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充斥着粉笔灰和旧木头的气味。
班主任老李推了推眼镜,看看我,又看看华锋。
“说说吧,怎么回事?”
华锋抢先开口,语气带着委屈。
“李老师,我做完检查的时候,花蕊的卷子摊得很开,我不小心瞥到了最后一步。”
他转向我,眼神真诚得让人作呕。
“花蕊,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就是不小心看到了。对不起啊。”
我看着他表演,心里冷笑。
十年后,他也是用这种无辜的表情,窃取了我的设计。
“李老师,”我声音不大,但清晰,“我写完后,把卷子折起来了,放在桌角。华锋的位置,看不到。”
我顿了顿,补充道。
“而且,我最后改过答案。他抄的是我最初的错误答案。”
华锋的脸色瞬间变了。
老李皱起眉头,看向华锋。
“华锋,是这样吗?”
“她胡说!我怎么可能抄她的?”
“那道题有三种解法,”我平静地打断他,“我用了最简捷的一种,步骤写在草稿纸上了。华锋,你的草稿呢?能看看你的解题过程吗?”
华锋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他的草稿纸,大概率是空的。
老李的眼神变得锐利。
“华锋,你是班长,应该起模范带头作用。这件事,我会跟你家长沟通。”
华锋低下头,双手在身侧握成了拳。
我能感觉到他压抑的怒火。
走出办公室,天色已经暗了。
华锋在楼梯口拦住我。
“花蕊,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实话实说。”
他逼近一步,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很强。
“你最近很不对劲。”
“人都是会变的。”
“是因为沈知远吗?”他突然问。
我心里咯噔一下。
“跟他有什么关系?”
“别以为我不知道,”华锋冷笑,“你看他那眼神,都快拉丝了。我告诉你,离他远点。”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他凭什么?
“华锋,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种话?”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毫不退缩。
“班长?还是……别的什么?”
他被我噎住,眼神阴沉下来。
“花蕊,我们走着瞧。”
他转身走下楼梯,背影僵硬。
我看着他的背影,那个来自未来的声音在脑海里低语。
【看,他从来都是这样。得不到,就毁掉。】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
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只是被动防御。
走到车棚,我看到几个男生围在一起,声音嘈杂。
中间是一个瘦小的男生,低着头,校服上沾着灰尘。
“转校生,不懂规矩啊?保护费都不交?”
一个高个子男生推了他一把。
是隔壁班的混子,王浩。
被围住的男生叫陈启明,家里条件不好,性格内向。
这是校园霸凌。
未来的我记得这件事,当时我害怕地走开了。
但现在不会了。
“王浩,你们在干什么?”
我推着自行车走过去,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那几个男生回过头,看到是我,有点意外。
“哟,学霸姐啊?没事,跟新同学交流感情。”
王浩嬉皮笑脸。
“交流感情需要动手动脚?”我看着陈启明校服上的污渍,“需要他掏钱?”
“关你屁事?”王浩收敛了笑容。
“当然关我的事。”我挺直脊背,“我是今天的值日生,记录违纪行为。你们现在的行为,够上报德育处了。”
我其实不是值日生。
但赌他们记不清。
王浩眼神闪烁了一下,有点犹豫。
“吓唬谁呢?”
“你可以试试。”我拿出随身带的笔记本和笔,作势要写,“王浩,李强,赵晓东……聚众勒索,校园霸凌……”
“操!算你狠!”
王浩骂了一句,狠狠瞪了陈启明一眼。
“小子,今天算你走运!”
他们悻悻地散开了。
陈启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感激,更多的是惶恐。
他什么都没说,飞快地推着破旧的自行车跑了。
我看着他仓皇的背影,心里沉甸甸的。
光是赶走施暴者,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回到家,我立刻给MP3充上电。
指示灯亮起红色的微光。
我迫切地需要那个未来的声音。
我需要知道更多。
关于华锋。
关于沈知远。
关于我该如何真正地改变这一切。
电量格艰难地爬升了一格。
我迫不及待地戴上耳机。
按下播放键。
嘶哑的电流声后,音乐前奏响起。
同时,那个冷静的声音切入脑海。
【做得不错。但不够。】
【华锋的家庭背景不简单。他父亲华建国的建筑公司,正在用非法手段低价收购城东的老旧小区。】
【那些老人,被蒙骗,被迫迁。】
我的呼吸一滞。
【…拆迁黑幕?】
【记住这个地方:清水巷47号,刘奶奶。她是关键。】
【华锋下周会试图说服你参加他的‘学习小组’,别去。那是他父亲用来拉拢关系的幌子。】
音乐声再次中断。
我摘下耳机,掌心全是汗。
清水巷47号,刘奶奶。
华建国的公司。
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和黑暗。
我不只是在和一个小肚鸡肠的班长斗争。
我面对的,是一个未来会成长起来的,巨大的阴影。
但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得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