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了谢然十年。明面上我是他义妹,私下却是他的一把刀。十年来,我为他做尽了脏事,
杀了数不清的人。陪他从一穷二白,到权倾朝野的谢宰相。我不怕被他利用,只怕他不肯用。
他与将军之女大婚之夜。将军之女:「我不喜欢你的义妹。」
他漫不经心回答:「她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等没用了我就把她踢掉。」我沉默良久,
默默离开。恩我已报完,剩下的路你就自己走吧。前路灿烂,各自安好。1我是一个杀手,
爱吃冰糖葫芦。嘴里嚼着酸脆的山楂,我悠然坐在屋檐上。屋檐下,
身着红衣的新娘正靠在消瘦挺拔的新郎身上。新娘是宋绪,将军之女。新郎是谢然,
当朝宰相,我追随了十年之久。这十年来,我始终跟在谢然身后。明面上作为义妹被他保护。
私底下作为杀手保护他。心底里只是想要一直看着他。十年来,
他所有重要时刻都被我的双眼见证。在市井中作为商户吆喝,身着官服稳坐高台,
再到后来穿着朝服出入宫中。他每一个重要时刻都被我见证,新婚也是一样。
我恶狠狠地嚼着裹满冰糖的山楂,心里的难受却不减半点。
虽然知道这场婚姻只是谢然和宋将军的利益输送。但看着心上人搂着另一个女人,
我心里的苦连冰糖葫芦都治不了。2「相公。」屋檐下,宋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谢然清冷的声音响起,语气里满是温柔。「我不喜欢沈欣。」意外听到我的名字,
我停止了对山楂的进攻。宋绪继续说道:「相公,如今我是你的妻子,虽不反对你纳妾,
但沈欣那丫头出身不好,你贵为宰相,需要考虑身份。」「她只是我义妹。」
谢然沉默了良久开口,语气依旧柔和,「我目前需要她,她能为我做很多事。」是的,
我是谢然的一把刀。只要他需要,我可以指向任何人。「我知道她武功好,现在你身居高位,
很多人想对你动手,京城里都在传要想动你,必须先动沈欣。」「是的,没有她我寸步难行。
」谢然赞同。「但我不喜欢她,你要是想要人保护,我可以找父亲要人,
反正你不能让她离你太近,不然我就回家。」宋绪语气激烈,
仿佛下一秒就要收拾衣物回娘家。谢然很久都没有回答,看来被宋大**的脾气折腾得够呛。
我竖起耳朵,想听谢然怎么打发宋绪。「好啦,我现在是你的相公。」谢然耐着性子哄道。
「你也知道!」宋绪不买账。「你不用太在意沈欣,她只是我养的一条狗,
等没用了我就把她踢开。」谢然语气依旧柔和,落在我耳朵里却冰冷刺耳。「哈哈哈。」
宋绪满足的笑声继续**着我耳膜,「那我不走了,以后相公在哪我在哪。」接下来,
两个人继续花前月下甜言蜜语。我看着手里的冰糖葫芦,却没有了胃口。
不想看他们你侬我侬,我踩着瓦片消失在月色里。3回到府内,全府上下黑灯瞎火。
我不信任别人,喜静厌恶吵闹。所以我的府内没有一个下人。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
我不由想到第一次见谢然。如今皇帝暴虐无道,横征暴敛。我的父母死在饥荒中,
我四处流浪求食。那日我和狗争食一个落在地上的肉包,被咬得伤痕累累也没吃上一口。
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等死,谢然出现在我面前。阳光洒在他肩头,宛如天上神明前来拯救我。
后来我就跟在他身后,他去哪我就去哪。展露武学天赋之后,他会给我寻找剑谱刀谱。
我的武功也越来越好,随着他的地位越来越高,我开始为他做各种脏事。4「沈欣。」
清冷的声音将我从回忆里唤醒。屋外,站着一道瘦削挺拔的人影。我知道是谢然,
但我转头把自己埋进枕头里,不想理他。见我没有回应,谢然推开大门自顾自地走了进来。
他坐在床头,说道:「我刚从宋绪那出来,在门外等了你好久,
你这次怎么不像以前一样趴在屋檐上偷看我。」「谁会趴在屋檐上偷看你,自作多情。」
我的脸有些发烫,不由往枕头里再钻了钻。谢然的手落在我头顶,指尖触碰到我的额头,
微微发凉。「在屋外等了很久吧。」我淡淡地说道。他身体不好,只要一冷就手脚冰凉。
「阿欣果然最关心我。」谢然的笑声像冬日里的暖阳,话锋一转,他说道:「你其实来过吧,
听到我和宋绪说的话了?」「恩。」「我说的都是假的,只是为了稳住她,等事情做完之后,
我会和她和离然后娶你,终生不纳妾。」谢然抚摸着我的头顶,语气笃定地保证道。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他刚才只是逢场作戏。十年来我们朝夕相处,
他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吗?他在外人面前,总是挂着假笑,说着假话。但我真的累了,
我性子直,喜欢舞刀弄剑。自从跟在他身后,我在这名利场也泡了十年,
真心厌倦了这尔虞我诈。「谢然。」「我在。」「你还记得我们的十年之约吗?」
「十年之约?」谢然愣了几秒反应过来,笑道:「我当然记得,你一直喜欢自由自在,
我答应过你,十年内我君临天下,到时我纳你为后,你在宫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进入宫中,真的能自由自在吗?」我终于转过身,定定地看向谢然。「一定会的。」
5其实谢然还是忘了,十年之约不是这个。他救我的那天,本来只是准备给我一口吃的。
可是我执拗地抓住他的衣角,求他让我跟着,让我守护他十年,护他周全。
而他记得的十年之约,是他父亲被朝廷陷害,满门抄斩,他靠着忠仆的拼死保护逃出来后,
日复一日对自己许下的诺言。我的十年,护他平平安安。他的十年,密密麻麻全是算计。
6「你们在做什么?」大门猛地被推开,宋绪气势汹汹地走进来。她身后跟着她的贴身丫鬟,
在后面是一群面色为难的谢家侍从。不怪那些侍从,因为宋绪贵为将军之女,
他们是拦不住的。谢然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宋绪,你怎么来了?」「新婚之夜,
我的相公消失不见我不能来寻吗?」宋绪不满地说道,她绕过谢然,走到我面前。「沈欣,
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大晚上把我的相公勾到你这里。」「宋绪,
沈欣是我义妹,我们之间没什么。」「没什么?大半夜孤男寡女待在一间房子里,
你觉得我信吗?」我叹了口气,谢然口才了得,在朝堂上能舌战群儒,
但是涉及男女之事总是嘴笨。「宋绪,我和义兄并无半点逾矩,你如果介意,
那我以后离他远点就行了。」「你当然得离他远一点。」宋绪下巴抬起,斜睨着我,
她转头对谢然说道:「我看沈欣也老大不小了,该给她谋个婚事了。」说完,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其他人知道局面尴尬,也不敢停留,连忙退了出去。
谢然面带抱歉地看着我,想说些什么。我抢先一步开口:「义兄,你如今已经成婚,
我们应该保持距离。」谢然动作一顿,原先的话语吞了回去。「阿欣,等我。」
7原本以为宋绪已经消气,没想到第二天,她派来了丫鬟。她的丫鬟趾高气扬地看着我,
「宋夫人有请,请沈**速来。」其实也不怪宋绪,她也只是利益输送的牺牲品。
谢然娶她不是因为喜欢她,只是为了她身后的家族势力,为了她父亲手里可以谋反的兵权。
联姻,向来残酷。不过宋绪也不是一直这样,她最开始对我很好。八年前第一次和谢然进京,
宋绪以为我是谢然的亲妹妹,一直夸我像瓷娃娃可爱,时不时就来找我,给我各种好吃的。
但自从发现我是宋绪收养的义妹,并且我跟在谢然身旁寸步不离后,她对我的态度愈发冷淡。
再后来,就变得像仇人。「沈欣,不好意思,刚才有事。」宋绪笑容灿烂地走了出来,
脸上全无昨天的愤怒,我却不敢放下心来。她唤丫鬟气势汹汹地把我叫来,
却把我晾在大厅等了两个时辰。「哎呀,你怎么一直站着,翠儿,一点都没眼力见,
赶紧赐坐。」她催促着丫鬟给我搬来椅子,上面铺着厚厚的垫子。看着椅子,我迟疑了一下。
「怎么还不坐啊?一会谢然知道又要说我照顾不周。」说完,不等我反应,
她的丫鬟翠儿就把我按在了椅子上。刚坐下,就觉得股肉刺痛。我腾得一下站起来,
裙子上已经鲜血淋漓。她在垫子里藏了钉子。「怎么了沈欣?椅子不舒服?」宋绪笑着,
但眼神冰冷。「我劝你还是好好坐着吧,不然我没招待好你,和相公吵架怎么办?
到时候被赶回家,相公会很难办,我掌管兵权的父亲也会很难办。」虽是联姻的牺牲品,
但牺牲品也很清楚自己的价值。8我在宋绪那坐了一下午。回到府内擦完药,
谢然推门走了进来。「宋绪叫你去她那里?」他皱着眉头,目光落在染血的纱布上。「没事,
她已经消气了。」「疼吗?」谢然的声音颤抖。我转头看去,谢然脸色苍白,
那片薄唇仿佛要被他咬出了血。「没事的义兄,十年来我为你做过很多事,
也为你牺牲了很多,这点事不算什么。」可我的语气越平静,谢然的脸色就越苍白。终于,
他的嘴唇被他咬出了血。「阿欣等我,十年之期很快了。」「是啊,十年之期很快了。」
我快自由了。这时,翠儿丫鬟走了进来。她见谢然在我这,眉头皱了起来。她语气尖利,
「谢大人也在这,那正好,宋夫人叫你们一起去吃饭。」9走进屋内,就看见宋绪坐在主位。
她看起来心情很好,见我和谢然并肩走进来也不生气。翠儿走到宋绪身边,
俯下身在她耳边耳语几句,她也依旧挂着笑容。我不解,但也不在乎。
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我等着宋绪作妖。「相公,
你还记得我昨天说要给沈欣谋个良人吗?」「有这回事,但婚姻不是小事,需要从长计议。」
谢然皱起眉头。「没事,我已经寻到良人了。」说完,宋绪拍了拍手,
一个身着布衣的青年就被领了上来。「单归?」见到青年,我不由一愣。「沈**!」
青年一眼就认出我,眼睛顿时一亮。我不由失笑,这些年为谢然出生入死,难免受伤。
因为受伤的原因敏感,从不敢去医馆之类的地方医治。而单归,是行走市井的布衣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