娘下意识伸过来想拉住她的手,像只终于寻到归巢的鸟儿,一头扑进赵氏香软的怀抱里,紧紧抱住了那镯子,声音又脆又亮:“娘!真的吗?天天有肉吃?还要大房子?”
林秀娘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终究无力地垂落身侧。她看着那个养了五年、此刻却毫不犹豫扑向另一个怀抱的孩子,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只有眼底深埋的痛楚如同沉潭。
柳玉珠得了回应,心里那点仅存的犹豫也彻底飞了。她昂着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从赵氏怀里挣出来,几步跑到堂屋门口。
陈婆子正蹲在院子里,粗糙的手指捻着秕谷,“咕咕”地唤着几只瘦骨嶙峋的芦花鸡。柳玉珠站定,故意将戴着新镯子的手腕往那破旧的门板上一磕。
“铛!”一声不算清脆,却足以引人注意的轻响。
“阿奶!”她脆生生地喊,带着一种急于炫耀和彻底划清界限的兴奋,“快看!我亲娘给我的!亮不亮?比铜钱还亮堂!”她的小下巴高高抬起,眼神亮晶晶的,那声“亲娘”喊得无比自然顺溜,仿佛过去的五年只是一场模糊的梦。
陈婆子抬起布满风霜的脸,浑浊的眼睛看向那晃动的银光,又越过柳玉珠的肩膀,落在门边阴影里那个穿着破袄、几乎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上。
老婆子嘴角紧紧抿成一条生硬的线,没应声,只是把手里一把秕谷狠狠撒了出去,惊得几只鸡扑棱着翅膀跑开。
屋内,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着。灶房方向飘来一阵稀薄的米粥香气,混杂着土腥和柴火味,弥漫在冰冷的空气里。
角落里,陈大山一直低垂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这个沉默如山的高大汉子,黝黑的脸上刻着风霜的沟壑,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低沉得像石头滚过地面:“……孩子,是抱错了。现在换回来,天经地义。”
他的目光扫过依偎在柳夫人身边的柳玉珠,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最终落在门外那个小小的影子上,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奈。“就按你们说的办。今天……就把这孩子带回去。我们家的孩子……留下。”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钝痛。
尘埃落定。柳员外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满意笑容。柳夫人更是迫不及待地牵起柳玉珠的手,转身就往门外停着的青布小马车走去,仿佛多留一刻都是煎熬。
柳玉珠的脚步轻快得几乎要蹦跳起来,崭新的银镯子在她腕间一闪一闪,映着春日寡淡的天光,刺得人眼睛发涩。
眼看那象征着富贵和抛弃的马车帘子就要掀开,一道小小的、带着哭腔的身影猛地从屋里冲了出来!
“珠珠!你别走!”是麦哥儿。他跑得太急,额前汗湿的碎发粘在脑门上,那张原本总带着点野性不驯的小脸此刻糊满了泪痕,像只被抛弃的小兽。他不管不顾地冲到马车边,死死抓住了柳玉珠那只戴着银镯子的手,力道大得指节都泛白了。
“你别走好不好?”麦哥儿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哭音,仰着头,急切地看着柳玉珠,“我…我以后再也不跟你抢野果子了!我掏的鸟蛋都给你!你留下!留下行不行?”他眼里是孩子最纯粹的挽留和不舍,仿佛只要她肯留下,他愿意付出一切。
柳玉珠被这突如其来的拉扯吓了一跳,随即眉头嫌恶地皱起。她用力甩开麦哥儿的手,仿佛沾到了什么脏东西。那双原本看着银镯子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对上麦哥儿满是泪痕的脸,只剩下不耐烦和鄙夷。
“谁稀罕跟你抢野果子吃?”她尖声叫起来,声音又脆又利,像根针扎在院子里每个人的心上,“我要去镇上当大**了!住大房子!穿好衣裳!谁还跟你在这泥巴地里滚?”
她像是急于证明自己的选择有多正确,又像是要彻底踩断与这农家小院最后一丝微弱的联系,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一顾的决绝。
麦哥儿被她甩得一个趔趄,呆立在原地,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茫然和被刺伤的痛楚。他看着柳玉珠像只迫不及待归巢的鸟儿,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那辆代表着另一个世界的青布小马车。车帘落下,隔绝了两个世界。
“嘚嘚嘚……”
车夫甩了个清脆的鞭花,老马迈开蹄子。车轮碾过陈家院门口坑洼不平的泥地,发出单调而沉重的滚动声,渐渐远去,卷起一小片黄色的尘烟。
院子里寂寥一片。只有那几只不识愁绪滋味的鸡,还在咕咕叫着啄食地上的秕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