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寒夜闻泣天启三年,冬。铅灰色的云团压得极低,
将汴京城的轮廓浸成一片模糊的墨色。寒风吹过朱雀大街,卷起地上的残雪与枯叶,
打在“绣春阁”朱红的门扉上,发出“呜呜”的声响,竟像极了女子压抑的啜泣。
张砚之拢了拢身上的貂裘,指尖仍有些发凉。他刚从江南督办漕运归来,一身风尘未洗,
本想回府歇息,却被这绣春阁的异样勾起了兴致。三个月前离京时,
这里还是汴京城最热闹的销金窟,丝竹之声能传到三条街外,如今却门庭冷落,
连门口揽客的龟奴都不见踪影,只余下两盏蒙尘的红灯笼,在寒风中摇摇晃晃,
映得门环上的铜绿愈发狰狞。“吱呀”一声,他推开虚掩的木门,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堂内光线昏暗,只有角落里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
昏黄的光线下,一个穿着青布袄子的老妇正趴在账台上打盹,脸上的皱纹像被揉皱的草纸,
堆在一起。听见动静,她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
随即又堆起职业化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僵硬得很,嘴角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这位客官,
您是……”老鸨的声音有些发颤,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张砚之缓步走到堂中,
目光扫过四周。曾经挂着名家字画的墙壁如今空了大半,
只留下几道深色的印痕;名贵的紫檀木桌椅蒙着一层薄灰,
桌角的铜镇纸生了绿锈;就连堂中央那方用来奏乐的戏台,也落满了枯叶,
台边的流苏褪成了暗黄色。“此处怎的这般冷清?”张砚之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力,
“我记得三个月前,这里还是门庭若市。”老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他的目光,
干笑两声:“客官有所不知,近来天寒,姑娘们都嫌冷,各自回乡避寒去了。这绣春阁,
也打算歇业一阵子。”“哦?”张砚之挑了挑眉,目光落在戏台后方的楼梯上。就在刚才,
他似乎听见二楼传来一声极轻的啜泣,那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钻心的哀怨,
绝不是风声能模拟出来的,“方才我在门口,似听见楼上传来哭声,莫非是老妈妈记错了?
”老鸨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猛地站起身,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客官定是听岔了,这楼里除了我,再无他人。许是寒风灌进窗棂,闹出的声响吧。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甚至伸手去推张砚之,“客官要是寻乐子,
往前街走,那里还有几家馆子开着门。我们这儿真的歇业了,您快请回吧。
”张砚之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手。这老鸨的反应太过反常,若是寻常歇业,何必如此惊慌?
更何况那声啜泣清晰可闻,绝非风声。他本就不是为寻乐子而来,
如今见这绣春阁处处透着诡异,反倒生出了探究的心思。“老妈妈不必慌张,
”张砚之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账台上,银子落在木头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我并非寻乐,只是刚回京城,旅途劳顿,想在此处借住一晚,歇歇脚。这锭银子,
权当房钱。”那锭银子足有五两重,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白光。
老鸨的目光黏在银子上,喉结动了动,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她犹豫了片刻,
最终还是败给了银子的诱惑,咬了咬牙说:“也罢,客官既然执意,便住一晚吧。
只是二楼的房间都锁着,客官就住一楼西厢房。夜里若是听见什么动静,莫要好奇去看,
安心睡便是。”“自然。”张砚之颔首。老鸨领着他走到西厢房门口,打开门。
房间里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倒是还算干净。她放下油灯,
又叮嘱了一句“夜里莫出门”,便匆匆离去了,脚步快得像是在躲避什么。张砚之关上门,
并没有立刻休息。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观察着堂内的动静。老鸨回到账台后,
并没有再打盹,而是坐在那里,双手紧握,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楼梯口,脸上满是恐惧。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像是下定了决心,起身从账台下取出一把铜锁,
颤巍巍地走到楼梯口,将楼梯口的木栅栏锁了起来,又在栅栏上贴了一张黄纸符,
符纸的边角已经卷起,上面的朱砂字迹模糊不清。做完这一切,老鸨才松了口气,
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张砚之关上窗,若有所思。这老鸨不仅在隐瞒什么,
还在害怕着什么。那二楼,定然藏着秘密。夜色渐深,寒风愈发凛冽,拍打着窗户,
发出“砰砰”的声响。张砚之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他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楼里的动静。
起初只有风声和自己的呼吸声,后来,随着更漏敲过三响,二楼终于又有了动静。
先是一声轻轻的叹息,那叹息里满是绝望与悲伤,像是积攒了千年的愁绪,
要在这寒夜里尽数释放。紧接着,便是细碎的脚步声,“嗒,嗒,嗒”,
从楼梯口一直延伸到戏台中央,像是有人在台上徘徊。然后,那哀怨的啜泣声又响了起来,
这次比白天更清晰,不止一个声音,而是好几个女子的哭声交织在一起,有的压抑,
有的凄厉,有的带着无尽的悔恨。张砚之悄悄起身,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向外望去。
堂内的油灯已经灭了,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门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就在这时,
他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楼梯口飘了下来——之所以用“飘”,
是因为那身影的脚似乎没有沾地,裙摆离地半尺,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白光。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梳着双环髻,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襦裙,面容苍白得像纸,
眼睛却红得滴血。她走到戏台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戏台的栏杆,嘴里喃喃自语,
声音细若游丝,张砚之凝神细听,
才勉强听清几个字:“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紧接着,
又有几个身影从楼梯口飘了下来。有的穿着华丽的锦裙,头上插着金钗,却面色青紫,
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有的穿着素色衣裙,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裙摆,
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还有一个女子,脸上蒙着一层白纱,只露出一双含泪的眼睛,
手里抱着一把琵琶,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拨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无声的悲伤从她身上弥漫开来。这些女子,显然都不是活人。
张砚之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但他并没有惊慌失措。他自幼随祖父学习玄学,虽不精,
但也略懂一些阴阳之道,见过不少诡异之事。他知道,这些女鬼定是被束缚在了这绣春阁中,
无法离去。而她们的悲伤与哀怨,正是源于这份无尽的束缚。
他看见那个抱琵琶的女子走到戏台中央,缓缓坐下,抬起手,似乎想将琵琶放在膝上,
可她的手却径直穿过了琵琶。女子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将琵琶扔在地上。
琵琶落在戏台的木板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却没有破碎,只是滚了几圈,停在台边。
其他女鬼也被这声哭喊勾起了悲伤,哭声愈发响亮。有的趴在桌上痛哭,有的靠在墙上流泪,
还有的对着空无一人的堂内喃喃呼唤,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那个穿锦裙的女鬼甚至冲到楼梯口,拼命地撞击着木栅栏,嘴里嘶吼着:“放我出去!
我要回家!我要见我爹娘!”可她的身体却一次次穿过栅栏,根本无法对实物造成任何影响。
张砚之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一阵酸楚。这些女子,生前想必都有着各自的故事,
或许是被拐骗至此,或许是家道中落被迫为妓,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死后还要被束缚在这方寸之地,承受无尽的痛苦。就在这时,账台后的老鸨似乎被哭声惊醒,
她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惊恐地看着戏台中央的女鬼们,双手合十,
里不停念叨着:“不关我的事……都是他逼我的……你们别来找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身体抖得像筛糠。那穿锦裙的女鬼听见她的声音,猛地转过身,红着眼睛冲向账台,
嘶吼道:“是你!是你把我卖给那个老东西的!是你害死我的!我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可她刚冲到账台前,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了回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老鸨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进自己的房间,
“砰”的一声关上房门,还从里面插上了门闩。女鬼们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那个抱琵琶的女子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
望着窗外的月光,眼神空洞。张砚之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仔细回想了片刻,猛地记起三个月前,他离京前的那个晚上,
曾在友人的宴会上见过这个女子。当时她抱着琵琶,坐在宴厅的角落,
弹奏了一曲《霓裳羽衣曲》,琴声悠扬婉转,动人心弦。友人介绍说,她是绣春阁的头牌,
名叫苏婉卿,不仅琴弹得好,容貌更是倾国倾城。当时他还赞了一句“此曲只应天上有”,
苏婉卿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没想到,三个月不见,
她竟已香消玉殒,成了这绣春阁中的一缕孤魂。张砚之正思忖着,
忽然看见苏婉卿的目光转向了他的房门。他心中一紧,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正要后退,
却看见苏婉卿的眼神穿过房门,落在了远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紧接着,
其他女鬼也纷纷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脸上的表情从绝望变成了警惕。
“他来了……”苏婉卿的声音带着颤抖,
“那个魔鬼……他又来了……”女鬼们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纷纷躲到戏台底下、桌子后面,有的甚至直接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在空气中。转眼间,
堂内就只剩下苏婉卿一个人,她紧紧地抱着琵琶,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张砚之心中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让这些女鬼如此恐惧?他屏住呼吸,
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门口传来了“吱呀”一声轻响,
似乎有人推门走了进来。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踩在青石板上,
发出“笃、笃”的声响。张砚之透过门缝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身材高大,面容阴鸷,脸上带着一道长长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颌,显得格外狰狞。
他的眼神冰冷,像淬了毒的刀子,扫过堂内的每一个角落,
最终落在了戏台中央的苏婉卿身上。“躲什么?”男子的声音低沉沙哑,
像是砂纸摩擦过木头,“既然做了我的东西,就该乖乖待着。”苏婉卿浑身一颤,
抱着琵琶的手更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你……你还来做什么?我已经死了,
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放过你?”男子冷笑一声,一步步走向戏台,
“你是我花了一千两银子买回来的,你的人是我的,魂自然也是我的。就算是死,
你也得留在这绣春阁,陪着我。”张砚之心中一凛。一千两银子?苏婉卿是绣春阁的头牌,
身价虽高,但也不至于要一千两。更何况,看这男子的做派,绝非善类,苏婉卿的死,
恐怕与他脱不了干系。“我不是你的东西!”苏婉卿的情绪激动起来,声音带着哭腔,
“是你逼死我的!是你为了逼我顺从,打断了我的手指,还害死了我腹中的孩子!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男子脸上的笑容愈发残忍:“那又如何?你现在不过是一缕孤魂,
能奈我何?我告诉你,只要我不放手,你就永远别想离开这绣春阁,永远都要受我的控制。
”他伸出手,朝着苏婉卿抓去。他的手明明是实体,却穿过了苏婉卿的身体,
直接抓住了她的魂魄。苏婉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
却无法挣脱男子的束缚。她的魂魄在男子的手中逐渐变得透明,脸上满是痛苦与绝望。
“住手!”张砚之再也无法袖手旁观,猛地推开门,冲了出去。男子转过头,
阴鸷的目光落在张砚之身上,带着一丝诧异,随即又化为冷笑:“哪里来的野小子,
也敢管我的闲事?”“光天化日之下(虽已是深夜,但天理昭昭),你竟敢如此残害亡魂,
就不怕天打雷劈吗?”张砚之怒视着他,手悄悄按在了腰间的玉佩上。
这玉佩是祖父留给她的,据说能驱邪避煞,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天打雷劈?
”男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刺耳难听,“我赵三炮横行汴京城这么多年,还从没怕过什么。
小子,识相的就赶紧滚,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张砚之这才知道,
眼前的男子竟是汴京城有名的恶霸赵三炮。此人靠着走私盐铁发家,心狠手辣,无恶不作,
官府也奈何他不得。没想到苏婉卿竟是被他所害。“我今日偏要管定这件事了。
”张砚之挺直了腰板,眼神坚定。他虽只是一个小小的漕运督办,但也有自己的底线,
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亡魂被如此残害。赵三炮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好小子,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他松开苏婉卿的魂魄,
朝着张砚之冲了过来。他的速度极快,转眼就到了张砚之面前,挥起拳头,
朝着他的面门砸来。张砚之早有准备,侧身避开他的拳头,同时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
打开扇面,朝着赵三炮的手腕打去。这把折扇是他的防身武器,扇骨是精钢所制,坚硬无比。
“砰”的一声,折扇打在赵三炮的手腕上,发出一声闷响。赵三炮吃痛,惨叫一声,
拳头停在了半空中。他惊讶地看着张砚之,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书生竟有如此身手。
“你敢打我?”赵三炮怒不可遏,眼中的杀意更浓了。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寒光闪闪,
朝着张砚之刺来。张砚之不敢大意,连连后退,同时挥动折扇,格挡赵三炮的攻击。
他的折扇使得精妙,总能在关键时刻挡住匕首的锋芒。但赵三炮的力气极大,出手又狠又快,
张砚之渐渐有些体力不支,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苏婉卿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焦急。
她想上前帮忙,却发现自己的魂魄根本无法触碰实体,只能在一旁焦急地呐喊:“客官小心!
他的匕首上有毒!”张砚之心中一凛,越发谨慎。就在这时,赵三炮抓住一个空隙,
匕首朝着他的胸口刺来。张砚之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匕首离自己越来越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砚之腰间的玉佩突然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白光形成一道屏障,
挡在了他的身前。匕首刺在屏障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被弹了回去。
赵三炮被白光震得连连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这……这是什么东西?
”赵三炮惊恐地看着张砚之腰间的玉佩,眼中满是忌惮。张砚之也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玉佩竟有如此威力。他趁机上前,挥动折扇,朝着赵三炮的头部打去。
赵三炮刚被白光震伤,反应慢了半拍,被折扇结结实实地打在头上,眼前一黑,
倒在地上昏了过去。解决了赵三炮,张砚之松了口气,转身看向苏婉卿。
她的魂魄已经恢复了一些透明度,正用感激的目光看着他。“多谢客官出手相救。
”苏婉卿微微福身,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姑娘不必多礼。”张砚之摆了摆手,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这赵三炮不过是个凡人,为何能束缚住你们的魂魄?
”苏婉卿的眼神暗了下去,叹了口气,缓缓道出了其中的缘由。
第二章锁魂秘术苏婉卿本是江南书香门第的女子,父亲是当地的秀才,
教她读书写字、弹琴作画。她自幼便长得容貌秀丽,才情出众,是江南有名的才女。
可天有不测风云,三年前,她的父亲因得罪了当地的贪官,被诬陷下狱,家产被查抄,
母亲也气急攻心,一病不起。为了救父亲出狱,为了给母亲治病,
苏婉卿不得不卖身到绣春阁,成了一名歌妓。凭借着出众的容貌和精湛的琴艺,
苏婉卿很快成了绣春阁的头牌,赚了不少银子。她本以为只要凑够银子,就能救出父亲,
治好母亲的病,可没想到,就在她快要凑够银子的时候,赵三炮出现了。
赵三炮早就听闻苏婉卿的美名,见到她本人后,更是垂涎三尺,当即提出要为她赎身,
将她纳为妾室。苏婉卿深知赵三炮的为人,自然不肯答应,当场拒绝了他。赵三炮恼羞成怒,
却又碍于苏婉卿的名气,不敢强行逼迫,便想出了一个歹毒的计策。他找到绣春阁的老鸨,
用重金买通了她,让她在苏婉卿的酒里下了药。苏婉卿不知有诈,喝下了药酒,昏迷过去。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赵三炮带到了他的府中。赵三炮以为生米煮成熟饭,
苏婉卿就会顺从他,可没想到苏婉卿性情刚烈,宁死不从,甚至想要自杀。赵三炮怒不可遏,
打断了她的两根手指,让她无法再弹琴,还将她关在柴房里,不给她饭吃,想逼她屈服。
就在苏婉卿绝望之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个孩子是她在被下药前,
与青梅竹马的恋人私会时怀上的。为了这个孩子,苏婉卿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她想保住这个孩子,想等孩子出生后,再想办法逃离赵府。可纸包不住火,
苏婉卿怀孕的事情最终还是被赵三炮发现了。赵三炮暴怒,他认为苏婉卿背叛了他,
竟残忍地将她腹中的孩子打了下来,还将她重新送回了绣春阁,让她继续为妓,供人取乐。
苏婉卿失去了孩子,又被如此羞辱,万念俱灰,在一个深夜,用一根白绫,
在绣春阁的房间里上吊自杀了。“我本以为死了就能解脱,没想到,赵三炮竟用一种邪术,
将我的魂魄锁在了这绣春阁中。”苏婉卿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伤,“不仅是我,
还有这绣春阁中其他几个因他而死的姑娘,也都被他用同样的方法锁住了魂魄。”“锁魂术?
”张砚之皱起眉头,“我只听说过道家有收魂、镇魂之术,却从未听闻有如此歹毒的锁魂术,
能将亡魂束缚在固定的地方,供人驱使。”“这锁魂术并非道家正统之术,
而是一种旁门左道的邪术。”苏婉卿解释道,“赵三炮不知从哪里认识了一个邪道术士,
那术士教给了他这锁魂术。据说,要施展这种邪术,需要用亡魂的生辰八字,
配合一些阴邪之物,制成锁魂符,贴在亡魂死亡的地方,就能将亡魂的魂魄锁住。而赵三炮,
就是在我们每个人的房间里,都贴了一张锁魂符。
”张砚之恍然大悟:“难怪老鸨说二楼的房间都锁着,想必是怕有人误闯,破坏了锁魂符。
”“正是。”苏婉卿点了点头,“那老鸨收了赵三炮的好处,帮他看管着这些锁魂符,
还帮他隐瞒我们的存在。赵三炮每隔几天就会来一次,用我们的魂魄修炼邪术。他说,
吸食亡魂的怨气,能增强他的功力,让他变得更加强大。”“简直是丧心病狂!
”张砚之怒不可遏,“这种邪术有损阴德,修炼者必定会遭到天谴。”“天谴?
”苏婉卿苦笑着摇了摇头,“可他现在活得好好的,反而越来越嚣张。我们这些亡魂,
却只能日复一日地承受他的折磨,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张砚之看着她绝望的眼神,
心中泛起一阵酸楚。他沉思片刻,说:“姑娘放心,我定会想办法帮你们解除这锁魂术,
让你们得以解脱。”苏婉卿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随即又黯淡下去:“客官的心意我们心领了,
可这锁魂术十分诡异,那邪道术士的道行又高,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
而且赵三炮势力庞大,客官若是帮了我们,定会遭到他的报复。”“我既然决定管这件事,
就不会怕他的报复。”张砚之坚定地说,“至于那锁魂术,我祖父曾留下一本古籍,
上面记载了不少阴阳之道的知识,或许里面有破解之法。我明日就回去查阅古籍,
一定能找到办法。”苏婉卿感激地看着他,眼眶泛红:“多谢客官,大恩大德,
我们永世不忘。”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赵三炮动了动,发出一声**,似乎快要醒过来了。
“不好,他要醒了。”苏婉卿脸色一变,“客官,你快走吧,若是被他缠住,就麻烦了。
”张砚之也知道不能再耽搁,他看了一眼赵三炮,又看了一眼苏婉卿,说:“姑娘放心,
我明日定会再来。你先带着其他姑娘躲起来,莫要再被他抓住。”苏婉卿点了点头,
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在空气中。张砚之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好东西,
从后门离开了绣春阁。他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绣春阁里传来赵三炮愤怒的咆哮声,
想必是他醒过来后,发现苏婉卿等人不见了,气得暴跳如雷。张砚之不敢停留,加快脚步,
朝着自己的府邸走去。回到府中,他径直走进书房,从书架的最底层,取出一个古朴的木盒。
木盒是紫檀木所制,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已经有些陈旧了。他打开木盒,
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古籍,封面上写着“玄门要术”四个篆字。这本古籍是祖父留给她的,
祖父曾是道家的一名道士,道行高深,后来因为厌倦了江湖纷争,才隐居起来,
做起了寻常百姓。张砚之小时候,祖父曾教过他一些基础的阴阳之道,
还说这本古籍里记载了许多高深的法术,让他长大后再慢慢研究。
只是张砚之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一直将古籍放在木盒里,从未认真翻阅过。
如今为了帮助苏婉卿等人,他不得不静下心来,仔细翻阅这本古籍。古籍里的文字都是篆字,
晦涩难懂,张砚之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才勉强看懂了一些内容。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古籍的最后几页,他终于找到了关于锁魂术的记载。上面说,锁魂术是一种阴邪的法术,
用此法锁住的亡魂,会永远被困在固定的地方,无法转世投胎,且会不断被施法者吸食怨气,
最终魂飞魄散。而破解锁魂术的方法,也有两种。一种是找到锁魂符,将其毁掉,
亡魂就能得以解脱;另一种是找到施法者,破坏他的丹田,让他失去施法的能力,
锁魂术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张砚之思索起来。毁掉锁魂符虽然简单,
但赵三炮若是再找到其他邪道术士,重新**锁魂符,苏婉卿等人还是会被束缚。
而且赵三炮心狠手辣,若是知道锁魂符被毁掉,定会疯狂报复。相比之下,破坏他的丹田,
让他失去施法能力,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可破坏丹田并非易事。赵三炮本身武艺高强,
又有邪术加持,想要靠近他都难,更别说破坏他的丹田了。而且这种方法太过凶险,
稍有不慎,就会性命不保。张砚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
为了苏婉卿等人能得以解脱,他不能退缩。他继续翻阅古籍,
想找到一些能克制赵三炮邪术的方法。在古籍中,他看到一种名为“破邪符”的符咒,
据说这种符咒能克制一切阴邪之物,对修炼邪术的人也有极大的杀伤力。
**破邪符需要用到朱砂、黄纸、桃木剑等物品,还需要施法者以自身精血为引,
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张砚之立刻让人去准备**破邪符的物品。等物品准备齐全后,
他按照古籍上的记载,在书房里设了一个法坛,点燃香烛,手持桃木剑,开始绘制破邪符。
绘制破邪符需要全神贯注,稍有分心就会失败。张砚之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
才成功绘制出三张破邪符。绘制完成后,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头晕目眩,
差点栽倒在地。休息了片刻,张砚之将破邪符收好,又带上祖父留下的桃木剑和玉佩,
准备再次前往绣春阁。临走前,他让人去通知了开封府的府尹,
告诉府尹赵三炮走私盐铁、残害百姓的罪行,希望府尹能派人将赵三炮捉拿归案。他知道,
仅凭自己的力量,很难彻底除掉赵三炮,必须借助官府的力量。等他再次来到绣春阁时,
已经是下午时分。绣春阁的门依旧虚掩着,堂内空无一人,只有赵三炮的咆哮声从二楼传来。
“你们这些贱婢,给我出来!别以为躲起来就行了!”赵三炮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还夹杂着一些桌椅碰撞的声音,想必是他在二楼搜查苏婉卿等人的下落。张砚之深吸一口气,
推开门走了进去。他刚走进堂内,就看见赵三炮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赵三炮的脸上满是怒容,
看到张砚之,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小子,你还敢回来!”“我回来,是为了替天行道,
除掉你这个祸害。”张砚之语气冰冷,手紧紧握着腰间的桃木剑。“替天行道?就凭你?
”赵三炮哈哈大笑起来,“上次是我大意,才被你侥幸得手。这次,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黄色的符咒,符咒上画着一些诡异的图案,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这是催魂符,能让你魂飞魄散,尝尝它的厉害吧!”赵三炮将符咒朝着张砚之扔了过来。
符咒在空中化作一道黑气,朝着张砚之的面门扑去。张砚之早有准备,立刻取出一张破邪符,
朝着黑气扔去。破邪符在空中炸开,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白光将黑气包裹住,
黑气瞬间就被消融了。“什么?”赵三炮脸色大变,
显然没想到张砚之手中竟有如此厉害的符咒,“你从哪里得到的破邪符?
”“这你就不用管了。”张砚之手持桃木剑,朝着赵三炮冲了过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赵三炮不敢大意,从腰间拔出匕首,迎了上去。两人再次交战在一起。
这次张砚之有破邪符和桃木剑加持,底气足了不少。他的桃木剑专门克制阴邪之物,
每一次挥动,都带着一股正气,赵三炮被正气所迫,动作渐渐变得迟缓起来。
张砚之抓住一个空隙,将一张破邪符贴在了赵三炮的身上。破邪符立刻发出一道白光,
赵三炮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身上冒出一股黑烟,
黑烟中夹杂着一些诡异的嘶吼声,像是有无数冤魂在挣扎。“啊!我的功力!
我的功力在流失!”赵三炮惊恐地大喊起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辛苦修炼的邪术功力正在快速消失。张砚之趁机上前,举起桃木剑,
朝着赵三炮的丹田刺去。桃木剑刺中赵三炮的丹田,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赵三炮的身体僵住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低头看了看插在自己丹田上的桃木剑,
又抬头看了看张砚之,最终倒在地上,气绝身亡。解决了赵三炮,张砚之松了口气。
他拔出桃木剑,走到楼梯口,打开了木栅栏上的铜锁。就在这时,
苏婉卿和其他几个女鬼从二楼走了下来,她们的魂魄比之前清晰了许多,
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客官,你成功了!”苏婉卿激动地说,
“我们感觉身上的束缚消失了!”张砚之笑了笑:“赵三炮已死,他的邪术也被破了,
你们自由了。”“多谢客官大恩。”女鬼们纷纷向张砚之福身行礼,眼中满是感激。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和脚步声,紧接着,开封府的府尹带着一群衙役冲了进来。
府尹看到地上赵三炮的尸体,又看了看张砚之,惊讶地问:“张大人,
这是……”“赵三炮作恶多端,残害亡魂,已被我就地正法。”张砚之平静地说,
“他走私盐铁的罪证,我已让人整理好,送到府尹大人的府上了。”府尹点了点头,
他早就对赵三炮的所作所为不满,只是碍于赵三炮的势力,一直不敢动手。如今赵三炮已死,
他正好顺水推舟,将赵三炮的罪行公之于众。“张大人做得好!此等恶贼,就该有此下场。
”府尹让人将赵三炮的尸体抬走,又对张砚之说,“张大人,此事多亏了你,
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府尹大人客气了。”张砚之笑了笑,
“我还有一事相求,还请府尹大人将绣春阁查封,不要再让任何人在此地开设妓院。
”“没问题。”府尹立刻答应下来,“我明日就下公文,将绣春阁查封。
”府尹带着衙役离开了,绣春阁里只剩下张砚之和女鬼们。“客官,我们该走了。
”苏婉卿看着张砚之,眼中满是不舍,“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姑娘们此去,
是要转世投胎吗?”张砚之问。“正是。”苏婉卿点了点头,“我们的怨气已消,
也摆脱了束缚,是时候去轮回了。只是可惜,我再也无法见到我的家人和恋人了。
”张砚之心中一动,说:“姑娘的家人和恋人在哪里?或许我能帮你捎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