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王府设宴,也是我被圈禁以来,离自由最近的一次。
我用一支金簪买通了一个打杂的仆役。他将我带到偏僻的角门,门外就是京城喧嚣的街道,
我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能逃离这个禁锢我的牢笼了。可就在我的手即将触到门栓的那一刻,
一只手从我身后伸出,覆在了我的手上。那只手修长有力,指骨冰凉,我熟悉得如同梦魇。
“明珠,你要去哪儿?”1.我浑身僵硬,缓缓转过身。谢景辰就站在我身后,
他不是在和众人把酒言欢吗?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那个小仆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抖如筛糠。“王……王爷饶命!不关小的事,是……是姜**逼我的!
”谢景辰看都未看他一眼,目光始终锁在我的脸上。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
动作温柔得仿佛我是他最珍爱的宝物。“明珠,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大晚上你一个人出去多危险啊,我可是会担心的。”他轻声说,随即话锋一-转,
语气骤然变冷,“还是说明珠想离开我啊。”他牵起我的手,然后,
云淡风轻地对侍卫下令:“拖下去,乱棍打死。
”小仆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很快就消失在了庭院深处。谢景辰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将我打横抱起,径直离去。我知道,我又要回到那个冰冷的牢笼,锦雀楼。
2.“王爷……”一个柔媚的声音响起。是当今丞相的女儿,白若依,
端着一碗参汤袅袅走来。她今日穿着一身水绿色的长裙,越发显得容貌清丽,楚楚可怜。
她将参汤递到谢景辰面前,一双水眸满是崇拜与爱慕:“王爷息怒,姐姐只是一时想家了,
您别跟她置气。”她说着,又转向我,柔声劝道,“姐姐,王爷心里是有你的,你若顺着他,
想要什么没有呢?何必总惹他生气。”我冷冷地看着她拙劣的表演,一言不发。
谢景辰接过参汤,却看也未看她一眼,只挥了挥手:“下去。
”白若依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与不甘,却只能乖顺地退下,殿内只剩下我们两人。
谢景辰将参汤放在桌上,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扔在我面前。信纸泛黄,
是我入府前约孟子轩一同出逃的信。“想逃?”他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充满了彻骨的寒意,“你父亲姜知安,当年构陷我母亲,将她送上绝路,怎么?
替他还账的女儿,也想弃我而去?”我浑身一颤,却还是反驳道:“我父亲没有!
他是被冤枉的!”“冤枉?”他俯身,捏住我的下巴,逼我直视他眼中的血丝与恨意。
“证据确凿,是他亲笔所书的信件,你还想狡辩?明珠,我留你一命,不是因为我仁慈,
而是因为我舍不得。”他凑近我的耳边,声音如同诅咒,“我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所以,
你还是最好老老实实的呆在我身边,用你的一生,来偿还你父亲欠下的血债。”那一夜,
他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惩罚了我的背叛。他将我抵在镜子面前,让我看着镜中的自己,
我无力反抗,只能屈辱的承受着。3.暴雨过后,他去处理政务,我睡在床上,浑身发冷。
我怎么忘了,他就是个魔鬼。在成为他的禁脔之前,我是太傅府最受宠爱的嫡女姜明珠。
我的父亲是帝师,母亲是世家贵女,我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孟子轩。两家曾约定,
待子轩哥哥金榜题名,他们一家便来向父亲提亲。可我还没能等到那一天,我家便有了人祸。
谢景辰本是先皇最受宠爱的幼子,满朝皆知,那把龙椅本该是他的。可先皇突然驾崩,
他的兄长抢先一步登上了皇位,只封了他一个闲散王爷。没人想到,他竟然设计谋反,
害死了当今皇上唯一的儿子。更以雷霆手段,将他那位兄长活活逼死。
而他扶持了年仅五岁的宗室幼子登基,自己成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而我姜家,
成了他第一个清算的对象。罪名是谋害他生母明妃的元凶。抄家那天,火光冲天。
我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押入天牢,看着母亲不甘受辱撞死在府门的石狮上。
可这时谢景辰出现了。他踏过满地的狼藉,将浑身颤抖的我从母亲的血泊中拉起。
“姜知安欠我的,就用你来还。”他毁了我的一切,然后又把我关进了一座华美的监牢。
4.第二天,我醒来时,手腕上多了一抹冰凉的触感。是一条细细的金链,
链子的一头锁着我的手腕,另一头,连着床头的雕花立柱。想来这是对我逃跑的惩罚。
谢景辰坐在床边,一夜未眠的样子,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饿了吧,
我让厨房给你熬了燕窝粥。”我看了他一眼,转过身,背对着他。身后传来他压抑的呼吸声,
片刻后,他将我从床上拽了起来。“看着我!”他低吼道。就在他即将发怒的瞬间,
我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眼眶一红,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委屈:“王爷……是想让我死吗?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留下我。
”他看着我满是泪痕的脸,终究还是无可奈何,败下了阵。他俯身下来,似乎想吻我,
却又被我偏头躲开。他的动作停住,冷笑一声,俯身将我压在身下,
滚烫的唇印在了我的脖颈上。“死?”他在我耳边喘息,声音嘶哑,“我怎么会舍得让你死,
我要你活着,我要你的身心都完完整整地属于我。”我抓住他作乱的手,
带着哭腔打断他:“昨晚不是已经要过了吗?”他动作一顿,抬起头,眼神危险地眯起。
我低声道:“现在是早上,你想让全府的人都听到吗?”“那又如何?”他嗤笑一声,
“在这王府里,谁敢说半个不字?”我的心沉了下去,却还是鼓起勇气,抬起被锁住的手腕,
将那冰冷的金链送到他眼前。“我不喜欢这个。”我小声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它硌得我疼。”他沉默着,仿佛在衡量我这句话里的真假。良久,他终于开口:“好。
我在这里的时候,就不锁着你。”5.一个月后,我在花园散步的时候,突然晕倒。
谢景辰听到后立马叫来府医。当府医战战兢兢地跪下,道出“喜脉”二字时,我如遭雷击。
而谢景辰,先是怔愣,随即被巨大的狂喜淹没。他遣散众人,一把将我抱住,
语气听不出悲喜:“明珠!你听到了吗?我们要有孩子了。”这个孩子,
是上天对我最大的讽刺,还是给了我一个新的枷锁?深夜里,王府一处隐秘的密室里,
谢景辰跪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花环。“母妃,辰儿好想你,辰儿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
”“明珠怀孕了,母妃,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气对不对,那是害您之人的女儿,儿子也很苦恼,
可是,那也是您的孙子,您会怪我吗?”说完后,谢景辰沉默了许久。过了不知道多久,
谢景辰仿佛下定了决心。他站起来把花环放在画像前的供台上,
然后对着画像深深一拜说:“母妃,对不起,儿子不孝,从今天开始儿子会善待她和孩子,
只要她听话。”“儿子知道她是仇人之女,可是,儿子做不到,
儿子真的做不到……”从那天起,谢景辰对我无微不至。
他将所有的公务都搬到了锦雀楼处理,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夜里,他常常在我“睡着”后,
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我的小腹上,用极致温柔的声音说话。6.我要带着我的孩子,
逃离这个地狱。我开始扮演好一只听话的金丝雀,我不再绝食,
甚至会主动向他讨要一些滋补的食材。慢慢地我会向他索要寻常的话本和药理书籍,
借口为孩子研读,也为自己调养身体。再后来,我借口说锦雀楼里太过沉闷,
时常感到胸闷气短,我想出去走走,他却不应,还说:“除了出去,我都应你”。
我便又向他讨要了一些关于药理和调养身体的书籍,以及一些常见的药材,
说是要自己学着配些安神的香料。他似乎很享受我这种依赖他的姿态。只要是我开口,
无论多名贵的药材,他都会命人寻来。他以为,我终于认命了。可他不知道,
我正在为我的下一次出逃,准备着最关键的“东西”。有一天,他处理完公务,
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窝。“明珠,再过些时日,便是本王的寿辰了。”他顿了顿,
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你可想好,要送本王什么了?”我的心猛地一跳,我知道时机到了。
我转过身,故作兴致缺缺地答道:“王爷什么都不缺,明珠还能送什么呢?这满楼的东西,
不都是王爷的吗?”他的脸色沉了沉,显然对我的答案很不满意。“本王要的是你的心意。
”“心意?”我轻笑一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我的心意,王爷真的敢要吗?
”空气瞬间凝固。他死死地盯着我,眼底风暴汇聚。就在我以为他要发怒时,
他却忽然松开了我,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哄:“你只需做些你擅长的事便好。
”我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认真思索,然后才慢吞吞地说:“我孕期反应剧烈,夜不能寐,
想起以前在家时,张太医为我开的安神方子最是管用。”“不如王爷把张太医请过来,
我跟张太医学习如何**,也为王爷亲手制一味安神香吧。”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仿佛要将我看穿。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好。”而我,在低头的那一刻,
嘴角勾起微笑,太好了,我的计划又进了一步。7.谢景辰说到做到,
第二天便将张太医请进了王府。张太医就住在锦雀楼不远处的偏院,
每日过来教我如何调配香料。只是谢景辰在我身边放了两个贴身伺候的侍女,
所以我和张太医几乎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直到一天下午,张太医照例过来指点我制香。
可不知为何今日谢景辰派来监视我的两个贴身侍女中,有一个竟然不在。
我看着仅剩的那个侍女,忽然说:“我有些馋城南‘芳草斋’的蜜饯了,
你去帮我买一些回来。”侍女面露难色:“姜**,王爷吩咐了,
奴婢们不能离开您半步……”我脸色一沉,故意把手中的药材往桌上一扔,
佯装生气道:“怎么?如今我使唤不动你了?来回不过半个时辰,
这院子里里外外都是王爷的人,我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侍女见我动怒,
吓得连忙跪下:“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看着侍女离去的背影,我关上了制药房间的门。
“张世叔,”我背对着门口,低声开口,“我父亲……还好吗?
”张太医烘烤药材的手微微一顿,声音苍老而疲惫:“太傅大人一切安好,
只是……王爷用老夫的家人做要挟,老夫……”“我懂。”我打断了他,“世叔不必为难。
”我们沉默了许久,只有药材在炭火上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明珠,”他忽然开口,
声音压得极低,“我看你日常喜爱佩戴紫藤花香囊,你可要切记不要食羊肉啊。两者若相遇,
半个时辰内便会呼吸闭塞,身体中毒。”我心中一动,抬头看了一眼张世叔,
发现他依旧在翻弄药材。我瞬间明白了他的话,也懂这是他唯一能帮我的了。
8.谢景辰的生辰很快就到了。王府里,宾客满座,场面好不热闹。
我佩戴着那个紫藤花香囊,在宴席上,不经意地尝了几口羊肉,
然后便借口不适就先行离开了。回到锦雀楼后不久,
我想着今天上午张世叔跟我说:“子轩已在城外十里坡的土地庙备下马车,
他会接应你从水路离开,直下江南。”想着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想着想着就渐渐的失去了意识。侍女发现时,我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紫,昏倒在地上。
谢景辰带着一身酒气闯了进来,见我此刻的样子,瞬间酒醒了大半,眼中满是惊恐。
“快传张太医!”他嘶吼道。张太医跪下行礼,为我诊脉,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他站起身,
对着谢景辰拱手道:“王爷,姜**娘娘这是中毒啊!是‘紫藤花’与‘羊肉’相冲所致!
”谢景辰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杀意:“如何解?”“回王爷,”张太医说道,
“此毒京郊南城悬崖上新采的重楼可解,且必须是新鲜的,药库中的干货无用!
若是再耽搁两个时辰,娘娘恐怕回天乏术!”谢景辰死死地盯着张太医,
又看了看床上呼吸越来越微弱的我。最终,他对我的“担忧”战胜了多疑。“备马!
”他厉声下令。“本王亲自去!”“王爷不能去啊,这是阴谋,
那日我亲耳听见姜**和张太医的计划,我还有证据,这是我拦截下的信,王爷,
你别被骗了。”白若依拦住了谢景辰,控诉着我的计划。谢景辰的身体猛地僵住,
他缓缓转过身,接过那封信。信中,赫然是我与孟子轩约定在十里坡会合的计划!
他眼中的惊恐和爱意,在一瞬间被背叛的烈焰吞噬,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烬。“好,
好一个姜明珠。”他笑了。他一步步走回床边,俯身看着“死去”的我,
声音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你想死?你想离开我?我偏不让你如愿。”9.我躺在床上,
静静地等待着出府的机会。只要谢景辰离开,王府的守卫必定松懈,
那便是我和孟子轩约好动手的最佳时机。可我没有等来府外传来的信号,
而是去而复返的谢景辰。他遣散了所有下人,手中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一步步向我走来。
“明珠,喝药了。”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去而复返,却还是装作虚弱的样子,
坐起来喝掉了他手中的药。药很苦,我皱着眉头,他看我如此就往我嘴里放了一颗蜜饯。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离开,而是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扔在了我面前。一封信,
我的血瞬间凝固了。“这封信是有人给我的。”他微笑着看我,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
“你说这封信是谁的?明珠那般聪慧,不如你来告诉我,嗯?”我张了张嘴,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你很好,我对你的好你看不见是不是?”他嗤笑一声,满是嘲讽,
“宁愿以身涉险也要离开我,我的明珠,你到底有多想离开我啊。”他站起身,
手掌托着我的头让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然后对我说:“至于张太医,身为医官,
竟敢伙同主子欺瞒本王,真是好大的胆子。”他对着门外扬声道:“来人!夺去官职,
全族下狱!”10.希望彻底破灭,我瘫在床上,浑身发抖。可听到“下狱”二字,
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他,往门口跑去,却被谢景辰紧紧抱住。“不要!
”我苦苦哀求,“谢景辰,不关他的事!一切都是我逼他的!你冲我来,你杀了我!
求你放过他们……”他低头看着我,眼中却没有半分怜悯道:“哦?
你现在要为这个背叛之人求情?”他捏住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对视。“我是不是告诉过你,
不要逼我。”他一字一句地说,“可你总是不长记性。”他把我拽到火盆旁边,
又从怀里掏出一叠信件,我认出那是我和孟子轩过去所有的通信,可是他怎么会有?
他将那些信,一封一封地,全部扔进了火盆。“不……不要!”我疯了一样地扑过去,
却被他死死地按在床上。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承载了我所有少女情思的信纸,
在火焰中化为灰烬。“谢景辰!你这个魔鬼!”我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挣扎。“魔鬼?
”他笑了,眼中却流下两行清泪,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哭,“若不是我这个魔鬼,
你早就死在抄家那晚了!若不是我,你以为孟子轩还能安安稳稳地做他的探花郎?
”他死死地抱着我,力气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明珠,别再想着他了。
”他在我耳边哀求,声音破碎,“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他一辈子平安顺遂。
可你若再有二心,我便让他,尸骨无存。”“他是生是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11.第二天,谢景辰做了一件更残忍的事。他让人将孟子轩带进了王府。
当身着探花郎官袍的子轩哥哥被带入锦雀楼时,我的眼眶湿润了起来。他的目光在殿内搜寻,
焦急地寻找着我的身影。“摄政王,明珠在哪?你把她怎么样了?”他强装镇定,
但紧握的双拳已经暴露了他的紧张。谢景辰慵懒地靠在主位上,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孟探花,本王听说,你殿试表现优异,圣上对你颇为赏识。”他顿了顿,
突然语气变得很冷:“但你要明白,圣上能给你的,不过是本王的应允罢了。你的前程也好,
你的家族也罢,甚至是你的性命,都不过是在本王一念之间。”他挥了挥手,
侍卫便将那堆烧成灰烬的信纸扔在了孟子轩脚下。“你想带她走?痴心妄想。你在本王眼里,
不过是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孟子轩在看到那些灰烬时,脸色瞬间惨白。
“你到底想做什么?姜太傅已经被你下狱,明珠不过是个弱女子,你何苦要为难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