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婆婆+救赎】我刚睁眼,就听见自己那把尖利刻薄的声音划破了客厅的宁静。
“林舒!你又买这些没用的花花草草!钱多得烧得慌是不是?我们家是给你开花店的吗?
”眼前,我的儿媳林舒正抱着一盆绿萝,被我吼得浑身一僵,脸色瞬间煞白。
她手里那盆绿萝的叶子,翠绿得像要滴出水来。可我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把这片生机勃勃的绿意,连同她眼里的光,一并刺穿了。儿子李伟夹在中间,一脸为难,
搓着手,想劝又不敢。“妈,小舒就是想给家里添点绿色……”“绿色?我看着就堵心!
有这闲钱,不如给我孙子攒着!哦对,我忘了,她连个蛋都下不来!”就是这句话。前世,
就是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林舒。她抑郁了,和李伟的婚姻名存实亡。
女儿李月对我彻底失望,远走他乡。最后,我守着空荡荡的大房子,在八十岁那年,
突发心梗,孤零零地死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没人知道。直到尸体发臭。
无尽的悔恨和冰冷的死亡感还包裹着我,我看着眼前惊恐万分的林舒,心脏猛地一缩,
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不。不能再这样了。我张了张嘴,
那句更恶毒的“不下蛋的鸡”就在嘴边,我却用尽全身力气,把它咽了回去。
喉咙里一片血腥味。我看着林舒,这个被我磋磨了半辈子的好姑娘,前世她在我死后,
还是和李伟一起,给我办了葬礼。我欠她的。我欠这个家所有人的。“妈……?
”儿子李伟见我突然没了声音,只是死死盯着林舒,脸色比林舒还白,试探着叫了我一声。
林舒更是吓得把绿萝抱得更紧了,那样子,仿佛抱着的不是一盆花,而是能保护她的盾牌。
我看着她畏惧的眼神,心口像是被无数根针扎了进去。我深吸一口气,喉咙干涩得厉害。
在他们俩惊恐的注视下,我缓缓地,对着林舒,弯下了我那从未低过的腰。“对不起。
”【第一章】空气瞬间凝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儿子李伟的嘴巴张成了“O”形,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儿媳林舒更是如遭雷击,
抱着绿萝的手一松,花盆“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泥土和碎裂的陶片溅了一地。
她顾不上这些,只是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身体甚至在微微发抖。
“妈……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浓浓的戒备。我明白。换做是我,
我也不信。一个作威作福、尖酸刻薄了一辈子的恶婆婆,会突然低头道歉?
这比火星撞地球还离奇。她肯定以为,这是我新想出来的,折磨她的法子。前世的我,
确实干过这种事。先假意温和,等她放松警惕,再用最恶毒的话给她致命一击。想到这里,
我的心又是一阵绞痛。我造了多少孽啊。我没有立刻解释,只是蹲下身,
默默地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和泥土。我的手指被尖锐的陶片划破了,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混在泥土里。“妈!”李伟惊呼一声,赶紧跑过来,“你别动!我来我来!你的手流血了!
”他手忙脚乱地想拉我起来,眼神里的惊慌和不解几乎要溢出来。林舒也回过神,
看着我流血的手指,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我没有理会李伟,只是自顾自地,用没受伤的手,一点一点把碎片捡起来。我得做点什么。
我不能只靠嘴说。我这个“恶婆婆”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
毫无分量。收拾完狼藉,我站起身,看着他们俩。“刚刚,是妈不对。”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但很平静,“妈不该那么说你,小舒。那盆花很好看,是妈没眼光。”说完,
我不再看他们震惊的脸,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我怕我再多待一秒,
就会忍不住掉下泪来。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浑身都在颤抖。重生了。真的重生了。
我还有机会。我还有机会去弥补。门外,我能听到儿子和儿媳压抑的交谈声。
“……妈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受什么**了?”是李伟的声音。“我不知道……伟,
我有点怕。”林舒的声音带着哭腔。“别怕别怕,是不是在说反话?你别往心里去。
”“她……她从来没这样过。”是啊,我从来没这样过。前世的我,是这个家的绝对暴君。
我强势、刻薄、控制欲爆棚,用“为你好”这三个字,把我所有的家人都推向了深渊。
我插手儿子的工作,搅黄了他好几个晋升机会,只因为我觉得那些工作“太累”“没前途”。
我嫌弃林舒家境普通,从她进门第一天起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她做什么都是错,
吃饭咸了淡了是错,买件衣服是错,甚至连呼吸都是错。我重男轻女,
对女儿李月从小不闻不问,觉得女儿迟早是泼出去的水。她考上名牌大学,
我嫌学费贵;她找到好工作,我让她把工资交给我,给弟弟买房。最终,李伟变得懦弱压抑,
在我和林舒之间两头受气。林舒患上了重度抑郁,整日沉默不语。李月与我断绝了关系,
数年不曾回家。而我,在八十岁那年,躺在冰冷的地上,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看到的,
是满屋子的孤寂和悔恨。现在,老天爷给了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摸着胸口,
感受着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张兰,你听好了。这一世,不是让你来享福的。
是让你来赎罪的。【第二章】第二天早上,我五点就醒了。这是前世多年养成的生物钟。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琢磨今天该怎么挑刺,而是轻手轻脚地起了床,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还留着昨晚林舒做饭的痕迹。我看着那个被我嫌弃过无数次的围裙,
默默地系在了自己身上。我要给他们做一顿早饭。一顿,不带任何指责和抱怨的早饭。淘米,
煮粥,蒸包子,拌了个爽口的小凉菜。这些活,我几十年没干过了。自从李伟结婚,
家里的所有家务,都顺理成章地落在了林舒一个人身上。我只负责挑剔和享受。
当粥的香气在屋子里弥漫开来时,李伟和林舒的房门开了。他们俩一前一后地走出来,
看到系着围裙、正在摆放碗筷的我,再一次石化了。那表情,和我昨天道歉时,如出一辙。
“妈……你……你这是干什么?”李伟结结巴巴地问。林…舒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眼神里全是防备。我猜,她一定在想,这早饭里是不是下了毒。我心里一阵酸涩,
面上却尽量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醒了?快去洗漱,过来吃早饭。”我把一碗粥,
轻轻放在林舒面前的位置上。“小舒,我记得你喜欢吃皮蛋瘦肉粥,我多放了点皮蛋,
你尝尝。”林舒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她喜欢吃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是我前世临死前,翻看那些旧日的家庭相册时,无意中看到的。一张她刚嫁过来时,
对着一碗皮蛋瘦肉粥笑得眉眼弯弯的照片。那时候的她,眼里还有光。是我,
亲手把那光给掐灭了。这顿早饭,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沉默中进行。李伟埋头喝粥,
一口接一口,仿佛要把碗都吞下去。林舒则小心翼翼地,用勺子尖碰了一下粥,
然后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尝了一口。没有想象中的发难。没有讽刺。她抬起头,
偷偷看了我一眼,眼神里的疑惑更深了。吃完饭,林舒像往常一样,起身准备收拾碗筷。
我拦住了她。“放着吧,我来洗。”“妈!”“妈!”李伟和林舒异口同声,
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洗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我没理会他们,
自顾自地把碗筷收进厨房。身后,李伟追了进来。“妈,你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实话,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或者……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生怕哪句话又点燃了我这个火药桶。我一边冲着碗,一边背对着他,淡淡地说:“我没事。
就是想通了一些事。”“什么事?”“想通了,以前是我做错了。”我的声音很轻,
却让李伟瞬间沉默了。他站在我身后,久久没有说话。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都变得沉重。
洗完碗,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转身递给他。“这里面有五万块钱。你拿去,
给小舒买几件新衣服,带她出去吃点好的,散散心。”李伟看着那张卡,
像看着一个烫手的山芋,连连后退。“妈,我不要!我们有钱!”“这是我给小舒的,
不是给你的。”我把卡硬塞进他手里,“密码是你的生日。以前,是我对不住她。”说完,
我擦干手,走出了厨房。客厅里,林舒还愣愣地站着,看到我出来,眼神躲闪。
我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身上那件已经洗得有些发白的家居服。“小舒,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以前,是妈小气,总说你乱花钱。以后,
你想买什么就买,家里的钱,有你的一半。”林舒的嘴唇哆嗦着,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没说话,转身快步走回了房间,关上了门。我知道,门后,是她压抑的哭声。这一次,
不是被我气哭的。而是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好”,给吓哭的。我的赎罪之路,才刚刚开始。
道阻且长。【第三章】接下来的几天,我彻底打败了我在这个家里的形象。
我不再对林舒的家务指手画脚。她拖地,我看到了地上的水渍,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
自己拿了块干抹布,默默擦掉。她做饭,我闻到菜咸了,想说“盐不要钱啊”,
立刻转身走出厨房,猛灌一杯水。她想买个新的吸尘器,在网上看了好久,
小心翼翼地来征求我的意见。换做以前,我早就破口大骂她败家。现在,
我只是点点头:“家里的那个是不太好用了,该换了。你看着买,你做主。”她下单的时候,
手都是抖的。我不再插手李伟的工作和生活。他晚上有应酬,喝了点酒回来,
我不再像以前那样,一边骂他没出息,一边数落林舒没管好丈夫。
我只是默默地给他递上一杯蜂蜜水,然后转身回房。我甚至开始尝试着,
走出这个让我感到窒息的家。我约了前世唯一还愿意偶尔来看看我的老闺蜜,王姐。
王姐是个明白人,说话一针见血。我们在公园里见面,她看我气色比前段时间好了很多,
有些惊讶。“哟,张兰,你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像前阵子,跟个怨妇一样。
”我苦笑了一下。“王姐,我来找你,是想跟你忏悔的。”我没有提重生的事,
只是把前世我做的那些混账事,当成“反思”,一件一件地,都跟她说了。
我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劝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也别太自责”。没想到,王姐听完,
沉默了很久,然后看着我,异常严肃地说:“张兰,你说的这些,如果是真的,
那你确实不是个东西。”一句话,骂得我眼泪都下来了。是啊,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
“你现在知道错了?”王姐问。我拼命点头。“那光知道错有什么用?”她毫不留情,
“你对人家造成的伤害,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你今天说句对不起,明天就能烟消云散的。
”“我知道,”我擦了擦眼泪,“王姐,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王姐叹了口气,
语气缓和了一些。“怎么办?凉拌。”她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从现在开始,
闭上你那张喜欢挑剔的嘴,收起你那双喜欢指点的手。别再说什么‘为你好’,
你连自己都好不了,还想为谁好?”“你儿子儿媳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生活。你该学的,
不是怎么去‘对他们好’,而是怎么去‘尊重他们’,怎么‘放手’。”“别想着去弥补,
你弥补不了。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别再给他们添乱了。”“你的道歉,不是靠嘴说的。
你的行动,才是你唯一的道歉信。”王姐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疼,
但清醒。是啊。我总想着“弥补”,可我所谓的“弥补”,
是不是又会变成另一种形式的“控制”?比如我强行给林舒钱,我逼着李伟带她出去玩。
这本质上,和我以前逼着他们听我的话,又有什么区别?我真正要做的,是退出。
从他们的生活中,体面地退出,做一个安静的、不讨人嫌的旁观者。和王姐聊完,
我心里亮堂了很多。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女儿李月的电话。“妈,这个周末我回去一趟。
”她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知道,她这次回来,
八成是听李伟说了我“反常”的举动,特地回来“侦查”的。前世,我和女儿的关系,
比和儿媳的还僵。她是我心底最深的痛。因为重男轻女的偏见,
我亏欠了她一整个童年和青春。挂了电话,我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
心里五味杂陈。月月,这一次,妈妈不会再让你失望了。【第四章】周末,李月回来了。
她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头发剪得很短,
看起来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她一进门,目光就像雷达一样,
在我、李伟和林舒之间来回扫视。“妈,哥,嫂子。”她依次叫人,语气客气又疏离。
我心里一紧,脸上却努力保持着平静。“月月回来啦,快坐,累了吧?”我起身,
想去接她的行李箱。她下意识地往后一躲,避开了我的手。“不用了,妈,我自己来。
”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我们之间,已经生分到了这种地步。
李伟赶紧打圆场:“月月,你可算回来了!妈这几天可想你了。”李月看了我一眼,
扯了扯嘴角,没说话。那表情分明在说:想我?想我怎么还没被她气死吧。
林舒端了一杯水过来,递给李月:“月月,喝水。”“谢谢嫂子。”李月接过水,
对林舒笑了笑。在这个家里,她唯一能真心相对的,也只有被我同样打压的林舒了。
午饭是林舒做的,四个人坐在饭桌上,气氛尴尬得能用刀切开。李月果然是来“侦查”的。
她故意挑起了好几个在过去足以引爆战争的话题。“妈,我听哥说,你前两天身体不舒服?
”换做以前,我肯定会借题发挥,大倒苦水,说自己拉扯他们多不容易,
现在老了病了也没人管。我只是摇摇头:“没事,小毛病,已经好了。”李月一愣,
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轻描淡写。她又说:“我下个月可能要出差,去国外,大概半年。
”以前,我绝对会暴跳如雷。一个女孩子家,不好好待在国内找个好人家嫁了,整天往外跑,
成何体统!我却只是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里。“挺好的,出去见见世面。
在外面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李月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她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怀疑。饭后,李伟被公司一个电话叫走了。林舒在厨房洗碗。客厅里,
只剩下我和李月。“妈,”她终于忍不住了,开门见山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什么?
”我装作不懂。“别装了。”她冷笑一声,“你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又是道歉,
又是做饭,对我哥我嫂子和颜悦色,现在连我出国你都不管了。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你是不是又想用这种方法,让我嫂子放松警惕,
然后好拿捏她?还是说,你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想逼我哥离婚?”她的每一句话,
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捅在我最痛的地方。因为,这些都是前世的我,真真切切干过的事情。
我无力反驳。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我看着她,这个被我伤得最深的女儿,
她脸上的防备和冷漠,都是我亲手刻上去的。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月月,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以前,是妈妈错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她立刻打断我,声音也有些发颤,“你的道歉不值钱。我只想知道,
你这次又想玩什么把戏?”“没有把戏。”我摇摇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妈妈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求你和大家能马上原谅我,我只求你们,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我不会再逼你哥,也不会再欺负你嫂子。至于你,月月……”我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我对她的亏欠,罄竹难书。“你想飞,就飞得高高的。妈妈以后,不拦你了。”我说完,
再也控制不住,捂着脸,泣不成声。李月愣住了。她大概从来没见过我这样脆弱的样子。
在我印象里,我永远是那个强势的、理直气壮的、绝不认错的母亲。客厅里,
只有我压抑的哭声。过了很久,我听到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一张纸巾,递到了我的面前。
是李月。她没有看我,只是把纸巾塞进我手里,然后站起身,走到了阳台。
我看着她孤单的背影,心里知道,冰封的母女关系,终于,裂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第五章】李月并没有因为我的眼泪就立刻对我卸下心防。整个周末,
她都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观察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视之下。周日下午,
李伟和林舒出门去超市买东西。家里又只剩下我和李月。她坐在沙发上,看似在玩手机,
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没离开过我。我在干什么呢?我在戴着老花镜,
笨拙地研究林舒那个新买的吸尘器。我想帮她把家里打扫一下,让她回来能歇一歇。
可是那玩意儿太高级了,一堆按钮,我一个都看不懂。我拿着说明书,一个字一个字地啃,
急得满头大汗。李月终于看不下去了。“妈,那个不是那么用的。”她走了过来,
从我手里拿过吸尘器,三下五除二就给我演示了一遍。“这个是开关键,这个是调吸力的,
这个头是吸地板的,那个是吸缝隙的……”她讲得很快,但我听得很认真。
“哦……哦……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她看着我笨拙的样子,
眼神有些复杂。“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这些东西吗?说又贵又没用。”“以前是以前。
”我小声说,“人总是会变的。”“是吗?”她不置可否,把吸尘器递给我,“你试试。
”我学着她的样子,推着吸尘器,开始打扫客厅。噪音很大,但我心里却很平静。
这是我第一次,不是为了挑刺,而是真心实意地,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打扫完,
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但看着干净整洁的客厅,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李月一直没走,就那么靠在门边看着我。“妈。”她突然开口。“嗯?”我直起腰,看着她。
“你和我哥说,你想通了。你到底想通了什么?”她还是不信我。我放下吸尘器,
走到她面前,想了想,说:“我前阵子,做了个梦。”我决定换一种方式,告诉她我的悔悟。
“我梦见我老了,老得走不动路了。一个人住在这个大房子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你哥恨我,因为我毁了他的家。你嫂子怕我,看见我就躲。而你……你已经很多很多年,
没有回来看过我了。”我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每一个字,
都像刀子一样,在凌迟我自己的心。李月的脸色,一点点地变了。“我梦见我死了,
死在家里,很久很久才被人发现。”“临死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
全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混账事。我想跟你哥说声对不起,想跟小舒说声对不起,最想的,
是跟你说声对不起,月月。”“可是,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我说完,
客厅里一片死寂。李月的眼眶红了。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我知道,我的话,
触动了她。因为我描述的那个未来,离我们前世的结局,已经不远了。“那只是个梦。
”她过了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啊,那只是个梦。”我点点头,看着她的眼睛,
“所以我醒了。月月,妈妈不想让那个梦,变成真的。”她再也忍不住了,转过身去,
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我没有去抱她。我知道,她现在需要的,不是我的拥抱,而是空间。
我默默地走开,让她一个人静一静。那天晚上,李月要回自己住的地方了。李伟开车送她。
临走前,她走到我面前。“妈。”“诶。”“那个……”她犹豫了一下,
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瓶子,塞到我手里,“这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护手霜,
我看你手……挺干的。”我愣住了,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瓶子。我的手,因为常年不做家务,
其实保养得很好。变干,是这几天洗碗、打扫造成的。她看到了。她什么都看到了。
我抬起头,想对她说声谢谢。她却已经转过身,快步走出了家门。我握着那个小小的瓶子,
感觉比千斤还重。那是我的女儿,在用她自己的方式,
向我递出了一根试探的、脆弱的橄榄枝。我必须,牢牢地抓住它。【第六章】送走李月后,
家里的气氛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李伟和林舒看我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恐惧和戒备,
多了一丝……观察和不解。我没有急于求成,只是继续做着我该做的事。少说话,多做事。
尊重他们,远离他们。转机发生在一个星期后的下午。
那天我正在阳台侍弄那盆被我“救”回来的绿萝,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我探头一看,
心里咯噔一下。是隔壁的刘婶。刘婶是我们这个小区里出了名的长舌妇,
最喜欢东家长西家短。此刻,她正拦着刚买菜回来的林舒,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离得远,
我听不清。但我看到林舒的脸越来越白,身体都在发抖。我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前世,
也有这么一幕。刘婶当着半个小区人的面,指着林舒的鼻子,说她是个“不下蛋的鸡”,
结婚这么多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肯定是身体有毛病,耽误了我们老李家传宗接代。
当时的我,是怎么做的?我非但没有维护林舒,反而站在一边,阴阳怪气地附和:“哎呀,
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做长辈的也催不得啊。”那句话,看似在打圆场,
实则是在林舒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从那天起,林舒就再也不愿意出家门了。想到这里,
我浑身的血液都往上涌。不能再让悲剧重演!我连鞋都来不及换,穿着拖鞋就冲下了楼。
我冲到楼下的时候,正好听到刘婶那尖利刺耳的声音:“……我说林舒啊,你可得抓紧了!
你看人家李伟,条件多好啊!你这肚子要再没动静,可别怪你婆婆有想法哦!我可听说了,
现在想给李伟生孩子的小姑娘,能从这里排到小区门口呢!”周围还有几个看热闹的邻居,
对着林舒指指点点。林舒的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她提着菜,手抖得厉害,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一刻,她孤立无援的样子,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
“刘桂芬!”我吼了一声,声音大得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所有人都朝我看来。刘婶看到我,
立刻堆起笑脸:“哎哟,张兰妹子,你下来啦!我正跟你儿媳妇说,
让她抓紧给你生个大胖孙子呢!”她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跟她站在同一战线。
我走到林舒身边,一把将她护在身后。这个动作,让林舒浑身一震。
也让刘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我看着刘婶,眼神冷得像冰。“我们家生不生孩子,
什么时候生孩子,关你屁事?”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冰锥,掷地有声。
全场瞬间死寂。刘婶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张……张兰!你……你什么意思?
我这不是关心你们家吗?”“关心?”我冷笑一声,“我谢谢你的关心。
我儿媳妇身体好得很,我们夫妻俩都不急,不知道你一个外人,在这里皇帝不急太监急什么?
”“你……”“还有,”我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我今天把话放这里。林舒,
是我李家的儿媳妇,是我张兰认准的人。以后谁要是再敢当着我的面,对她说三道四,
嚼舌根子,就别怪我张兰翻脸不认人!”“我儿子幸福不幸福,我这个当妈的自己会看!
我儿媳妇好不好,我这个当婆婆的心里有数!用不着你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我这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掷地有声。整个场面,鸦雀无声。
刘婶被我怼得哑口无言,一张老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悻悻地“哼”了一声,灰溜溜地走了。
看热闹的邻居们,也觉得没趣,纷纷散了。楼下,只剩下我和林舒。我能感觉到,
我身后的人,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但我知道,这一次,不是因为害怕。我转过身,看着她。
她的眼眶红红的,里面蓄满了泪水,但她强忍着,没有掉下来。她看着我,
眼神里不再是恐惧和戒备,而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疑惑,
还有一丝……微光。“我们……回家吧。”我放缓了声音,伸手,想去接她手里的菜。
我的手,碰到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她没有躲。这是她第一次,没有躲开我的触碰。
我们俩一前一后地走上楼。一路无言。回到家,她默默地把菜放进厨房。
我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回自己的房间。可她没有。她洗了手,走出来,给我倒了一杯水,
递到我面前。“妈,喝水。”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我听出来了。
这一次,和上次李月走后,她给我倒的那杯茶,不一样。那一次,是出于震惊和不知所措。
而这一次,是出于……真心。我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一直暖到了心底。
我知道,林舒那颗被我伤得千疮百孔的心,那堵厚厚的、冰冷的墙,终于,
被我今天这不顾一切的维护,狠狠地,砸出了一道裂痕。【第七章】自“舌战刘婶”事件后,
林舒对我的态度,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她不再像一只受惊的刺猬,
时时刻刻对我竖起尖刺。虽然话依然不多,但她看我的眼神,柔和了许多。有时候,
我在客厅看电视睡着了,醒来会发现身上多了一条毯子。我做的早饭,
她不再是小心翼翼地尝一口,而是会认真地吃完,甚至会说一句:“妈,今天的粥很好喝。
”这些微小的改变,对我来说,都是莫大的鼓舞。我开始尝试着,用更笨拙的方式,
去表达我的善意。我注意到她的护手霜快用完了,就借着去超市买菜的机会,
给她买了一支一模一样的,放在她床头。我无意中听到她和李伟打电话,
说想看一部新上映的电影。第二天,我就把两张电影票,悄悄放在了客厅的桌上。
我做的这一切,都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居高临下的施舍和邀功。我只是默默地做,
然后悄悄地走开。我不再期待她的感谢,因为我知道,我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完。我做的,
只是赎罪。李伟也感受到了家里的变化。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回家就愁眉苦脸,如临大敌。
他脸上的笑容多了,话也多了。他会跟我分享公司里的趣事,
会跟林舒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这个家,终于开始有了一点“家”的样子。
而不是一个气氛压抑的战场。这天晚上,李伟因为一个重要的项目,在公司加班。
林舒有些担心,一直在客厅里等他。我也没睡,陪着她。我们俩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谁也没说话,但气氛并不尴尬。快十一点的时候,林舒突然开口了。“妈。”“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