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踹开房门,沈淮竹正和我的庶妹滚在榻上。“退婚吧,我休你。”我将休书甩在他脸上。
他当众羞辱:“你这样的木头,哪有伏初半分风情?”门外轮椅声碾过,
三年前“战死沙场”的沈家大公子突然归来。他捡起休书问我:“沈姑娘要退婚?
那便嫁我可好?”我毫不犹豫点头:“好。”沈淮竹急了:“大哥,
你不能......”1木门虚掩着,里面传出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浪得毫无遮拦。
江伏初捏着故作矫情的嗓音,柔弱地靠在沈淮竹的身侧,轻声说:“淮竹哥哥,
你好厉害......”然后是沈淮竹那熟悉到骨子里的调笑,
带着情欲:“伏初妹妹可比你那木头姐姐会伺候人。”我抬脚,用了全身力气,
狠狠踹在那两扇碍眼的门上。“哐当——”巨大的声响打破了满室的靡靡之音。
榻上纠缠的两人猛地分开,动作仓皇得像被沸水烫到的虾。
沈淮竹飞快地扯过一件外袍掩住身体,平日里带着几分倨傲矜持的俊脸,此刻涨得通红,
有一丝被撞破丑事的狼狈。他身侧,我那庶妹江伏初,尖叫一声,死死拽着滑落的锦被,
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吓得煞白的小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惊恐地睁大,
看看沈淮竹,又看看我,泫然欲泣。满室狼藉。散落在地的衣裙,
翻倒的矮凳......沈淮竹带着被冒犯的怒气,向我吼道:“江吟晚,你发什么疯!
谁准你进来的?滚出去。”他声音拔高,色厉内荏。我站在门口,“我发疯?
”轻轻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声音不大。目光扫过江伏初那楚楚可怜的脸,大声呵斥道,
“穿上你们的衣服,滚出我的房间,我要让全府的人知道你们的破事。”2我的指尖很凉,
用力攥着那份轻薄却重如千斤的绢帛休书。沈府的会客厅里熏着上好的暖香,丝丝缕缕,
甜得发腻。堂上坐着沈淮竹的母亲沈夫人。堂下侍立着一众丫鬟婆子,个个屏息垂首,
眼观鼻,鼻观心,可那竖起的耳朵,分明在等着听我这江家嫡女的“笑话”。“吟晚啊,
你唤我们大家来,所为何事?”沈母发话了。沈淮竹就坐在他母亲下首,一身锦缎华服,
衬得那张脸愈发俊秀风流。我向前一步,隔着几步距离,将那卷休书掷在他脚边。“沈淮竹,
你听好了。”我的声音在安静的厅堂里响起,带着冷硬,“这门亲事,到此为止。这婚,
我退了。”沈夫人坐直了身,眼中寒光乍现。他扫了一眼休书,嗤笑一声,懒洋洋地站起身。
“休书?”他拖长了调子,目光在我脸上逡巡,带着**的挑衅,“江吟晚,你疯了吗?
女子休夫,闻所未闻!”我冷冷地笑了一声:“今日,不是你沈家退婚,
是我江吟晚休了你沈淮竹。”“哈哈哈......”他突兀地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
伸出手臂,自然地往侧面一揽。侧门珠帘微动,我那庶出的妹妹江伏初,
换了一身娇嫩的桃红衣裙,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羞涩的红晕,
小鸟依人般依偎进沈淮竹的怀里。沈淮竹搂着她的腰鼓,手指轻佻地在她下巴上一勾,
这才重新看向我,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你休我?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整日里板着个死人脸。再看看伏初,知情识趣,温婉可人,这才是我心尖上的人儿。
你江吟晚,不过是个死板无趣、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他紧搂江伏初,下巴微扬,
掷地有声地说:“你连她一个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便是你江家跪着来求,这门亲事,
我也瞧不上!”江伏初依偎在他胸前,怯生生地抬眼望向我,眼波流转间,
藏着一丝隐秘的、带着毒的得意。好像在说:看吧嫡姐,
你最珍贵的、拼死维护的脸面和婚约,不过是我不屑一顾、唾手可得的玩意儿。
厅内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丫鬟婆子们把头埋得更低,大气都不敢喘。沈夫人绷着脸,
眼神复杂地在我和沈淮竹之间扫视。“我劝你识相点,”沈淮竹见我不语,
只当是震慑住了我,气焰更盛,“现在跪下来给伏初赔个不是,求我收回这封休书,
我或许还能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赏你一个妾室......”一股冰冷的怒意裹挟着痛楚,
从我心底深处蔓延开。三年的倾心相待,我为他研墨添香,为他打理产业,
换来的是“木头疙瘩”四个字,换来的是他搂着我的庶妹,当众对我的羞辱!我挺直了背脊,
维持声音的平稳:“沈二公子金口玉言,在场诸位皆是见证。今日你我婚约作废,
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话音刚落,厅外,沈府那两扇沉重的大门,传来一声响。
3厅内所有人,包括盛怒中的沈淮竹和依偎着看好戏的江伏初,齐齐扭头望向声音来源。
沈夫人猛地站起,厉声喝问:“何人如此放肆?敢撞我沈府大门!
”紧接着又是一下更加沉重的撞击!这一次,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木头碎裂声。
一支沉默、散发着浓重煞气的铁甲卫队出现在门外。身后缓缓出现一张轮椅,轮椅上,
坐着一个男人。厚重的黑色大氅裹着他颀长却略显瘦削的身形,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轮椅扶手上,另一只手,
则稳稳地放在膝头一方乌沉沉的木盒上。他就这样被缓缓推入厅内,停在了厅堂中央。
刚还一直威严端坐的沈夫人,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失态地踉跄一步,
手死死抓住身旁椅背才勉强站稳,失声低呼:“洐......洐儿?
”轮椅上的男人微微抬手,苍白修长的手指,屈起指节轻轻揭开了兜帽。
那是一张曾被北境风沙刀削斧凿过的脸,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如山脊。这张脸,
曾经出现在京城各大世家的画像上,出现在朝廷邸报的颂扬文字里。沈家嫡长子沈清洐,
威震北境,三年前“战死沙场,以身殉国”的统帅,他竟然活着回来了?
沈清洐的目光停在我的身上,我僵在原地。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高,“我三年未归,
沈家倒是热闹得很。”沈淮竹看着他,又慌忙地看向地上那份休书,像是急于撇清什么,
声音拔高:“大哥!是她!是江吟晚要退婚!她......竟敢对我下休书,
这是要毁我沈家的脸面......毁我......”“哦?”沈清洐淡淡地打断他,
“你要脸面?”沈清洐的目光落向休书,抬手动了动,对身旁的亲卫做了个手势。
一名亲卫踏前一步,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拾起了地上的休书,
恭敬地双手呈送到沈清洐面前。“江姑娘,”他再次开口,目光重新投向僵立如雕塑的我,
“你要退婚?”我深吸一口气,压制住颤抖:“是。此婚约,已作废。江家和沈淮竹,
再无瓜葛。”他微微侧首,“听到了?”虽然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像无形的重锤,
狠狠砸在沈淮竹的心上,“她退的,是你沈淮竹的婚。”沈清洐微微一顿,
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面如金纸的沈淮竹和他身边瑟瑟发抖的江伏初,最后牢牢锁住我的眼睛。
“江姑娘既已退了淮竹的婚约,那便嫁我,需要的聘礼我会派人记下,不知姑娘可愿意?
”“什......什么?”沈夫人声音尖利得破了音,她死死抓住椅背,身体晃了晃,
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清洐,又转向我,“嫁你?洐儿!你疯了不成,她刚退了竹儿的婚,
她是竹儿不要的弃妇!你是我沈家嫡长子,北境统帅,你怎能......”“大哥!
”沈淮竹的声音紧随其后,语无伦次,“就算是陛下的恩旨,
是......是北境军功换来的封赏,你怎么能......你怎么能给她,
她江吟晚就算我不要了,那也是我扔掉的东西,她凭什么嫁给你?
她凭什么......”他的咆哮被沈清洐的手势打断,两名亲卫动作很快,一人伸手,
精准地扣住了沈淮竹的一边肩膀。另一人捂住了江伏初的嘴,另一只手钳住了她的手臂。
我没有犹豫。抬起眼,迎上沈清洐的目光,声音斩钉截铁:“江吟晚,接聘。”“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4“聘礼三日内送到江府。”“大哥!”沈淮竹大吼,“你不能!
她是我的,她刚休了我,她......”“你的?”沈清洐看着他,“休书在你手里,
还是她手里?”“你们婚约已断,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如今,是自由身。
”沈清洐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沈二公子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内帷,
莫要再闹出此等有辱门楣的笑话,让外人看了去。”沈府的这场“变故”,街头巷尾,
茶楼酒肆,到处都在议论纷纷,一时间整个京城人尽皆知。江家嫡女江吟晚,
当众休夫沈二公子沈淮竹,被“死而复生”的沈家嫡长子沈清洐强势定下婚约!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入每一个高门大户的深宅内院。“听说了吗?
沈家那场戏......啧啧啧,比戏文还精彩百倍!
”“江家大**当真是......烈性啊!”“烈性?我看是心机深沉,休了弟弟,
转头攀上权势熏天的大哥,好手段!”“呵,你懂什么?
沈二搂着江家庶女当众打江大**脸时,怎么不说他有辱斯文?
我倒是佩服江大**这份决绝。”“嘘......小声点,我听说那聘礼是皇帝赐婚,
是沈清洐用一身伤疤和北境血战换来的,就这么给了......”“江家那边如何?
”“还能如何?江尚书据说当场就软了腿,对着圣旨,除了磕头谢恩,还敢放半个屁?
至于那位庶出的江二**......嘿,被送回江家后院,听说江家主母震怒,
处置得狠着呢!不过,沈二公子似乎对她......倒还有几分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