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没有外婆喂的鸡,也没有门口拴的狗,那道熟悉的身影,也不知所踪。
一股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王敏芳慢慢往里。
越走,里头越冷。
桌椅板凳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墙角漏水也漏得厉害,打湿了半面土墙。
她捡起地上灰扑扑的虎头娃娃,刚想再叫一声外婆,门外却传来汽车轮胎摩擦的声音。
王敏芳心一松,赶出去:“外婆!是你回来了吗?你去哪……”
话未说完,她迎面就与牵着悦悦的何桓舟和陆珍珍撞上视线。
好不容易落地的心再次提起:“何桓舟,我外婆呢?你看见外婆了吗?”
她声音里带着不自知的颤,何桓舟语气低沉,正要安抚她,身后,悦悦却一脸鄙夷。
“知识分子臭老九,早就在牛棚里上吊了。”
王敏芳脑袋有一瞬空白。
回过神来,她死死攥紧何桓舟的衣袖,声音发涩发哑:“悦悦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谁上吊了?”
何桓舟脸色难看极了。
她抓着他衣袖的手,已经微微颤抖:“我外婆没事,对不对?她是不是……去我哪个舅舅家住了?她年纪大了,要人照顾,一定是这样,对不对?”
她固执的想要从他口中得知一个肯定的回答。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何桓舟的沉默。
王敏芳松手,往后退了两步,一时间只觉得双腿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巨大的悲伤铺天盖地,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掐住,痛得她蹲在地上,用手摁住了自己的心脏,才能缓解巨大的疼痛与窒息。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她声音发颤,轻的几乎听不见。
“三年前冬天。”何桓舟说。
王敏芳的眼泪大颗大颗掉在地上,融入到泥土里。
她想起,劳改的头两年,外婆其实去看过她。
只是,每个月探视的机会有限,她也舍不得外婆奔波辛苦。
后来,她就再没见过外婆。
她以为,外婆是对她太过失望,不愿再见她。
原来,不是嫌弃,是再也没有机会……
“敏芳姐,生老病死在所难免,你节哀顺变。”
陆珍珍站在不远处,抱着悦悦,语气轻飘飘的安慰着她。
王敏芳心尖积压了七年之久的恨,却被尽数点燃。
她噌的站起身冲到陆珍珍面前,通红的眼中闪着泪: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样的话!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连外婆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巨大的怨恨与不甘,宛若潮水将她淹没。
她恨不得活生生掐死陆珍珍。
下一秒,手腕却猛的一痛。
这团她用血肉凝成的生命,这个跟她外婆同样血脉相连的孩子,如同一头发了狂护母的小兽挡在陆珍珍身前,对着她拳打脚踢。
“你这个坏人!你一回来欺负珍珍阿姨,那你为什么要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