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碎裂的婚戒离婚协议最后一页的签名墨迹未干,我捏着那枚铂金戒指站起身。
陆沉刚开了瓶82年的拉菲,深红色酒液正沿着高脚杯壁缓缓滑落,
在杯底积成一小片暗涌的湖泊。“咔哒”一声,戒指脱离指尖,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精准地坠入那片猩红。高脚杯剧烈晃动,酒液溅在他象牙白的衬衫袖口上,
像几滴骤然凝固的血珠。意大利手工缝制的真丝面料吸了酒,迅速晕开深色的花,
在昂贵的布料上显得格外刺眼。“五年婚姻,陆沉。”我的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每个字都裹着寒气,“你提供瑞士银行的黑卡和陆家的社交资源,
我提供宴会上的得体微笑和杂志封面上的恩爱假象。现在,交易到期了。
”他正用银质开瓶器慢条斯理地塞回软木塞,闻言动作一顿。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酒杯里沉浮的戒指,又落回我脸上,
像在苏富比拍卖行审视一件估价过高的瑕疵品。“离开陆家,”他抽出丝绒手帕擦拭袖口,
指尖碾过那片酒渍时微微用力,“你以为你那间连执照都没办齐的设计工作室,
能撑过这个冬天?”我看着他袖口那抹刺目的红,
忽然想起五年前他也是这样站在民政局门口,西装革履,语气里带着施舍般的傲慢:“林晚,
嫁给我,至少能让你母亲的手术费有着落。”那时他刚接手陆氏集团,
需要一个家世清白、模样周正的妻子装点门面,而我恰好在医院走廊里抱着病危通知书痛哭,
成了他眼中最合适的“商品”。“不必费心。”我转身去拎沙发上的行李箱,
万向轮碾过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走到玄关时,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林晚,
别忘了你母亲的特需病房是谁安排的。”我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没回头。
高跟鞋踩过旋转门的铜制门槛,七月的阳光突然砸下来,刺得眼睛发酸。后视镜里,
陆沉的身影还立在二楼露台上,像尊冷漠的雕塑。那道黏在背上的视线,不是不舍,
是掌控欲突然落空的不适——就像他收藏的古董钟表突然停摆,总要花点时间适应。
他永远不会知道,搬家公司来拉最后一趟行李时,
我亲手把花园里那片种了五年的白玫瑰连根拔起。带刺的花枝划破手心,血珠滴在花瓣上,
我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捧捧扔进垃圾车。司机看着心疼:“陆太太,
这玫瑰品相多好……”“不是陆太太了。”我甩甩手,血珠溅在黑色裙摆上,“这些垃圾,
麻烦一起运走。”2星轨下的阴影新工作室藏在老城区的创意园深处,
原是间废弃的印刷厂仓库。四十平米的空间刚刷过白墙,空气里飘着松节油和灰尘的味道,
墙角还堆着没清理干净的油墨桶。但推开窗能看见爬满爬山虎的红砖墙,
比陆家别墅里恒温恒湿的玻璃花房鲜活多了。“晚晚姐!法国那边的银灰色缎料到了!
”小圆抱着三个硬纸箱冲进来,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婴儿肥的脸颊往下滑,
眼里却亮得像落了星星,“报关单我看过了,确实是今年的**款,
反光率比普通缎料高30%!”我正蹲在地上调整人台高度,
闻言抬头笑了笑:“放工作台旁边吧,小心别蹭到墙漆。
”人台上挂着的半成品裙子渐渐有了雏形。银灰色缎料在自然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裙摆用深浅不一的蓝灰丝线绣出旋转的星云,
近看才发现每朵星云里都藏着细密的经纬度:北纬39°54',
东经116°23'——那是国家美术馆的精确坐标,五年前我在那里看莫奈展,
撞到了正在打电话的陆沉,他的咖啡泼在我刚画完的设计稿上,晕开一片深褐色的云。
更隐秘的地方藏在腰侧的褶皱里,碎钻排列成“LC”的摩斯电码。
这是我的“星轨”系列首作,是憋了五年的一口气,也是准备刺向过去的刀。“叩叩叩。
”门被轻轻敲响,甜得发腻的声音钻进来:“晚晚?在忙吗?”我直起身时,
苏柔已经站在门口了。香奈儿当季新款套装裹着她纤瘦的身体,
爱马仕铂金包随意地挎在臂弯,脸上是精心调配过的温柔笑容。“听说你搬工作室了,
特意绕过来看看。”她晃了晃手里的Ladurée礼盒,
马卡龙的甜香混着她身上的祖玛珑香水味,甜得让人发晕,“给你带了点下午茶。
”她的目光像黏胶,刚落在人台上的裙子就挪不开了。扫过裙摆星轨图案时,
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包带——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大学时每次抄我作业前都这样。“快请进。”我接过礼盒放在空纸箱上,
故意用胳膊肘撞了下旁边的布料堆,几匹厚重的天鹅绒“哗啦”倒下,
正好挡住她看向工作台的视线。苏柔是我大学同寝室的“闺蜜”。
上辈子她靠抄我的毕业设计入行,后来又陆续剽窃了七位设计师的作品,
30岁那年因为巨额赔偿和舆论压力,从设计大厦的天台跳了下去。葬礼上她母亲哭着说,
柔柔总梦见有人追着要稿子。这辈子她带着记忆回来,
目标明确得像导航——不是争陆太太的位置,而是盯着我脑子里那些还没落地的设计。
她看我的眼神,像饿狼盯着雪地里的野兔,温柔的伪装下全是贪婪的獠牙。“这裙子真好看。
”她绕过人台,指尖快要碰到缎面时又猛地收回,讪讪地笑,“晚晚你还是这么有才华,
不像我,离开学校就只会混日子了。”工作台的抽屉没关严,露出半张面料配比单。
我注意到她说话时,视线正透过镜子的反光,一寸寸描摹那张纸。手机突然在桌上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市一院”四个字让我心猛地一沉。母亲的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
尾音却在发颤:“晚晚,医生说下周三就要手术,费用……还差二十万。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凉透。工作室刚交了三个月房租,
法国面料商的催款邮件已经发了七封,我钱包里的银行卡余额连五位数都不到。“怎么了?
”苏柔立刻凑过来,假睫毛忽闪忽闪的,“阿姨的病又加重了?
”她从包里掏出张烫金名片塞给我,“我认识个布料商,专门给独立设计师供货的,
价格特别公道!他侄子就在市一院当护士长,说不定能帮上忙呢!”名片边缘烫着暗纹,
右下角印着“宏业纺织”四个字。我捏着那张纸,
指尖几乎要嵌进纸里——上辈子就是这家公司,收了苏柔的回扣撕毁合同,
导致我的毕业设计展差点开天窗。她眼里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像在说“快接啊,
接了就掉进我的陷阱里”。我看着人台上那片还没绣完的星云,
又想起母亲病房里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最终,我把名片塞进了口袋,
声音平静无波:“谢谢你啊柔柔,我回头联系他。”她离开时脚步轻快,
高跟鞋踩过走廊的声音都带着雀跃。门关上的瞬间,我立刻反锁,
从抽屉深处翻出个微型摄像头,对着工作台按下了录制键。3黑卡与筹码三天后,
我坐在淮海路那家老字号奢侈品回收店的红木柜台前。店员用镊子夹着那枚鸽子蛋钻戒,
放大镜下,VVS级的钻石折射出冰冷的光。“林**,”他推了推眼镜,
“这枚钻戒确实是卡地亚的经典款,但主钻有个肉眼难见的瑕疵,回收价最多给到十八万。
”十八万。正好够母亲的手术费差额。我看着那枚戒指在灯光下转动,
突然想起陆沉求婚时的场景。他把丝绒盒子扔在餐桌上,
像在丢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戴着吧,免得出去丢陆家的人。”那时我还傻傻地以为,
这枚戒指里藏着哪怕万分之一的真心。“卖。”我别过脸,不想看见钻石映出的自己。
拿到转账短信时,手机正好弹出苏柔的朋友圈。九宫格照片里,她站在宏业纺织的仓库里,
身后堆着的银灰色缎料和我订的那批一模一样。配文写着:“帮朋友看货,遇到超美的面料,
设计师们快冲!”我关掉屏幕,走进旁边的二手市场。花三百块买了个旧衣柜,
又在五金店砍价到五十块买了把螺丝刀。回到工作室时,小圆正蹲在地上哭,
面前摊着被剪碎的星云刺绣样稿。“晚晚姐,我刚才去洗手间,
回来就发现……”人台是空的,那件“星轨”的半成品不翼而飞。
工作台的电脑屏幕亮着,设计软件的历史记录里,有个陌生U盘的接入痕迹。“别哭。
”我按住她发抖的肩膀,目光扫过被撬开的抽屉锁,“我们还有备份。
”真正的设计稿早在苏柔来访那天就存进了加密云盘,
人台上那件不过是故意露给她看的诱饵。但我没想到她这么急,连半成品都要偷。
监控录像里,苏柔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用根发夹轻易撬开了门锁。她对着电脑操作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