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雨夜抉择深秋的雨砸在落地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苏晚站在二楼露台,
看着楼下玄关处那道纤细的身影,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羊绒披肩。客厅里,
林砚舟正弯腰帮许知宁系围巾,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许知宁仰头笑,发梢扫过他手腕,
那点痒意仿佛透过空气,刺得苏晚眼底发涩。“下周的画展……”许知宁的声音裹着暖意,
刚起个头就被打断。管家走上前,将一份文件递到许知宁面前,
牛皮纸袋上印着烫金的“出国研修邀请函”。“许**,这是苏先生让转交的,
巴黎高等美术学院的特招名额,签证已办好。”许知宁脸上的笑意僵住了。林砚舟直起身,
目光扫过文件,最终落在楼梯口的苏晚身上,眼神冷得像结了冰。“我不去。
”许知宁捏紧文件,指节泛白。苏晚缓缓走下楼,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
发出清脆的、不容置疑的声响。“你必须去。”她停在许知宁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洗得发白的帆布鞋,“许家的债务,苏家可以一笔勾销。或者,
你想看着你父亲的小工厂彻底破产?”许知宁猛地抬头,眼里的光碎了大半。她看向林砚舟,
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林砚舟攥紧拳头,指骨抵着掌心的旧伤。“苏晚,
你别太过分。”苏晚没理他,只是将一份补充协议推过去,
上面的条款写得明明白白:出国五年,不得回国,不得与林砚舟有任何联系。“签字吧,
”她声音平稳,像在谈论天气,“明天的机票,我让人送你去机场。”雨声突然大了起来,
敲得玻璃嗡嗡作响。许知宁看着林砚舟紧绷的下颌线,
又看了看协议末尾那行冰冷的违约金数字,终于拿起笔,笔尖悬在纸上,抖得厉害。
林砚舟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知宁,别签。”苏晚轻笑一声,
抬手抚上林砚舟的衬衫纽扣,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皮肤。“砚舟,你该清楚,
她没有选择。”许知宁的笔终于落下,墨水在纸上洇开一个深色的点,像一滴没忍住的眼泪。
她将文件推回来,转身时撞翻了玄关的花瓶,青瓷碎裂的声音里,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
林砚舟猛地甩开苏晚的手,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恨意。“苏晚,你会后悔的。
”苏晚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街灯,轻声说:“只要能留住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客厅里只剩下钟摆的滴答声,和她胸腔里那颗跳得又快又空的心。2玫瑰凋雨声渐歇时,
林砚舟摔门而出的巨响震碎了整栋别墅的寂静。苏晚站在满地碎瓷片中间,
弯腰拾起一片锋利的青瓷,指腹被割出血痕也浑然不觉。管家欲言又止地递来医药箱,
她摆摆手,转身走向书房。保险柜里躺着许知宁的护照复印件,照片上的女孩笑得明媚。
苏晚用染血的手指抚过那些笑容,
突然想起三年前的艺术展——林砚舟站在《春日》系列油画前久久驻足,
画布右下角签着"许知宁"三个字。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眼里有光。手机在深夜亮起。
屏幕上跳动着周砚深的来电,这位林氏集团的**律师语气公式化:"苏**,
林总委托我转达,他明天会搬去城西公寓。""告诉他,"苏晚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
"老宅的玫瑰该修剪了。"三天后,苏晚在私人画廊见到顾叙白。男人将调色盘递给她时,
腕间露出与林砚舟同款的檀木手串。"许**的《深秋》系列,"他指着墙上新到的画作,
"巴黎画廊开价六位数,她坚持要寄回国展览。"画布上是暴雨中的别墅轮廓,
二楼窗口有个模糊人影。苏晚的指尖悬在油彩凸起处,
听见顾叙白状似无意地补充:"砚舟上周飞巴黎了。"初雪落下的夜晚,
苏晚在酒会上遇见陆景然。这位林氏新晋股东端着香槟靠近:"林董在收购许家工厂的债权。
"水晶灯折射的光斑落在他领针上,晃得苏晚眯起眼。她转身时碰倒了酒杯,
暗红色液体浸透陆景然递来的合同草案,墨迹晕染开"并购"字样。圣诞前夜,
苏氏顶楼办公室的监控拍到异常画面:苏晚烧毁了许知宁的研修协议原件。
火光映亮她无名指的戒痕——那里本该有枚祖传的翡翠戒指,如今只剩下苍白的压痕。
开春时,陈屿带着拍卖会图录造访。翻到压轴的《春日》新作时,
这位艺术品经纪人突然压低声音:"许**在巴黎...确诊了抑郁症。
"苏晚握钢笔的手顿了顿,墨水在合同上洇出黑洞般的污渍。林砚舟回国那天下着细雨。
苏晚站在机场到达厅,看着他和轮椅上的许知宁从VIP通道出来。女孩瘦得惊人,
膝盖上搭着林砚舟的西装外套。隔着二十米距离,苏晚看清了许知宁无名指上的钻戒。
"苏**?"身后传来温润的男声。江砚辞撑着黑伞,
镜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知宁让我转交这个。"牛皮纸袋里是当年的补充协议,
如今盖着"债务清偿"的鲜红印章。3囚徒之画苏晚在雨里站了很久,直到手机震动。
屏幕上是林砚舟三年来第一条短信:玫瑰死了。她望向机场玻璃幕墙,
倒影里的女人穿着五年前那件羊绒披肩,鬓角却有了霜色。暮春的墓园飘着柳絮。
苏晚将一束枯萎的玫瑰放在新碑前,碑文只有简单一行字:林许氏知宁之墓。
转身时她撞见捧着百合的林砚舟,男人眼底的血丝像干涸的河床。"医生说是过量安眠药。
"他声音嘶哑,"她最后那幅画...题目叫《囚徒》。"苏晚望向远处新绿的梧桐,
突然想起许知宁离国那天的雨。当时她觉得那场雨会永远下下去,
就像她以为能用合同困住时光。梧桐絮落满肩头时,
她摸到口袋里的机票——明天飞往巴黎的航班,和五年前她为许知宁订的是同一班。
苏晚在戴高乐机场的吸烟区点燃一支烟,尼古丁的味道混着巴黎特有的潮湿空气涌入肺部。
她看着烟灰簌簌落在行李箱上,
忽然想起许知宁的遗物清单里也有个银色打火机——那个连香水都只用柑橘调的姑娘,
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左岸公寓的锁芯已经更换。苏晚用备用钥匙卡划开402室的门时,
陈年的松节油气味扑面而来。画架上蒙着白布,
掀开后露出半幅未完成的《春日》续作:暴雨中的玫瑰园,每朵花蕊里都藏着细小的铁笼。
"她最后三个月几乎不睡觉。"房东太太递来寄存的纸箱,法语夹杂着生硬的英语,
"总在半夜敲水管,说听见有人在地下室哭。"箱子里整齐码着十二个药瓶,
标签被反复抚摸得起了毛边。最底下压着本速写簿,
苏晚翻到最后一页时停住了——那是林砚舟的侧脸素描,铅笔线条被泪水晕开,
变成模糊的灰色阴影。圣安娜医院的档案室需要特殊权限。苏晚将支票推给值班医生时,
对方突然说:"许**的病例有异常。"病历本第七页贴着脑部CT,
颞叶部位用红笔圈出微小阴影。"我们怀疑是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导致的器质性病变,
但..."医生指了指签名栏,"主治医师栏是空白的。
"第六区的咖啡馆飘着榛子拿铁的香气。苏晚盯着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
周砚深搅拌咖啡的小银勺碰出细碎声响。"三年前那笔债务,"他推开平板电脑,
"实际债权人一直是林砚舟。"屏幕上的资金流向图显示,苏氏收购许家工厂的款项,
最终流向了瑞士某私人账户。暮色爬上蒙帕纳斯公墓的围墙时,
苏晚找到了那个没有名字的壁龛。管理员嘀咕着"亚洲女人"之类的词,
递来一个沾着颜料的帆布包。包里装着用过的注射器和半管油画颜料,
锡管上印着"钴蓝"——这是许知宁成名作的底色,也是林砚舟眼睛的颜色。回程航班上,
苏晚翻看许知宁的诊疗记录。在最后几页的乱码中,
她发现用针尖刻出的小字:他们给我看监控了,原来那晚摔碎的花瓶里,藏着我送你的婚戒。
4记忆牢笼暴雨再次降临城郊别墅时,苏晚站在露台上拨通电话。
听筒里传来陆景然标志性的轻笑:"终于想通了?
林氏那些股份..."她打断他:"我要三年前圣诞节前夜的完整监控。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响起键盘敲击声:"真巧,那段刚好被人为删除过。
"地下储藏室的保险箱需要指纹和密码双重验证。苏晚输入许知宁的生日时,
电子屏突然跳出一行提示:上次开启时间为2021年12月24日23:47。
箱子里安静躺着那枚失踪的翡翠戒指,戒圈内侧刻着两个字母:L&X。
苏晚将戒指举到灯光下,翡翠在惨白的顶灯下泛着诡异的绿。
她忽然记起这是祖母留给林砚舟的传家宝,本应在他们订婚时由她戴上。
戒指内壁的刻痕还很新,
字母"X"的尾端带着一点未打磨干净的银屑——那是林砚舟姓氏的首字母。
暴雨拍打着地下室的气窗。苏晚翻开从巴黎带回的速写本,
用手机电筒照射那些被泪水晕染的页面。在强光下,纸张显出奇怪的凹凸纹理。
她蘸着咖啡涂抹纸面,渐渐浮现出几行褪色字迹:"他们给我注射时会放肖邦的夜曲,
说这样就不会留下淤青。"凌晨三点,陆景然发来一段加密视频。画面里,
许知宁被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按在诊疗床上,
计数:"Drei、zwei、eins..."女孩抽搐的指尖在床单上抓出长长的血痕。
视频最后十秒,诊疗室的门被推开,露出半截檀木手串——和顾叙白腕间的一模一样。
苏晚在浴缸里泡到皮肤发皱。热气朦胧中,她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
自己亲手将镇静剂混进许知宁的送行茶里。当时女孩昏睡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苏姐姐,
砚舟说你会照顾好我。"天亮时,周砚深发来瑞士银行的账户明细。
最近一笔转账发生在许知宁死亡前一周,收款方是柏林某私人诊所。
附注栏写着德文:终末期治疗费。苏晚站在林氏大厦顶层会议室外的消防通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