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之前,为免横生枝节,父亲看管我极严,让我在府中专心待嫁。
机会是要自己创造的,不过一剂我自己研制的药粉,便让玉娘腹痛不止。
几个郎中入府都没找出缘由,我借机对父亲说道:「父亲,姨娘怀的可是卢家的儿子,我听闻大善观的保胎签极灵,我去为未出生的弟弟求一只回来。」
听到「儿子」二字,父亲已然无法安坐,自然答应了我。
他怎知,为了母亲的病,我利用上香和避暑之机,跟着大善观的无尘师太学了多年医术与药理。
无尘师太是我母亲出嫁前的密友,待我如亲女儿一般。
一入翠微山,我叮嘱翠喜和我的家仆阿奴一道去大善观拿签,而我直奔西边深谷中的洗心亭。
孤立于此的亭是我与萧时叙共有的秘密之所。去年中秋,我们曾在那里抚琴吟诗,畅谈今古。
临别之际,他问道:「卢**,洗心亭的春景最美,来年春分,于此相会,可好?」
今日便是春分,我到亭中之时,他已然等在那里了,「没想到你还记得去年之约。」
他说这句话时,双眼中如有光影在千岩万壑间流转。
我看着他,克制不住地心口颤动起来,面色微烫,似有燎原的火自耳畔烧起。
我赶紧定了定神道:「自然记得,不过,我今日来是有正事相商。」
他微微失意,「何事?」
「听闻吏部对新科进士们的任命已经下来,你殿试成绩不差,为何却没有任何官职?」我意识到言语急躁了些,但在他面前,我总是无法保持素日的冷静。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局促,语气柔和地说:「多谢卢**如此关心,一个月后朝廷会有一次临时的制举考试,我也有应试资格,这次由皇帝亲自主考,应不会出现殿试时的情形……」
我闻言,忙问道:「萧公子,你也觉得此次殿试有问题?」
他点点头。
原本,每年的殿试,当今皇上都会亲自主考,而今年殿试前三天,皇上却突然得了急症,卧床不起,说是背上的旧疮复发,一度昏迷,多番抢救才醒了过来。
不过,殿试却只能由文渊阁大学士边庭等人主考,边庭亦是太子一党。
不出所料,殿试结果出来之后,朝堂也议论纷纷,有不少才学德行俱佳的学子被淘汰,萧时叙虽中选,却也只能屈居第十名。
如今再说这些,已然无用了,我拿出了手里的信,递给萧时叙。
「这是给当朝左拾遗徐竞迟的,他为人正直,不慕名利、不畏权贵,也不拉帮结派,但凡有不法之事,他都会参上一本,虽说官职不高,皇帝却异常信任他。你去找他,他会为你参上一本的。这样,无论后面制举考试结果如何,你都多重保障。」
萧时叙抽出信看了一下后,而后看向我的眼神中竟多了一丝警惕:「我记得徐竞迟曾做过胤亲王的幕僚?」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没错,他曾是我的启蒙先生,我父亲推荐他去的胤亲王府,不过他不得胤亲王重用,没多久就走了。」
萧时叙未置可否,却突然问我:「你父亲已然不承认我这个学生了,殿试前他甚至都不允许我去侍郎府看他,你却为何要帮我至此?」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来之前已经想过了:「我们相识一场,我只是不想明珠蒙尘,你别想太多。」
闻言,他话锋一转:「曦和,我听说崔钰琦已经被任命为东宫集贤院的校书郎,官职虽不高,却能结交在集贤院中读书的权贵重臣子弟,看来太子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真的如自己所说,对你一见钟情,往后能精心呵护于你。」
他没有再叫我「卢**」,语气里也多了一丝温柔,我怔怔地看着他,似乎一瞬间心跳停了下来,他是感激我,还是……
临别之时,萧时叙还是下定决心似地对我说道:「以我对崔钰琦的了解,他并非专情之人,你婚后要护好自己,你是吏部侍郎之女,不用委屈自己,只要你过得舒心……」
言尽于此,我与他,就此分别。
出嫁前两日,徐竞迟入府道贺,我这才知道萧时叙并不曾拿着我的信去找过他。
提及萧时叙,徐竞迟的脸上倒有欣赏之色,「萧时叙并不需要我的帮助,他制举考试得了第一,身体素质、言行品德、策论文章及判词四项都极好,皇上很是欣赏,给了行舟县县尉一职,你且放心吧。」
言语间,徐竞迟似有沉思,喃喃道:「行舟县隶属京城,天子脚下,这个年轻人可用啊……」
我当时只当是长辈对后辈的欣赏之情,也未深想。
不过,毕竟是多年师徒,我的心思倒也瞒不过徐竞迟,他屏退左右,严肃起来。
「我可要提醒你,你要嫁做人妇了,往后安心做崔家的媳妇,莫要再想着其他人了。至于萧时叙,朝中已经有官员想把女儿嫁给他了。」
听后,我内心里涌起无比的酸楚,半天才从嗓眼儿挤出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