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十五年的约定巷子口的老槐树又开花了,细碎的白色花瓣落在陈默肩头。
他抬手拂去时,看见林溪背着帆布包从巷尾跑过来,额角沁着薄汗,发梢沾着花瓣,
笑起来右边脸颊有个浅浅的梨涡。“等很久了?”林溪接过陈默递来的冰镇可乐,
拉开拉环灌了一口,“刚被王总监叫去改方案,他简直是工作狂。”陈默踢着脚下的石子,
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下周六去我家吃饭吧,我妈说想你了,顺便……商量下订婚的事。
”林溪握着可乐的手指紧了紧,瓶身被捏出浅浅的凹陷。夕阳落在陈默侧脸上,
把他的睫毛染成温暖的金色——这个从小一起爬树掏鸟窝、分享一碗泡面的男孩,
马上就要成为她的未婚夫了。“好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我带阿姨爱吃的芒果千层。
”回家路上,林溪的手机响了三次,都是王梓谦打来的。第三次接起时,
陈默清晰听见电话那头低沉的男声:“方案里的市场数据有几个地方要调整,
现在方便来公司一趟吗?”“可是现在已经八点了……”林溪的声音带着犹豫。“抱歉,
这个方案明天一早要用,辛苦你了。”王梓谦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却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林溪挂了电话,看向陈默时眼神带着歉意:“我得去趟公司。
”看着她快步走向地铁站的背影,陈默摸了摸口袋里的戒指盒。
那是他跑了三家珠宝店挑的订婚戒指,铂金素圈上镶嵌着细小的碎钻,
像他们一起看过的无数个星空。此刻,盒子硌得他手心发疼。
二、悄然蔓延的裂痕陈默再次见到王梓谦,是在林溪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他本想买束向日葵接林溪下班,却在靠窗的位置看见她和王梓谦坐在一起。
王梓谦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手指间夹着钢笔,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林溪歪着头听他说话,嘴角带着浅笑——那是陈默很久没见过的认真模样。“你很有天赋,
只是缺少一点勇气。”王梓谦的声音透过玻璃传出来。林溪的脸红了,
低头搅动着杯子里的拿铁:“我总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幼稚。
”“幼稚和创新往往只有一线之隔。”王梓谦合上笔记本,推过去一块提拉米苏,
“尝尝这个,这家店的招牌。”陈默站在门口,手里的向日葵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他想起上周林溪说,王梓谦记得她不吃香菜,记得她对芒果过敏,
记得她开会时习惯坐在靠窗的位置——这些细节,连他自己都要反应一会儿才能想起。
林溪走出咖啡厅时,看见陈默站在梧桐树下,手里的向日葵蔫了一半。她心里咯噔一下,
快步走过去:“你怎么来了?”“给你送花。”陈默把花递过去,声音有些干涩,
“刚在里面,聊得开心吗?”“就是说工作上的事,”林溪接过花,花瓣掉了几片,
“王总监帮我改了方案,还请我吃了蛋糕。”接下来的日子,林溪越来越忙。
有时陈默做好晚饭等她到十点,等来的只是一条“临时加班”的微信;有时约好周末看电影,
她会在开场前半小时说“王总监带我们去见客户”。陈默去林溪公司送文件那天,
在电梯里遇到了王梓谦。男人比照片上更高,身上有淡淡的雪松味,看向他时眼神温和,
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你是陈默吧?”王梓谦先开口,“林溪经常提起你。
”“王总监好。”陈默的声音很冷淡。电梯在十六楼停下,
王梓谦走出去时回头说:“林溪最近压力很大,麻烦你多体谅她。”陈默走到林溪的工位前,
看见她桌上放着一份没动过的三明治,旁边散落着几张方案草稿,
最上面那张写着王梓谦的名字。林溪从会议室出来时,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看到陈默,
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疲惫的笑:“你怎么来了?”“给你送合同。”陈默把文件放在桌上,
目光扫过那份三明治,“没吃饭?”“没时间吃。”林溪揉着太阳穴,
“王总监说这个方案必须今天定稿,我们已经熬了两个通宵了。”“林溪,
”陈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你还记得下周六是什么日子吗?
”林溪的动作顿住了,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我……”“是我们约定订婚的日子。
”陈默看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忘了?”“对不起,陈默,
我最近太忙了……”林溪的声音低了下去。会议室的门开了,王梓谦走出来,
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最终落在林溪身上:“方案有个地方需要你确认。
”林溪看了看王梓谦,又看了看陈默,最终还是走向了会议室。在她转身的那一刻,
陈默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像小时候他们一起打碎的青花瓷碗,再也拼不回去了。
三、分道扬镳的终局陈默是在一个雨夜收到分手短信的。窗外的雨下得很大,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他盯着手机屏幕上那行字看了很久,久到屏幕自动暗下去,
映出他苍白的脸——“陈默,对不起,我们可能不合适。”没有解释,没有理由,
只有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他拨通林溪的电话,响了七声后被挂断,再打过去时,已是忙音。
陈默坐在沙发上,直到窗外的雨停了,天慢慢亮起来。他起身走到卧室,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他们高中毕业时的合照:十七岁的林溪扎着马尾,
踮脚搂着他的脖子,笑得没心没肺。他把相框倒扣在桌上,开始收拾林溪的东西。
她留在他家的粉色拖鞋,挂在阳台的碎花衬衫,放在书架上的《小王子》——每拿起一样,
心脏就像被针扎了一下。最后一个箱子装满时,门铃响了。林溪站在门口,眼睛红肿,
像是哭过。“我来拿东西。”她的声音沙哑。陈默侧身让她进来。房间里弥漫着沉默,
直到林溪拿起桌上的戒指盒——那枚他没送出去的戒指。“这个也还给你吧,”陈默看着她,
“本来想在订婚礼上给你的。”林溪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戒指盒上:“陈默,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什么?”陈默看着她,“只是觉得他比我好?
比我懂你?比我更能给你想要的生活?”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王梓谦撑着伞站在门口,
看见屋里的情景,皱了皱眉:“林溪,该走了。”林溪擦干眼泪,拿起背包和戒指盒,
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陈默一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跟着王梓谦走进了晨光里。
门关上的那一刻,陈默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沿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二十五年来,
他以为他们的人生会像巷口的老槐树一样,年复一年,枝繁叶茂,却没想过,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就能吹断纠缠了半生的枝丫。四、深陷泥沼的日子分手后的日子,
陈默像活在浓雾里。他辞掉了工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白天睡觉,晚上喝酒,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他妈来敲门,隔着门板说:“小默,
出来吃点东西吧,林溪那丫头……算了,妈不说了,你别跟自己过不去。”他没应声,
只是把酒瓶攥得更紧。手机里还存着他们的聊天记录,从初中时的“作业借我抄抄”,
到高中时的“我喜欢你”,再到大学时的“毕业后就结婚”,一条一条翻下去,
像在凌迟自己的心。直到有一天,他醉醺醺地打开门,看见林溪站在楼道里。她瘦了些,
头发剪短了,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我做了你爱吃的番茄鸡蛋面。”她的声音很轻,
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陈默侧身让她进来。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
地上堆满了空酒瓶和外卖盒。林溪放下保温桶,默默地收拾起来,收拾到床头柜时,
她看到了那张倒扣的合照。“陈默,”她拿起相框,声音带着哽咽,
“我和他……我们不合适。”陈默靠在墙上,看着她:“所以你回来找我?”“我知道错了,
”林溪的眼泪掉下来,“我那时候被他的光环迷住了眼,我以为那是我想要的生活,
可我后来才发现,我最想要的,还是每天能和你一起吃晚饭,一起在巷口散步。
”陈默笑了笑,笑声里带着苦涩:“林溪,你知道吗?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就像小时候你打碎的那只青花瓷碗,你妈粘了好久,最后还是扔了。”他走到门口,
拉开门:“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林溪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终于明白,
那个陪她走过二十五年的男孩,这次是真的要从她的生命里离开了。
五、意外的光陈默花了半年时间,才从那场漫长的颓废里走出来。他换了个城市,
在一家叫“星途设计”的公司找到了新工作,租了间能看见江景的公寓。上班第一天,
前台领着他去总监办公室,推开厚重的实木门时,
他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女人坐在办公桌后,正低头看着文件。“苏总,
这是新来的设计师陈默。”女人抬起头,陈默的呼吸顿了一下。她大概三十岁左右,
长发挽成利落的发髻,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眼神锐利却不刻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陈默是吧?”苏晚放下钢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陈默坐下时,
看到她桌角放着一盆多肉,叶片胖乎乎的,和她干练的气质格格不入。
“你的作品集我看过了,”苏晚翻开文件夹,“城西图书馆的改造方案做得不错,
尤其是空间动线设计,很有想法。”“谢谢苏总。”陈默有些意外,那是他三年前的作品,
没想到她会注意到。“我们公司最近在做一个文旅小镇的项目,缺个主设计师,
”苏晚看着他,“我觉得你很合适,有信心吗?”陈默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