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味道,是香槟气泡的虚假甜腻。水晶杯砸落在大理石地面的脆响,
像极了某种骨骼碎裂的声音。声音很遥远,又很近,紧贴着我嗡嗡作响的鼓膜。视线里,
巨大的香槟塔轰然坍塌,晶莹的碎片和淡金色的酒液瀑布般泼溅开来,打湿了昂贵的地毯,
也模糊了眼前那张刺目的、铺天盖地的巨幅婚纱照。照片上,
周砚白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唇角噙着一丝掌控一切的矜贵笑意,
手臂亲昵地环着身边一身雪白婚纱、笑容甜美如同天使的女人——苏婉,我曾经的闺中密友,
如今踩着我尸骨上位的胜利者。背景是这座城市最奢华的教堂尖顶,纯洁、神圣,
衬得我这个在宾客席上骤然倒下的、一身素黑的前任未婚妻,
像个不合时宜的、自取其辱的污点。窒息感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瞬间灌满了我的胸腔,
挤压着心脏每一次徒劳的搏动。四肢百骸的力气被瞬间抽干,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下去。
混乱的尖叫、惊呼、桌椅碰撞的刺耳噪音,潮水般涌来,
却又在下一秒被一层无形的隔膜阻挡在外,变得模糊不清。唯一清晰的,是周砚白。
他分开混乱的人群,像劈开海浪的君王,从容不迫地走到我面前。
锃亮的皮鞋尖停在我模糊的视野边缘,鞋面上溅了一小滴香槟酒液,像一滴凝固的血。
他微微俯身,那张俊美得如同神祇雕刻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惶或悲痛,
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以及一丝……玩味?他俯视着我,如同俯视一只垂死的蝼蚁。
然后,他笑了。那笑容优雅依旧,却淬着地狱最深处的寒冰。
他慢条斯理地举起手中那只完好无损的水晶杯,
杯沿在璀璨的水晶吊灯光芒下折射出冰冷的光。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所有嘈杂,
清晰地钻进我即将熄灭的意识里,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
狠狠凿进我的灵魂:“感谢林**,”他的目光扫过我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怜悯,“用你最后的生命,为我们神圣的婚礼,
增添了一抹……别样的悲**彩。”“Cheers.”他优雅地抿了一口杯中金色的液体。
眼前的光彻底暗了下去。黑暗吞噬一切的前一秒,我最后看到的,
是他身后苏婉那张写满惊恐却又隐隐透出扭曲快意的脸。恨意,如同焚身的业火,
将我的灵魂烧成灰烬。……意识像沉在冰冷黏稠的墨汁里,挣扎着上浮。不是天堂的光明,
也不是地狱的硫磺火。一股极其浓烈、极其复杂的气味,霸道地钻入鼻腔。
那是各种草药混合发酵后的气息——陈年人参的甘苦、虫草的腥甜、当归的浓郁药香,
还有无数难以名状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沉淀在老旧木质结构的缝隙里,
厚重得几乎能压垮空气。光线昏暗,从高处狭小的、积满灰尘的天窗缝隙吝啬地漏下几缕,
照亮空气中缓慢飞舞的微尘。我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熏得发黑的木梁屋顶。
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铺着一层薄薄的、洗得发白的粗布褥子。空气干燥,
带着灰尘和腐朽木头的气息。这不是医院,更不是周家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我……没死?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种荒谬的不真实感。我挣扎着坐起身,
身体沉重而陌生。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双年轻的手,指节处带着薄茧,
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却绝非我养尊处优的林晚舟的手。床边放着一面模糊的铜镜。
我颤抖着将它捧起。镜面映出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孔。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
肤色是常年不见光的苍白,五官清秀,一双杏眼大而沉静,像两潭幽深的古井,
此刻正盛满了惊疑与茫然。这张脸,带着一种我从未有过的、属于底层的粗糙和坚韧。
林晚舟死了。现在活着的,是谁?“吱呀——”破旧的木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粗布短褂、身形佝偻的老妇人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走了进来。她脸上沟壑纵横,
眼神浑浊,看到我坐起,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算作和善的笑容,声音嘶哑:“丫头,
醒啦?可吓死阿婆了!你爹去库房清点新到的川贝了,让老婆子我看着你。快,
把这安神汤喝了,你昏睡两天了!”阿婆?爹?库房?川贝?
混乱的信息碎片冲击着我混乱的脑海。我茫然地接过那碗散发着刺鼻苦味的药汁,指尖冰凉。
目光扫过屋内。角落里堆着麻袋,隐约露出干燥的草根和虫蜕。
墙上挂着成串的、不知名的干果和种子。靠墙放着一个巨大的、磨损严重的木药柜,
密密麻麻的小抽屉上贴着褪色的标签:三七、天麻、石斛……这里是……药铺?药材行?
我成了……一个药材商的女儿?“阿婆……”我试探着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带着一丝属于这个新身体的怯懦,“我……我是谁?”老妇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悯,
叹了口气:“可怜见的,烧糊涂了?你是沈念慈啊!咱们‘济生堂’沈老板的闺女!
前些日子贪玩淋了大雨,回来就高热不退,说胡话,可把你爹急坏了!”沈念慈。济生堂。
药材商的女儿。这个认知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我混乱的意识上,
激起一圈圈名为“重生”的巨大涟漪。狂喜尚未升起,就被滔天的恨意瞬间淹没。周砚白!
苏婉!我捏着药碗的手指猛地收紧,粗糙的陶碗边缘硌着指骨,带来尖锐的痛感。
这痛感如此真实,提醒着我,我还活着。以另一种身份,另一种方式,活了过来!
一碗苦涩的药汁灌下去,五脏六腑都跟着翻腾。老妇人絮絮叨叨地收拾着碗勺,
说着些家长里短,无非是济生堂生意艰难,药材价格被大商行压得厉害,
日子越发不好过之类。她的声音嗡嗡的,像隔着一层水,大部分内容都模糊地飘过。
我的思绪全被那蚀骨的恨意占据。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喧哗声,
伴随着粗鲁的拍门声和吆喝。“开门!快开门!周府收药!有好货的赶紧拿出来!
”“周府”两个字,像两把烧红的铁钳,狠狠烫在我的神经上!我猛地坐直身体,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老妇人显然也被这阵仗吓到了,脸上露出惊惶,
手忙脚乱地放下东西,小跑着去开门。门板被粗暴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两个穿着深蓝色劲装、腰挎短棍的壮汉闯了进来,眼神倨傲地扫视着昏暗破败的铺面。
为首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嗓门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掌柜的呢?死哪去了?
周府采买药材!有上好的野山参、老灵芝没有?赶紧拿出来!别磨磨蹭蹭!
”另一个三角眼则不耐烦地用短棍敲打着堆在墙角的麻袋:“啧,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儿!
一股子霉味!就这还敢开门做生意?”老妇人吓得直哆嗦,
连连作揖:“两位爷……两位爷息怒!掌柜的……掌柜的去后面库房了,老婆子这就去叫!
这就去叫!”她慌慌张张地往后院跑。我蜷缩在木板床上,用薄被遮住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耀武扬威的周府家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几乎要掐出血来。周府!周砚白!即使成了这市井尘埃里的沈念慈,这个名字,这个家族,
依旧如同跗骨之蛆,阴魂不散!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中,一个念头,
如同黑暗中骤然划亮的闪电,撕裂了我被仇恨填满的混沌脑海!周府……采买药材?药!
前世那杯由周砚白亲手递来、名为“补身养颜”、实则夺命的药汁,
那缓慢侵蚀我脏腑、让我在痛苦中枯萎的剧毒……那药方!
一个疯狂、冰冷、带着极致讽刺的计划,瞬间在我心中成型。那冰冷的恨意,
此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凝结成一条淬毒的毒蛇,在我血液中游弋嘶鸣。脚步声传来,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面容愁苦清癯的中年男人跟着老妇人匆匆走了进来。
他显然就是“我爹”,济生堂的老板沈青松。他看到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丁,
脸上立刻堆起卑微讨好的笑容,连连拱手:“两位周爷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怠慢了怠慢了!不知周府这次需要些什么药材?小的必定尽力筹措!
”刀疤脸鼻孔朝天:“少废话!府上大少爷吩咐了,要寻几味珍稀药材,年份越足越好!
野山参,至少五十年份的!老灵芝,要整朵紫芝!还有,听说你们这种小铺子,
有时也能收到些民间偏方?大少爷最近……嗯,在为故人祈福,需要些古方调理身体,
若有好的,一并呈上来!赏钱少不了你们的!”沈青松脸上的笑容更苦了:“周爷明鉴,
这……这五十年份的野山参和整朵紫芝,实在是……可遇不可求啊!小店……”“没有?
”三角眼不耐烦地打断他,短棍“啪”地一声敲在旁边的药柜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没有就滚一边去!别浪费爷的时间!”沈青松吓得一哆嗦,冷汗都下来了,嘴唇嗫嚅着,
似乎想再哀求几句。“爹。”一个细弱、带着病后沙哑的声音响起。我掀开被子,
慢慢坐起身,赤着脚踩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走到沈青松身边。
我的目光掠过那两个凶悍的家丁,没有畏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沈青松愕然地看着我:“念慈?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我没有理会他,
只是看向那个刀疤脸家丁,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穿透了屋内的紧张气氛:“两位爷要找的古方……我家祖上,似乎传下过一个方子。
据说是前朝宫廷里流出来的,最是温养气血,安神定魄,
尤其……适合久病体虚、心神耗损之人调理根基。”刀疤脸和三角眼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意外和兴趣。“哦?前朝宫廷的方子?
”刀疤脸上下打量着我这个病恹恹、穿着粗布旧衣的丫头片子,眼神带着怀疑,
“小丫头片子,可别信口开河!我们周府要的东西,弄虚作假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我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翻涌的冰冷暗流,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不敢欺瞒。
只是这方子……药材配伍极为讲究,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若两位爷信得过,
小女子可将方子默写出来。至于真假……周府家大业大,自有高明的大夫可以鉴别。
”三角眼嗤笑一声:“就你?”沈青松也急了,拉住我的胳膊:“念慈!你病糊涂了!
我们沈家哪有什么前朝秘方!别胡说!”他生怕女儿惹祸上身。我轻轻拂开他的手,
目光平静地看向刀疤脸:“方子就在我脑子里。若周爷觉得不值,就当小女子没说。
若有万一可取之处,也算是我济生堂对周府的一点心意。”我的镇定,
或者说是一种近乎诡异的死寂,让刀疤脸收起了几分轻视。他沉吟片刻,
想到大少爷最近为那位死去的林**神魂颠倒、四处寻访名医古方的举动,
这丫头口中的“温养气血”、“安神定魄”,倒是正搔到痒处。“好!”刀疤脸一拍大腿,
“笔墨伺候!你写!若真有点门道,爷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敢耍花样……”他冷哼一声,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沈青松吓得面无人色,想阻止又不敢。
老妇人早已机灵地找来了半张发黄的草纸和一支秃头的毛笔,还有一块干硬的墨块。
我接过笔,在沈青松绝望的目光和家丁虎视眈眈的注视下,蘸了墨,
手腕悬停在那粗糙的纸面上。指尖冰凉,心中却燃着一簇名为复仇的毒焰。
前世那夺命的药方,每一个字,每一味药的君臣佐使,煎熬的火候,
服用的禁忌……早已如同诅咒般刻入我的骨髓。此刻,它们在我脑中清晰地浮现,
带着死亡的甜腥气息。我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冰封的湖面。手腕落下,
笔尖在黄纸上缓缓移动。我写的很慢,字迹清秀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害怕,
而是极致的压抑和兴奋。我小心地调整着其中几味关键药材的剂量,
微不可察地颠倒了一两处配伍的次序,将几味药的炮制方法写得更加繁琐复杂,
甚至加入了一两味看似温和无害、实则能催化那核心毒素的“辅药”。笔下流淌的,
不再是救人的良方。而是我为周砚白精心烹制的、一剂慢性的、华丽的鸩毒!
一个以他对我那虚伪“深情”为引,以他亲手奉上的“宠爱”为炉,
最终必将把他焚成灰烬的完美陷阱!最后一笔落下,我将墨迹未干的草纸轻轻吹了吹,
递向刀疤脸。纸张很轻,在我手中却重若千钧。“就是它了。”我的声音平淡无波,
“此方名为——‘朱颜改’。”刀疤脸接过纸,皱着眉扫了几眼。他当然看不懂其中玄机,
只觉得那字迹清秀,药材名字看着也像那么回事。他随手将纸揣进怀里:“行了,
爷带回去给府里供奉的先生瞧瞧。若是有用,自会有人来寻你们。
”他丢下几枚铜板算是“赏钱”,招呼三角眼,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济生堂。
破旧的木门重新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屋内死寂一片。沈青松腿一软,
跌坐在旁边的条凳上,脸色惨白,指着我的手都在抖:“念慈!你……你闯下大祸了!
我们哪有什么祖传秘方!你胡写的那东西,万一……万一吃出个好歹,我们沈家,就完了啊!
”老妇人也是满脸惊恐,拍着大腿唉声叹气。我站在原地,赤脚感受着地面的冰凉。
看着父亲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看着这破败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济生堂,
心中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坚定。祸?不,这只是开始。周府的大门,
已经被我撬开了一条缝隙。复仇的毒藤,正沿着这条缝隙,悄无声息地蔓延进去。等着吧,
周砚白。你悬赏重金、寻遍名医要找的“林晚舟的转世”……我,会亲手送到你面前。
用你最意想不到的方式。……三个月后。城西,一座破败的龙王庙。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尘土味,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属于绝望的酸腐气息。
漏风的屋顶筛下几缕惨淡的月光,照亮角落里蜷缩着的几个模糊黑影。
我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色棉布衣裙,脸上蒙着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帕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阿婆跟在我身后半步,挎着一个盖着蓝花布的篮子,
里面装着几个硬邦邦的杂粮饼子和一小罐清水。她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却不敢多问。
自从三个月前那场大病之后,她家的**就仿佛变了个人,心思沉得吓人。
我的目光如同探针,在黑暗中逡巡。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
她蜷缩在一堆发霉的稻草上,身上裹着一件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破烂单衣,
**在外的手脚细得像枯柴,布满污垢和冻疮。乱糟糟的头发像一蓬枯草,遮住了大半张脸。
唯一醒目的,是那双眼睛。即使在昏暗中,也能感觉到那里面残余的一点点微弱的光,
像即将熄灭的残烛,却固执地不肯彻底湮灭。那是一种混杂着恐惧、麻木,
却又本能地渴求生存的微光。更重要的是,她的身形轮廓,那下巴尖俏的弧度,
那微微上挑的眼尾……在蒙昧的月光下,竟与曾经镜中的我,有着惊人的几分神似!
“就是她了。”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冰冷。阿婆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脸上露出不忍:“**……那还是个孩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这……”“饿不死,
就能活。”我打断她,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杂粮饼子,掰开一小块,
又倒出一点清水在破碗里。然后,我示意阿婆留在原地,自己端着碗,拿着饼,一步一步,
走向那个角落。我的脚步声很轻,但在死寂的破庙里,依旧惊动了那个蜷缩的身影。
她猛地一抖,像受惊的小兽,下意识地往后缩,那双蒙着灰翳的眼睛惊恐地看向我,
充满了原始的戒备和恐惧。我停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蹲下身,将碗和饼放在地上,
轻轻推了过去。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睛看着她。
饥饿的本能最终压倒了恐惧。女孩死死盯着地上的食物,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
她犹豫了一下,猛地扑过来,一把抓起饼子,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噎得直翻白眼,
又慌忙捧起破碗,贪婪地灌着里面的清水。整个过程,快得像一道闪电,带着濒死者的疯狂。
我静静地看着,直到她将最后一点饼屑舔干净,将碗里的水喝得一滴不剩,才缓缓开口,
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般的平缓:“还想……活下去吗?
”女孩的动作猛地顿住。她抬起沾满饼屑的脸,那双因为暴食而微微泛红的眼睛,
茫然又带着一丝微弱的希冀,怯生生地看向我。“跟我走。”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月光勾勒出我蒙着面纱的侧影,“给你饭吃,给你衣穿,
给你一个……像‘人’一样活着的身份。”“只要,你听话。
”女孩瘦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风中最后一片枯叶。她看看地上空空如也的碗,
又看看我,眼中充满了挣扎和巨大的诱惑。最终,求生的本能彻底压垮了一切。
她艰难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我脚边,伸出脏污的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我的裙角,
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嘶哑的呜咽。
我低头看着裙角上那只黑乎乎的小手,眼神没有半分动容,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很好。
“朱颜改”的方子,早已通过周府那些贪婪的下人,送到了周砚白面前。周府供奉的大夫,
想必已经“验证”了它的“奇效”。周砚白为了复活他心中的“林晚舟”,已经快要疯魔了。
现在,承载这剂毒药的“容器”,也找到了。游戏,该进入下一局了。……城南,
一座清雅僻静的两进小院。院墙高耸,隔绝了外界的窥探。院内青砖铺地,
墙角植着几竿翠竹,在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这里是周砚白秘密安置“贵客”的地方,
也是我精心打造的“牢笼”与“舞台”。“头!抬起来!下巴微收!眼神……放空!对,
放空!不是让你翻白眼!是那种……带着点迷茫,带着点不经世事的天真,
又好像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愁!林晚舟的眼神!要像林晚舟!
”尖利的女声在安静的厢房里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刻薄。厢房内,光线明亮。
一个穿着绸缎、打扮得如同富家**的女子正坐在梳妆台前。她身上穿着月白色的锦缎衣裙,
梳着精致的发髻,插着点翠簪子,脸上施了薄粉胭脂。然而,那张被精心修饰过的脸,
此刻却因为紧张和模仿而僵硬扭曲着。她正是我从破庙带回来的女孩,
现在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小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