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我。
是他,一定是他!
除了他,还有谁会吹奏这首只属于我们的曲子?
白天的恐惧和魏瑾的警告,在这一刻全都被我抛到了脑后。
我必须去见他!
我胡乱地披上一件外衣,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就冲出了房间。
夜色如墨,院子里静悄悄的。
我提着裙摆,赤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后花园的方向跑去。
冰冷的石子硌得我脚心生疼,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
我满心满脑,都是那熟悉的箫声。
子轩,我的子轩,你还活着!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地离开我!
离静心阁越近,箫声就越清晰。
那哀婉的旋律,像一只无形的手,揪着我的心脏。
我看到了阁楼上那一点昏黄的灯光。
他就那里!
我不管不顾地向阁楼冲去,完全没注意到守在暗处的侍卫。
“什么人!”
两道黑影闪出,手中的长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拦住了我的去路。
是白天那两个侍卫。
“让开!我要进去!”我厉声喝道,眼睛死死地盯着阁楼二楼的窗户。
“没有千岁爷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侍卫的声音冷硬如铁。
“我是你们的夫人!你们敢拦我?”我急得快要疯了。
“属下只听从千岁爷的命令。”
无论我怎么说,他们都像两座山一样,纹丝不动。
箫声,停了。
阁楼上的灯火,也倏地熄灭。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子轩,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肯见我?
“让她进来。”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阁楼里传来。
是魏瑾的声音。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收起长刀,退到了一旁。
阁楼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魏瑾站在门口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我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萦绕在鼻尖。
阁楼里很空旷,几乎没有什么陈设。
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站在窗边,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洒下一片清辉。
他手中,正拿着一支白玉箫。
“是你……真的是你……”我的声音在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我一步步向他走去,想要看清他的脸,想要确认他就是我的子-轩。
“站住。”
他冷冷地开口,制止了我的脚步。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已经……”我哽咽着,说不下去。
他缓缓转过身。
月光下,那张熟悉的脸庞,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显得有些不真切。
他的眼神,依旧是那样的冰冷,陌生。
“我不是他。”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里没有半分波澜。
“不可能!”我尖叫起来,“你如果不是他,怎么会吹那首曲子?那支玉箫,分明就是当年我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那支玉箫,是我求了京城最有名的玉匠,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雕琢而成。
箫身上,还刻着一个“轩”字。
“这世上,巧合之事,多不胜数。”他淡淡地说道,“苏**认错人了。”
“我没有认错!”我固执地摇头,“你就是林子轩!你为什么要否认?是因为你现在的身份吗?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还活着!”
我情绪激动,冲上前去,想要抓住他的手。
他却像是躲避瘟疫一般,迅速地后退一步,避开了我的触碰。
“放肆!”他厉声喝道,“苏晚棠,看来你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他的眼中,迸射出骇人的杀意。
那股冰冷的杀气,让我瞬间清醒了过来。
我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冰冷。
不,这不是我的子轩。
我的子轩,永远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就算他恨我,怨我,他的眼神里也该有情绪,有痛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死物。
我的心,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难道他,真的只是一个和子轩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滚出去。”他冷漠地吐出三个字。
我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需要本座叫人‘请’你出去吗?”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不耐。
我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转身,麻木地走出了静心阁。
门在我身后重重地关上,隔绝了我的最后一丝希望。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
我只知道,我的心,好像随着那扇门的关闭,一起死了。
第二天,我病了。
高烧不退,昏昏沉沉。
张嬷嬷请来了大夫,开了药,但我根本喝不下去。
我躺在床上,脑子里反复回想着昨晚魏瑾那冰冷的眼神。
就在我昏昏欲睡之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夫人,您还记得奴婢吗?”
我费力地睁开眼,看到一张陌生的侍女脸。
“你是?”
“奴婢叫小翠,以前在苏府当过差,后来被分到了这里。”她小声说道。
我没什么印象。
“夫人,您要小心。这府里,有人要害您。”她飞快地说道,声音压得极低。
我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几分。
“什么意思?”
“昨晚给您煎药的时候,奴婢看到有人偷偷往药里加了东西!”
小翠的脸上满是惊恐。
“奴婢不敢声张,只能偷偷把药倒了,换了一碗新的给您送来。”
我心中一凛。
有人要害我?
是谁?
是魏瑾吗?他嫌我麻烦,所以想除掉我?
“是什么人?”我追问道。
“是……是柳姨娘院子里的丫鬟。”小翠颤抖着说。
柳姨娘?
我这才想起来,张嬷嬷提过,这府里除了我,还有一位柳姨娘。
据说,是魏瑾还是秉笔太监时,就跟在他身边的。
她要害我?因为嫉妒?
一个太监的妾室,竟然也会争风吃醋?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但我笑不出来。
因为这意味着,我现在的处境,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
“夫人,您一定要当心啊!”小翠说完,就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好像生怕被人看到。
我躺在床上,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这个九千岁府,简直就是个龙潭虎穴。
前有身份成谜的魏瑾,后有心怀叵测的柳姨娘。
我想要活下去,查明真相,就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我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
傍晚时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扭着腰肢走进了我的房间。
她看起来二十出头,容貌艳丽,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刻薄之气。
“哟,姐姐怎么病成这样了?妹妹我特地来看看。”
她就是柳如烟,柳姨娘。
她坐在我的床边,拿起一块手帕,假惺惺地要为我擦汗。
我偏过头,避开了她的手。
“不劳妹妹费心。”我冷冷地说道。
她也不生气,收回手,掩着嘴笑了起来。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同是伺候千岁爷的人,理应相互照应才是。”
她刻意加重了“伺-候”两个字。
我看着她那张得意的脸,心中一片恶寒。
“妹妹今天来,是想告诉我,药里的东西,是你放的吗?”我突然开口,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柳如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