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一个小厮就来到楚秋禾院中。
“宫中来了旨意,还请公主前去前院听旨。”
楚秋禾怔了怔,旋即带着端午去了前院。
进门时,她就见裴奕珩已经与宁娇娇一左一右坐在主位上。
见楚秋禾进来,宁娇娇也没有让位的意思。
楚秋禾没有心情计较,只望向宣旨的太监。
小太监嗓音尖利:“今夜的皇宫宴会,皇上特邀公主侯爷同去,共度中秋。”
此前楚秋禾从不参加,裴奕珩抬手刚要拒绝。
却见楚秋禾直接点头应下:“好。”
裴奕珩不由问道:“今日怎么肯去了?”
他有些诧异看着楚秋禾,楚秋禾却没有分一个眼神给他。
只淡声道:“你不是说要我放下,我身为公主,这种场合不该不去。”
裴奕珩打量楚秋禾许久,总觉得这两日的楚秋禾有些不一样。
可具体是哪里,又说不上来。
半晌,裴奕珩隐去眼底疑惑,只是点头:“那便去吧。”
如此拍板定下,小太监领命离开,一直默不作声的宁娇娇却忽然开口。
“妾身真羡慕公主。”
“不像妾身,没有高贵的出身,只是留在侯府就叫侯爷被人指点。”
宁娇娇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一副受尽身份之苦的样子。
裴奕珩当即心疼不已,连忙拉住宁娇娇的手安慰。
“我从不在乎什么出身,我在乎的是你。”
“出身都是身不由己,在我心底,你从不比别人卑微。”
裴奕珩旁若无人地说出这句,仿佛一旁的楚秋禾不存在一般。
宁娇娇依偎在裴奕珩怀里,许久才像是反应过来般仓皇跪在楚秋禾面前,语气轻颤:“妾身失仪,还请公主莫要生气。”
裴奕珩立即不悦地看了楚秋禾一眼,将宁娇娇扶起。
“无妨,公主千尊万贵,自不会跟你计较。”
楚秋禾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不想说。
她也不知这样的情形,从前发生过多少次。
但想来裴奕珩应该每一次都是如此不加掩饰的偏心吧……
楚秋禾看着裴奕珩,只觉得眼前人越来越陌生。
楚秋禾想起,以前在宫里,也有不少妃子觊觎母后的皇后之位,明里暗里的手段使了不少。
可甚至不用等到母后出手,父皇就会将心术不正的人全部处理掉。
爱一个人,便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而裴奕珩呢……
这个曾经对她许诺了‘永远的爱’的男人,现在对她可还有一分爱意?
第二日,裴奕珩和楚秋禾一起去了中秋宴。
见到已经成了皇帝的太子楚煜,楚秋禾心底一扯。
她依礼行礼:“参见皇上。”
就在穿越的前一天,她还兴高采烈地称呼眼前人为皇兄。
可现在,那两个字却怎么都叫不出口了。
楚煜的生母是热河行宫一名宫女,生产时便难产而亡,楚煜自出生起就被养在母后膝下。
母后对他像是对自己的孩子,与楚秋禾一般无二。
然而,楚煜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追封自己的生母,并下旨让母后给父皇陪葬。
楚秋禾紧握着双手,指尖几乎掐入掌心。
高高的皇座上,楚煜颔首,说出的话冠冕堂皇:“秋儿许久未来了。”
不等楚秋禾回答,裴奕珩便上前一步:“公主为府中琐事操劳疲累,心神不宁,皇上莫怪。”
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的对话,楚秋禾忽然发现,自己曾经最亲近的两个男人,原来都如此恐怖。
作为长公主,楚秋禾不是什么草包,她知道裴奕珩作为驸马却能位极人臣,必然是在楚煜还是太子时两人便已暗通款曲。
是她从前太天真,以为身边的一切都风平浪静。
宫宴很快开始,楚秋禾身处其中,却只觉得不适应。
明明从前父皇在位时主张廉政,从不愿意在宴会上铺张浪费。
可如今,哪怕是宴会上的一只汤匙,都是宝石镶嵌的。
楚秋禾还如从前般是宴会的中心。
只是,以前楚秋禾是被这些妃子们围着讨好,如今却成了被她们嘲笑讥讽的对象。
物是人非,莫过于此。
楚秋禾几乎是失魂落魄的回了侯府。
端午伺候她更衣:“公主今日早些休息吧。”
楚秋禾下意识问道:“裴奕珩今夜不会来吗?”
按照律法,初一十五男子都应与正妻共度夜晚,就连皇帝都不能例外。
裴奕珩就算爱极了宁娇娇,也该给自己最后一点脸面。
端午却叹了口气:“公主,您忘了,自从三年前小世子病逝,您与侯爷就再没有……”
楚秋禾这才了然。
她自嘲一笑:“那就休息吧。”
然而,就在楚秋禾准备就寝时,裴奕珩却突然步入房内。
楚秋禾微微诧异:“你怎么来了?”
裴奕珩走上前,握住楚秋禾的手腕:“公主,你是我的妻子,中秋佳节,我与你共度本就应当。”
“今夜莫要赶我走,好吗?”
他说这话时,本就俊美的脸庞显得越发迷人。
本是暧昧的氛围,眼前的楚秋禾却是个云英未嫁的女孩,她的本能反应便是拒绝。
“不……”
楚秋禾话未完,已经被一道带着酒气的唇堵住。
她试图挣脱:“裴奕珩……”
可裴奕珩却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
“公主,我在。”
后来的事,楚秋禾的记忆便有些模糊。
只记得如风雨摧残,天旋地转,疼痛伴着眼泪乞求,直到最后一切平息,楚秋禾只感觉自己像是浑身的骨头都被击碎了一般。
可身上的温热是那般真实,裴奕珩的吻那般热切,就连身上难言的痛都提醒着,这不是梦
就好像此时此刻,她与裴奕珩之间所有的隔阂都烟消云散。
楚秋禾闭着眼,却感觉身旁的人起身离开了。
隔着门,她听见一个小厮上前问:“侯爷今夜难得来公主院中。”
裴奕珩的声音冷淡得没有一丝温度。
“娇儿刚有了身孕,我不愿她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