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汗味和金属栅栏冰冷的铁锈气息。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条光秃秃的长凳嵌在水泥墙边。
李北背靠着冰凉的墙壁,闭目养神,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房间内,还有一个穿着破洞牛仔裤、挑染几缕蓝发的年轻人,约莫20出头,正烦躁地用脚尖踢着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单调噪音。
李北爱好交朋友,但是对于有些人,主动接近并不是一个好策略。
“喂!”蓝毛终于憋不住了,侧过头,上下打量着旁边这个稍显稚嫩的李北,“小朋友,犯什么事儿进来的?瞧着不像惯犯啊。”
他语气跳脱,带着点自来熟的好奇。
李北睁开眼,带着温和的笑容:“没犯事,见义勇为,摊上点麻烦。”
“见义勇为?”蓝毛眼睛一亮,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事,身体都坐直了些,“行啊!揍谁了?英雄救美还是路见不平?”
李北言简意赅:“几个欺负人的地痞。”
“嘿!巧了!”蓝毛一拍大腿,来了精神,刚才的烦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认同感,“我也是打架进来的!不过我可没你那么高尚,纯粹是看那孙子不顺眼,丫嘴太欠!敢在我面前嘚瑟!”
蓝毛扬了扬下巴,一脸“小爷我厉害吧”的表情,随即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不过我在这儿待不了多久。等我哥来了,分分钟就能把我捞出去!我哥可是……”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卖着关子。
李北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淡淡地问了一句:“看来你很喜欢你哥哥?”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刑星野脸上的得意小火苗。
他表情一僵,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换上了一副感到恶心的模样,语气也变得硬邦邦的:“哈?他那种人,一天天自以为是,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样,恶心死了!要不是平时还能帮我平点事,早就分家了。”
蓝毛语气里满是嫌弃,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李北心中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想到这个小混混模样的小青年,居然还是个兄控加傲娇。
蓝毛也觉得气氛有点怪,转移话题道:“兄弟叫啥名?待会儿我哥来了,要是你真是见义勇为,我叫我哥顺便把你也捞出去。”
李北没想到这蓝毛还有点原则性,回答道:“李北。你呢?”
蓝毛:“刑星野。”
李北愣了一下:“刑法的刑?”
刑星野:“对啊。”
李北:“......”
就在这时,拘留室外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和钥匙碰撞的金属脆响。
一个穿着笔挺警服、带一级警司肩章的男人出现在栅栏外。
他约莫三十出头,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拘留室内,正是刑星野口中的哥哥——刑午锋,耀光市市局刑侦支队的副中队长。
三人对视一眼。
“哼!”刑星野冷哼一声,扭过头,看向室内,把后脑勺留给外面的来人。
李北则扬起笑脸,并挥手示意。
刑午锋也回了个笑容,然后狠狠地刮了一眼刑星野的后脑勺。
刑午锋对着旁边的值班民警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公事公办:“手续办好了?人我带走了。”
民警赶紧应声,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刑星野头也不回,语气冰冷:“谁叫你来的?”
刑午锋声音却格外的温和:“走吧。”
自家哥哥温柔的语气,让刑星野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语气也开始别扭起来,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弧度:“我,我可没.....”
刑午锋:“走吧,小北。”
刑星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他猛地扭头,看向栅栏外,已经并排的两人,声音透露出震惊:“小北!?”
刑星野的声音因为震惊和难以置信而拔高,“带…带他走?哥!你搞错了吧?是我!我在这儿呢!”
李北站在刑午锋身旁,看着刑星野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刑星野的脑子当下混乱成一团浆糊,满脑子都是自家哥哥是什么时候在外面有情弟了。
刑午锋则继续无视刑星野,转头对李北说道:“小北,走吧,你的情况很清楚了,就正当防卫加意外事故,又因为发生在阻止犯罪过程,加上网上舆论,最终裁定为无罪。就算我今天不来,最多明天他们就会放了你。”
“刑队,这个…”值班民警显然认识刑星野,也清楚刑午锋的身份,脸上憋着笑,指了指还在震惊中石化的刑星野,“星野…他的手续也快办完了,您看…要不一起?”
刑星野本就是普通的打架斗殴,而且以刑星野的年龄,批评过后早就该放了,但是警局的人都认识,才额外把他留下,等刑午锋过来领人。
刑午锋这才仿佛刚看到自己弟弟一样,视线终于落在他身上,意外道:“耶,你也在啊。”
看着自家弟弟那张写满“我是谁我在哪儿”的呆滞脸,沉默了两秒钟。
那两秒对刑星野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刑午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妥协,极其勉强地点了下头,“行吧。就当顺手了,免得浪费你们单位的餐食。”
民警赶紧推了推还在发懵的刑星野:“还愣着干嘛?快跟你哥走啊!”
刑星野这才如梦初醒,脸上的震惊迅速被巨大的委屈和羞恼取代。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经走到哥哥身后的李北,又看了一眼自己那仿佛只是来领一件“麻烦行李”的哥哥,憋得满脸通红。
刑星野狠狠地蜷缩脚趾,脚掌抓着地面一步三挪地跟在刑午锋和李北后面,走出拘留室。
拘留室的铁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空旷走廊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一个沉稳,一个平静,一个拖沓而充满怨念。
李北走在前面,面色平静,他在思考怎么和刑星野这个傲娇兄控相处。
刑午锋目不斜视,大步流星。
而刑星野则垂头丧气,眼角余光狠狠地盯着李北的背影。
三人中,因为李北年龄最小还在发育,身高1.68,而刑家两兄弟都有一米八出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