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家里多余的那个孩子。弟弟要留学,
爸妈撕了我的录取通知书:“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他们不知道,
我偷偷考了飞行员。离家那天,我在饭桌上留了张字条:“既然这个家不需要我,
那我就在天上飞,永远不落地。”---我叫林晚,时间的时,夜晚的晚。
这名字听起来就带着点仓促和漫不经心,对吧?是我爸随口取的,
因为我出生在某个寻常的傍晚,不早不晚,耽误了他出去应酬。从那一刻起,
我似乎就注定是这个家里那个“多余”的。我的弟弟叫林天,天上的天。他出生时,
家里摆了三天宴席。我们家不大,九十多平米,三间房。理所当然,弟弟一间,爸妈一间,
我一间。哦不,说错了,我没有房间。我睡在阳台上隔出来的那个小角落里,拉个布帘子,
就是我的“天地”。夏天西晒,像蒸笼;冬天漏风,像冰窖。我的“房间”里放不下书桌,
高中三年,我都是在厨房的餐桌上趴着写完的作业,
耳边永远是电视的喧闹和爸妈对弟弟嘘寒问暖的声音。我早就习惯了。
习惯了我妈买回来的水果,最大最红的那个永远是弟弟的,我捡剩下的,
被叮嘱“让着弟弟”;习惯了家里“有好吃的先紧着弟弟”的规矩;习惯了每年生日被遗忘,
而弟弟生日时必有蛋糕和一堆礼物;习惯了他们说起弟弟时眉飞色舞,提到我时则皱起眉头,
仿佛在思索一个不太讨喜的远房亲戚。但我心里憋着一股劲。一股想要挣脱,
想要飞出去的劲。我知道,读书是我唯一的出路。我拼命地学,
凌晨四点在阳台借着路灯背书,深夜在厨房就着抽油烟机的微光刷题。我的成绩一直很好,
比林天好得多。林天被他们用钱、用关系塞进了重点高中,却终日沉迷游戏,成绩吊车尾。
高考结束,我收到了南方一所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摸着那硬质的封面,
我几乎能听到心脏擂鼓般的声音。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把通知书小心翼翼地藏在阳台那个旧书包的最里层,
像藏起一个脆弱的、却关乎我全部未来的梦。晚饭时,我深吸一口气,
尽量平静地宣布:“爸,妈,我考上南大了。”饭桌上一片寂静。
只有林天咀嚼食物的吧唧声。我妈先反应过来,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林天碗里,
头也没抬:“南大?那么远?女孩子家跑那么远干什么?费钱。”我爸放下酒杯,
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学费生活费一年得多少?你弟弟马上高中了,开销大着呢。
我看隔壁老王家闺女,读个师范就挺好,离家近,花钱少,毕业了还能当老师,稳定。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但还是试图争取:“我可以申请助学贷款,我还可以打工,
不会花家里什么钱的……”“胡闹!”我爸猛地一拍桌子,“贷款不是钱?以后还不是要还!
打工?打什么工?老老实实在家待着,等过两年找个靠谱的人嫁了比什么都强!”“就是,
”我妈接过话头,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残忍,“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最终不还是要嫁人生孩子?你看你张阿姨家的女儿,研究生毕业了,不还是在家带孩子?
白白浪费那么多钱。”林天在一旁嗤笑一声,斜眼看着我:“就是,姐,你瞎折腾什么呀。
”那一刻,看着他们三人几乎如出一辙的、带着否定和轻蔑的表情,
我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原来,在他们眼里,我的努力,我的未来,
轻飘飘一句“有什么用”就可以全盘否定。我闭上嘴,没再提通知书的事。但我没放弃。
我开始更疯狂地寻找**,偷偷准备申请助学贷款的材料。我知道,那张纸是我的命,
我得保护好它。可我低估了他们的决心,也高估了他们对我的底线。那天下午,
我去图书馆做**,回来得比平时晚了些。刚进家门,就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低气压。
我爸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我妈站在一边,眼神躲闪。而林天,则事不关己地玩着手机,
嘴角挂着一丝看好戏的弧度。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跪下!”我爸一声暴喝。我僵在原地。
“我让你跪下!”他猛地站起来,手里扬起的,
正是我那本鲜红的、此刻却显得无比刺眼的录取通知书!它已经不再是完整的一本,
封面被撕扯开来,内页也皱巴巴,上面甚至有几个清晰的脚印。我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你竟敢瞒着我们填志愿?还填那么远的学校!翅膀硬了是不是?
”我爸的声音震得天花板都在响,“我告诉你,想都别想!老老实实给我待着!
”我妈在一旁帮腔,语气是痛心疾首的表演:“晚晚,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你弟弟以后出国留学,哪哪都要钱,
我们哪还有钱供你读那么贵的大学?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爸妈呢?”体谅?
我体谅了十八年,换来的就是我的梦想被如此践踏吗?我看着地上那本支离破碎的通知书,
那不仅仅是一张纸,那是我熬过的无数个夜,是我用汗水甚至泪水换来的通往自由的凭证,
是我的命。现在,它像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被撕碎,被踩踏。浑身冰冷,
血液却像是在燃烧。我死死地盯着他们,盯着那张和我有着血缘关系,此刻却无比陌生的脸。
“捡起来。”我的声音嘶哑,带着我自己都陌生的冰冷。我爸愣了一下,
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在他印象里,我一直是沉默的、顺从的。“你说什么?
”“我让你,把它捡起来。”我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反了你了!
”他恼羞成怒,一把将手里残破的通知书揉成一团,狠狠砸在我身上,“我告诉你,林晚,
这个学你上不了!死了这条心!我们已经决定了,送你弟弟去国外读预科,钱要紧着他用!
你,下个月就给我去你张阿姨的厂里上班,早点挣钱补贴家里!”原来如此。
撕碎我的通知书,断掉我的路,只是为了把所有的资源,
毫无保留地倾斜给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丝对这个家的眷恋,
也随着那团纸的落地,彻底碎了。碎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渣都不剩。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哭给谁看呢?闹给谁听呢?在这个家里,我的眼泪和愤怒,一文不值。我异常平静地弯下腰,
捡起那团皱巴巴的纸,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将它抚平。尽管我知道,它已经没用了。
但我需要它,它是我做出最终决定的催化剂。我抬起头,看着他们,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我知道了。”说完,我转身走向阳台,我的“房间”。
爸余怒未消的喘息和我妈絮絮叨叨的“都是为了你好”、“女孩子终究要靠男人”之类的话。
林天吹了个轻佻的口哨。我拉上布帘,隔绝了那个令人窒息的世界。
从旧书包最隐秘的夹层里,我拿出了另一个信封。这个信封,比录取通知书更厚,也更沉。
里面,是一份某航空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和一份已经签署好的、定向培养飞行员的合同。
这是我瞒着所有人,在高二就开始准备,通过无数次苛刻的体检和笔试、面试,
才争取到的机会。它意味着,一旦入学,一切费用由航空公司承担,我还有津贴。
它更意味着,我将彻底离开地面,飞向蓝天。这是我给自己留的最后的退路,或者说,
是唯一的生路。我藏得很好,他们甚至不知道我参加过招飞。在他们眼里,
我大概只配在尘埃里挣扎。我开始不动声色地准备。利用**的最后几天,
结算了所有的工资。我把那点微薄的积蓄仔细收好。我的行李少得可怜,
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几本最重要的书,
还有那本被撕碎又粘好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我要带着它,提醒自己曾经受过怎样的伤害。
最重要的,是那份飞行员入学通知和合同。离家的日子,
我选在了他们送林天去参加某个“留学预备营”的那天。家里空无一人,正好。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阳台的角落,厨房的餐桌,
狭窄的客厅……这里承载的不是温暖的记忆,而是日复一日的忽视、贬低和不公。
心里没有不舍,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我在那张承载了我无数夜晚奋斗和泪水的餐桌上,
留下了一张字条。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一句话,
用我毕生最冷静的笔触写下:“既然这个家不需要我,那我就在天上飞,永远不落地。
”放下笔,拎起我那个轻飘飘的行李包,我打开门,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关门声在身后响起,不轻不重,却像是一个时代的终结。踏上离开这座城市的列车时,
天刚好黑了。窗外是飞速倒退的灯火,像流星,也像我正在告别的、黯淡的过去。我没有哭,
心里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林晚死了。死在了那个被撕碎梦想的下午,
死在了那个永远只有忽视和索取的家里。而另一个林晚,即将新生。
飞行学院的训练艰苦卓绝,远超常人想象。
体能、理论、模拟机、语言……每一项都是极限挑战。很多身体素质优异的男生都叫苦不迭,
甚至被淘汰。但我咬着牙,一声不吭地扛了下来。累到极致的时候,
被教官训斥到体无完肤的时候,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面对巨大压力的时候,
我总会想起那张被撕碎的通知书,想起爸妈那理所当然的偏心,想起林天那嘲讽的嘴角。
这些记忆,像一根根针,扎在我的心上,也像一把把火,燃在我的血液里。它们提醒我,
我无路可退,我只能往前飞。我用近乎自虐的方式投入训练。别人休息,
我在加练;别人抱怨,我在默记操作规程。我知道,天空不会因为我是女孩而对我宽容,
飞行器更不会。我要用实力证明,女孩子读书有用,女孩子也能飞得比天高。几年后,
当我第一次单独驾驶着银色的庞然大物,在轰鸣声中冲上云霄,穿越云层,
看到舷窗外无边无际的蔚蓝和脚下如絮的白云时,我的眼眶终于湿润了。但那不是软弱的泪。
这是一种自由的战栗。我做到了。我真的飞起来了,
离开了那个永远试图将我按在尘埃里的地面。我成为了国内最年轻的女性民航机长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