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儿,从今往后,你就是谢家的天。爹知道你委屈,可你想想,你成了谢家的老太君,
爹和你哥哥的仕途,不就……”我爹陆谦还在喋喋不休,我却只想冷笑。
他眼里只有他的仕途,哪有我这个女儿的死活。我十六岁,嫁给一个八十岁的老头冲喜,
三天后就成了寡妇。荒唐吗?更荒唐的还在后头。“母亲,父亲让我来接您回府。
”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我爹的话。我抬头,看见一个身穿绯色官袍的男人,
他看起来比我爹还要年长几岁,气度沉凝,威严自生。他是我名义上的大儿子,
当朝吏部侍郎,谢伯渊。他对着我,一个比他女儿还小的“母亲”,
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我爹吓得腿都软了。我看着他煞白的脸,忽然觉得,这天,
或许没塌。1“伯渊……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溪儿她不懂事,我正教训她呢。
”我爹陆谦搓着手,腰弯得像只煮熟的虾。谢伯渊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落在我身上,
语气依旧是清冷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尊重:“母亲,时辰不早了,该回府了。
祖父临终前交代,您是谢家未来的主心骨,万事都要以您的安康为先。”“母亲”两个字,
他说得字正腔圆,仿佛天经地义。我爹的脸色从煞白变成了猪肝色。他一个九品文书,
见到四品的吏部侍郎,本就要跪拜的。可现在,这位侍郎大人,是他女儿的“儿子”。
这辈分,乱得让他站都站不稳了。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荒谬感。我看着陆谦,
学着话本里那些贵夫人的样子,淡淡地开口:“爹,哦不,现在该叫陆大人了。
”陆谦一个哆嗦,差点跪下:“不敢当,不敢当!溪儿,你这是做什么?”“陆大人多虑了,
”我扶着侍女的手,慢慢站起来,那一瞬间,我仿佛真的成了那个一品诰命夫人陆柠溪,
“太师临终前有交代,我是谢家的老太君。这声‘陆大人’,是本分。”我能清晰地看到,
陆谦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想攀附权贵,却没想过权贵会把他压得喘不过气。
谢伯渊静静地站在一旁,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却给了我无穷的底气。
他是我那位短命夫君的长子,今年四十五岁,听说在朝中以铁面无私著称。我走到他面前,
微微仰头看着他:“有劳大……有劳你亲自来一趟。”我差点又叫错,还好及时改了口。
“母亲言重了,这是儿子应尽的孝道。”谢伯渊微微颔首,然后侧过身,
对我爹说:“陆大人,家母一路劳顿,需要静养。往后若无要事,还请不要轻易来打扰。
”这就是逐客令了,而且是毫不留情的逐客令。陆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结结巴巴地说:“是,是,下官……下官明白。”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没有半分快意,
只有一片冰凉。这就是我的父亲,为了往上爬,可以毫不犹豫地把我推入火坑。如今,
他想靠我这块“踏脚石”,却被石头的主人一脚踢开了。
我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成色极好的玉镯,这是老太师给我的见面礼之一。我递给侍女,
对陆谦说:“陆大人,初为谢家妇,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个镯子你拿去,
就当是我……孝敬您的。”“孝敬”两个字,我咬得极重。陆谦的脸彻底涨成了紫色,
他看着那镯子,像是看着一块烫手的烙铁,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谢伯渊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快得像我的错觉。他开口道:“母亲赏赐,
乃是陆大人的福气。陆大人,还不谢恩?”陆谦浑身一震,终于扑通一声跪下了,
双手颤抖地接过镯子:“谢……谢老太君赏。”在他跪下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
我和那个卑微的、任人宰割的陆家庶女陆柠溪,彻底告别了。从今往后,
我只是谢家的老太君。2回到太师府,我才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这个家族的庞大与显赫。
朱漆大门,石狮威严,府内亭台楼阁,一步一景,比我那小官之家的院子大了不知多少倍。
我被直接领到了正堂“荣安堂”,这里是历代谢家主母处理家事的地方。堂内,
黑压压地站了一屋子的人。为首的除了谢伯渊,还有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武将,身形魁梧,
面容刚毅,这是二儿子谢仲武,官拜五军都督府左都督,正二品。他们身后,
是两位看起来约莫四十出头的妇人,想来便是大房和二房的媳妇。再往后,
是男男女女十几个年轻人,最大的看起来比我还大上几岁,最小的也已及笄。我一踏进门,
满屋子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官职高低,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儿子/媳妇/孙儿/孙女,
恭迎母亲/祖母回府!”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我看着跪在最前面的谢伯渊和谢仲武,他们一个掌管天下文官的升迁,一个手握京城兵权,
此刻却像个寻常孩童拜见母亲一样,对我行着大礼。这种感觉,太过魔幻。
“都……都起来吧。”我的声音有些发干。谢伯渊和谢仲武率先起身,
然后恭敬地将我扶到主位上。那张铺着锦垫的紫檀木大椅,冰冷而坚硬,坐上去,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母亲,容儿子为您介绍。”谢伯渊开始一一介绍家人。
他的妻子周氏,温婉贤淑;谢仲武的妻子孙氏,爽朗干练。然后是孙子辈,有在翰林院的,
有在禁军当值的,有待嫁的孙女,有已经嫁为人妇的……我努力记着每个人的脸和名字,
脑子一片混乱。那个比我还大三岁的长孙谢景行,是谢伯渊的嫡子,已经在兵部任职。
他低着头叫我“祖母”的时候,我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介绍完毕,众人落座。一时间,
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些凝滞。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有好奇,有探究,
或许还有不甘。就在这时,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大伯,不是侄女多嘴。
这位……老太君,瞧着比景行还小些。咱们谢家家大业大,让她当家,是不是太儿戏了些?
这可是祖父一辈子的心血啊。”说话的是一个旁支的侄女,嫁给了某个侯爵的次子,
平日里最是自视甚高。满堂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等着看我如何应对这第一个下马威。我心里一紧,手心微微出汗。但我知道,我不能退。
退一步,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我没有看那个侄女,而是将目光转向谢伯渊,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厅堂:“我累了。”谢伯渊一愣。我继续说:“太师走得急,
没来得及教我怎么当一个老太君。他只告诉我,谢家的儿子都是孝子,谢家的子孙都懂规矩。
他让我累了就歇着,烦了就骂人,谁要是不听话,就让他的儿子们来教训。”我顿了顿,
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那位脸色发白的侄女身上:“现在,我累了,也烦了。大爷,
我不想听见她说话,你来处理,可以吗?”我这是在赌。赌谢伯渊会不会遵从他父亲的遗命。
谢伯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站起身,对着我深深一揖:“是儿子考虑不周,
让母亲烦心了。母亲安心歇着,剩下的事,儿子来办。”说罢,他转过身,
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如覆冰霜:“谢婉,掌嘴二十,禁足半年,抄《女诫》百遍。
你夫家那边,我自会派人去说。你有意见吗?”那位名叫谢婉的侄女吓得魂飞魄散,
立刻跪下求饶:“大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谢伯渊却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
直接挥手,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立刻上前,将哭喊的谢婉拖了出去。杀鸡儆猴。
他用最直接有效的方式,替我立了威。这时,大儿媳周氏站了起来,柔声对我说道:“母亲,
都是我们治家不严,让您受惊了。您刚来,府中事务繁杂,不如先将对牌和账册交由您过目,
您看可好?”她这是在主动交权,向所有人表明态度。我看着她温和而真诚的眼睛,
点了点头。这一关,我总算是过了。3第二天一早,
大儿媳周氏和二儿媳孙氏便捧着厚厚几大摞账册和一串沉甸甸的钥匙牌子来到了我的院子。
“母亲,这是府中各库房的钥匙、对牌,还有近三年的账册。您过目。”周氏恭敬地说。
我看着那几乎能堆满一张桌子的东西,头皮发麻。我在家时,别说管家,
连自己的月钱都算不明白。“以前都是你们在管,就还按以前的来吧。我相信你们。
”我试图推辞。二儿媳孙氏性子直爽,立刻说道:“母亲,这可不行。公爹临终前特意交代,
您才是这府里唯一的主子,我们都是帮您办事的。这权,您必须得掌着。您若是不懂,
我们姐妹俩可以慢慢教您,但您不能不要。”她的话说得直接,却在理。我若是不接,
他们或许会觉得我信不过他们,又或者觉得我懦弱可欺。我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好,
那便先放在我这里吧。有不懂的,我再问你们。”送走两位儿媳,我对着那堆东西发愁。
正在这时,侍女通报,说我娘家母亲来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我那位母亲,
一辈子都在父亲的阴影下唯唯诺诺,此刻上门,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果然,我娘一进门,
拉着我的手就开始哭天抹泪。“我的儿啊,你可算熬出头了。娘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
”她哭了一阵,话锋一转,就开始说家里的难处:“你爹那点俸禄,养活一大家子本就艰难。
你弟弟今年要参加秋闱,上下打点,笔墨纸砚,哪一样不要钱?你如今做了老太君,
可不能忘了你弟弟啊……”来了,这才是她今天来的真正目的。我不动声色地抽出手,
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娘,我现在是谢家的老太君,不是陆家的女儿了。
”我娘愣住了:“溪儿,你这是什么话?你发达了,就不认娘了?”“不是不认。
”我放下茶杯,看着她,“而是要守规矩。我是谢家的主母,
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太师府的脸面。我若随意拿府里的钱贴补娘家,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
怎么看谢家?我的两个儿子,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兵部,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
我能给他们添这种麻烦吗?”我娘被我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半晌才道:“那……那也不能看着你弟弟不管啊!他可是你嫡亲的弟弟!”我叹了口气,
从梳妆匣里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这是老太师私下给我的体己钱,不入公账。“娘,
这五百两,你拿去。告诉弟弟,让他好生读书,科举是正道,别动那些歪心思。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以陆家女儿的身份帮衬家里。”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往后,
若家里真有活不下去的难处,可以按规矩递帖子求见。我会以谢家老太君的身份,酌情赏赐。
但若是想把这里当成钱袋子,予取予求,那便请回吧。”我娘拿着那张银票,手在抖。
她或许没想到,一向懦弱听话的女儿,会变得如此强硬和陌生。她还想再说什么,
我却已经端起了茶。这是送客的意思。她最终什么也没说,揣着银票,失魂落魄地走了。
她走后,大儿媳周氏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刚炖好的燕窝。
我有些惊讶:“大……大嫂,你一直在?”周氏笑了笑,将燕窝放在我手边:“母亲,
您现在是一家之主,该叫我名字,或者叫我老大媳妇都成。刚刚您处理得极好,既全了情分,
又守了规矩,没让咱们谢家难做。换做是我,未必能有您这般果决。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不想给家里添麻烦。”“您不是麻烦。”周氏认真地看着我,
“您是我们的母亲。保护您,是我们的本分。您做得对,亲戚之间,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尤其是娘家,最是难缠,一开始就要把规矩立下,日后才能省去无穷的麻烦。”她的话,
让我心里一暖。“只是,”周氏话锋一转,有些担忧地说,“您今日驳了陆夫人的面子,
又处置了谢婉,怕是已经得罪了不少人。过几日安国公府的老太君大寿,
您作为新晋的一品诰命,是必定要去的。届时,恐怕会有人给您难堪。
”我握着温热的燕窝碗,心里清楚,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4安国公府的寿宴,
冠盖云集,京中但凡有头有脸的宗亲勋贵都来了。我穿着皇帝亲赐的一品诰命夫人的翟衣,
被两位儿媳和几个孙女簇拥着,踏入宴会厅的那一刻,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轻蔑,有嫉妒,也有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我能听见细碎的议论声。
“看,那就是谢家那个新出炉的老太君,比我孙女还小呢。”“真是好命,
嫁了个快死的太师,一步登天了。”“命好有什么用,镇得住吗?谢家那一家子豺狼虎豹,
能听她一个黄毛丫头的?”我面色平静,目不斜视地走到主桌。我的位置,
被安排在了安国公老太君的右手边,甚至还在几位亲王妃之上。这是品级决定的,
也是谢家地位的体现。宴席过半,气氛正酣。坐在我对面的长公主,永安长公主,
突然举杯对我笑道:“早就听闻谢家老太君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然是……稚气可人啊。
”“稚气可人”四个字,她咬得又重又慢,满是嘲讽。她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
一向眼高于顶。前几日被我处置的谢婉,夫家正是依附于长公主府。她这是来替人出头了。
满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我。我放下象牙箸,回敬一笑道:“长公主谬赞了。
先夫常说,为君分忧,为国尽忠,不在年高,而在心诚。柠溪虽年轻,但蒙皇上天恩,
得封诰命,日夜所思,唯有替先夫守好家业,教导儿孙忠君爱国,才不负圣恩,
不负太师所托。”我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皇帝,又抬出了老太师,
还表明了自己恪守本分的心迹。永安长公主显然没想到我如此应对,脸色一僵,
随即冷笑道:“好一张利嘴。只是不知道,陆老太君的爹,是哪位大人?
本宫在朝中似乎没什么印象。想来也是,能教出如此‘识大体’的女儿,
想必也是一位德高望重之辈吧?”这是在当众揭我的短,讽刺我出身低微了。
我身边的二儿媳孙氏就要发作,我暗中按住了她的手。我迎着长公主挑衅的目光,
微微一笑:“回长公主,家父只是区区九品文书,自然入不得您的眼。不过,先帝曾言,
英雄不问出处。我朝开国时,太祖麾下亦有布衣将相。柠溪出身虽微,但嫁入谢家,
便是谢家人。我的荣辱,便是谢家的荣辱。我的体面,也是先夫和皇上给的体面。
”我直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补充道:“长公主今日是觉得我陆柠溪不配坐在这里,还是觉得,
先夫的眼光,和皇上的恩典,都给错了呢?”这顶大帽子扣下去,永安长公主的脸都青了。
她可以讽刺我,却不能质疑老太师和皇帝。她气得说不出话,正要发作,
我那比我还大两岁的孙女,谢景行的亲妹妹,谢明月,突然站了起来。
谢明月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性子也泼辣。她对着长公主福了一福,
笑盈盈地说:“长公主殿下息怒。我们家老祖宗年纪小,脸皮也薄,不禁吓。您是长辈,
何必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呢?”她故意把“小孩子”三个字说得娇俏无比,
听起来像是在劝解,实际上却是在火上浇油。接着,她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
我祖父临终前,拉着我祖母的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年纪小,怕被人欺负。
特意嘱咐我们这些做孙子孙女的,谁要是敢让我祖母受一丁点委屈,就让我们把京城给掀了。
”她身边的几个谢家姑娘也立刻附和:“是啊是啊,祖父说了,祖母就是我们的命根子!
”“谁敢欺负祖母,就是跟我们整个谢家过不去!”她们一个个言笑晏晏,
说出来的话却霸道无比,带着一股子武将世家特有的蛮横。
永安长公主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她一个长公主,总不能跟一群小辈丫头当场对骂,
那也太失身份了。最终,她只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看着她狼狈的背影,
我心里长长舒了口气。我转头看向那群维护我的“孙女”,她们正朝我俏皮地眨了眨眼。
大儿媳周氏在我耳边低声笑道:“母亲,看见没?咱们谢家的姑娘,可不是好惹的。
”这一战,我不仅没丢脸,反而让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我这个十六岁的老太君,
背后站着的是整个不讲道理、极其护短的谢家。5安国公府寿宴上的风波,
第二天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我本以为,永安长公主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回来。果不其然,第三天宫里就传出消息,说永安长公主在皇后面前哭诉,
状告谢家恃宠而骄,我这个新晋的老太君更是目无尊长,言语冲撞了她。
我正和两位儿媳商量着如何应对,宫里的圣旨就到了。来传旨的是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
王公公。他满脸堆笑,一进门就高声唱喏:“圣旨到——”我带着全家跪下接旨。
我心里有些忐忑,不知皇帝会如何处置。是各打五十大板,
还是真的会为了安抚长公主而责罚谢家。“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王公公展开明黄的圣旨,
用他那独特的嗓音念道,“谢氏陆柠溪,乃太师之遗孀,朕之长辈。性资淑慎,谦恭有礼。
闻其初掌家事,朕心甚慰。永安骄纵,言语失当,已着其闭门思过一月。
兹特赐东海明珠一斛,蜀锦百匹,黄金千两,以慰老太君。望尔克尽孝道,严束子孙,
为国之栋梁。钦此。”圣旨念完,满堂皆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帝不仅没有责罚我,反而把永安长公主给禁足了?还赏了我这么多东西?
这已经不是安抚了,这是明晃晃的撑腰。“老太君,接旨吧。”王公公笑眯眯地提醒道。
我连忙叩首:“臣妇陆柠溪,谢主隆恩。”谢伯渊上前,
不动声色地塞给王公公一个厚厚的荷包。王公公掂了掂,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他扶起我,
低声道:“老太君,您是太师爷拿命换来的体面人,皇上心里有数着呢。皇上说了,
您年纪小,若是在外头受了委屈,不必忍着,只管打上门去,天塌下来,
有谢家和万岁爷给您顶着。”这番话,比圣旨里的内容更让我心头震动。送走了王公公,
看着那一箱箱抬进来的赏赐,二儿媳孙氏快人快语地笑道:“这下好了,
看以后谁还敢嚼舌根!皇上都给母亲您盖了章了,您就是金口玉言!
”大儿媳周氏也点头道:“皇上这是在敲山震虎。既是安抚我们谢家,
也是警告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我看着那些流光溢彩的珠宝和锦缎,
心里却有了另一个主意。我对周氏和孙氏说:“把赏赐的蜀锦,挑出最好的,
给京中几位年高德劭的老太君,比如安国公府、英国公府的,每家送两匹去。
就说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一点心意。”周氏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母亲高明!
”孙氏还有些不解:“母亲,这可是皇上赏的,咱们自己留着多好,为什么要送人?
”周氏笑着解释道:“二弟妹,你还不明白吗?母亲这是在‘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前日寿宴,永安长公主丢了脸,那些老太君们嘴上不说,心里未必没有想法。
今日我们得了皇上的赏,若是不闻不问,只会让人觉得我们谢家得理不饶人,太过张扬。
”“现在母亲主动把皇上赏的锦缎分送出去,既是示好,也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周氏继续道,“宣告我们谢家懂规矩,敬长辈,并非蛮不讲理之家。但同时,
送的是‘皇上赏的’东西,也是在提醒她们,我们的体面是皇上给的,谁想动我们,
得先掂量掂量皇上的意思。”孙氏恍然大悟,对我竖起大拇指:“还是母亲想得周到!
这么一来,那些老太太们得了好处,领了情,日后自然不会再与我们为难。”我笑了笑。
我只是觉得,一味的强硬只会树敌更多。适当的怀柔,才能真正坐稳这个位置。果然,
礼物送出去后,各家都派人送来了回礼,言辞恳切,比之前热络了不少。
安国公老太君还特意让人传话,说我小小年纪,行事却有大家风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