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国企当咸鱼的那些年是什么小说赵锐老周苏晴全本免费阅读
**九块九的茶叶在国企的夹缝中求生。当海归精英赵锐要提出改革后，
他盯上了我每周三的神秘外出——那辆开往医院的公务车，
这里面藏着所有人都不敢捅破的秘密。他的确是精英，他自己都没想到，
集团公司的天被捅出了一个大窟窿。1我们部门六个人，五个是领导。剩下那个干活的，
就是我。早上八点五十九分，我左脚刚踏进办公室，王局的保温杯就精准地敲在了桌面上。
「小陈啊，水温正好八十五度，莫干山明前龙井。」
他说话时仿佛是在给御用茶艺师下达圣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连忙堆起了职业性的假笑：「好嘞王局，这就来。」
我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了那罐标着「**」的茶叶——其实是我在淘宝批发的，九块九包邮。
但王局喝了一年，逢人就夸这茶有「山野气韵」。我刚泡好茶，
李总正好晃着钥匙串进了办公室的门。他看都没看墙上的打卡机，
直接拿起签到本递给了我：「小陈，笔没水了，你帮我签一下。」我熟练地翻到最后一页，
模仿着他那个歪歪扭扭的签名代他写在了上面。
上周他儿子还用这签字本当作考研习题的草稿纸，李总还夸我选的本子厚实。我刚签完名，
张书记的微信语音就弹了出来：「小陈，把昨天那份学习材料再润色一下，
小杨今天嗓子不舒服。」小杨是她的实习生，主要负责帮她遛狗取快递。
她那份三千字的心得体会，昨晚就是我熬夜写的。在单位里的这一切，就是我的日常。
华北第一发电集团行政部，六个人的编制，五个领导，而我则是那个唯一的「兵」。
全单位都知道我是关系户——毕竟董事长每次见我都笑眯眯问「小陈最近怎么样」。
但并没人知道，董事长问的是他自己心脏病的复查结果。九点半开晨会。
老周端着紫砂壶慢悠悠地走进来，他是我们主任，也是第五位领导。他冲我眨眨眼，
壶嘴指了指他的座位。我心领神会，早给他泡好了普洱。100度，是李总专用水温。
但老周只喝55度的，说这样才养生。会议刚开始，门便被推开了，
人事总监领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这位是赵锐，总部派来的高材生，
大家欢迎一下。」赵锐的金丝眼镜闪着冷光，他打开笔记本，PPT投影亮了起来。
「各位领导，我发现行政部存在严重的效率问题。」
第一页就是打卡机照片：「纸质签到容易造假，建议全部改用钉钉打卡。」
李总转笔的手停住了。第二页是智能茶饮机介绍：「人工泡茶耗时耗力，
这台机器可以精确到每一度。」王局端茶杯的手抖了一下。
第三页是流程优化方案：「所有文件传递必须线上留痕，避免口头交接。」
张书记的假牙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以上就是我的建议。」赵锐扶了扶眼镜，
「现代化管理必须杜绝人情漏洞。」会议室死一般寂静。王局开始捻起佛珠，
李总低头玩弄钥匙，张书记盯着美甲发呆。
老周慢悠悠啜了口茶：「小赵同志的想法很有前瞻性嘛。」赵锐的嘴角刚扬起来，
老周又补了句：「不过嘛，咱们这儿冬天暖气足，指纹打卡经常失灵。」
他转向了我：「小陈，上次维修师傅是怎么说来着？」
我立刻接话：「师傅说静电影响识别模块，建议我们全员抹护手霜。」忍住了自己的笑意，
我又补充道：「智能茶饮机是好，但茶叶品种太多，程序识别不了明前雨前。」
只见赵锐的脸色由红转白，我接着给了他最后一击：「至于线上流程——咱们这涉密文件多，
去年网安办刚强调要物理隔离。」其实原话是「尽量少用U盘」，但我稍微「润色」了一下。
老周满意地点点头：「小陈考虑得很周全。」他环视着全场：「改革要循序渐进，
关于小赵的方案，我们需要再研究研究。」「研究研究」——国企生存法则终极奥义，
意思是「无限期搁置」。散会时，赵锐站在投影仪前，影子被拉得很长。
他忽然拦住了我：「陈默是吧？我看了考勤记录，你每周三都外出。」镜片后，
他的目光如同钉子：「能说说都是什么公干吗？」我拎起他忘在桌上的U盘递还给了他。
「赵博士。」我面露微笑，「有些事情，知道得太清楚反而会不快乐。」
就像我不知道他这份改革方案动了多少人的蛋糕，
但他也不知道我的手机刚收到董事长秘书的消息。消息的内容是：董事长周三复诊，
老地方接您。他盯着我手腕的疤痕看了两秒，终于接过了U盘。当我转身给老周续茶时，
听见他低声地说着：「我会搞清楚你什么来头的。」
我低头看了看微信余额——上周代写心得体会的收入到账了。关系户的生活，
往往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但也很枯燥。2周三早上八点，
我准时把那辆黑色帕萨特稳稳停在了市立医院的VIP通道。后视镜里，
董事长的专车刚拐进停车场——老规矩，我得比他早到五分钟。此时手机在兜里震个不停，
我看了眼微信。行政部小群里面炸了，都在传赵锐要整顿考勤。
张书记还特意私信我：「小陈，下周的学习心得……」我回了个「ok」手势。
这已经是本月第四篇了，主题从「廉洁奉公」换成「担当作为」，
反正都是百度文库一键生成。八点三十分整。董事长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夹克坐进副驾，
手里拎着病历袋。「小陈，上周的龙井不错。」他系安全带时状似无意地说。
我手不由地一抖：「您喜欢就好。」
心想淘宝店家要是知道九块九的茶叶被集团董事长所点评，会不会涨价呢？
「明前龙井不是这个味，下次别买九块九包邮的了。」？？？
……我差点把油门当成了刹车踩。原来董事长什么都知道呀！「听说来了个高材生？」
「是的，他叫赵锐，MBA海归，要搞钉钉打卡。」他笑了笑：「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
笑完又补了一句：「不过你那签到本，最后一页是李总儿子的考研题吧？」
我手心的汗差点把方向盘给打滑了，这老头到底在行政部安了多少眼线？车拐出医院时，
后视镜里有个熟悉的人影——赵锐正站在公交站牌下死死盯着车牌。我默默把「公务用车」
的牌子往右挪了半寸。「新来的小朋友在查你岗呢。」董事长按下了车窗来通风，
「听说要装智能茶饮机？」他这句话让我又差点闯了红灯，
没想到这老头消息比行政部微信群还灵通。我和董事长要去的地方是城东的私立体检中心。
这是董事长的规矩——每周三先到市立医院露个脸，再去实际看诊的地方。等红灯时，
他忽然问我：「知道为什么留你在行政部吗？」我握紧了方向盘，
老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却是笑了笑：「七年前那个雨夜，
你车上放着《霸王别姬》。」我愣住了，早就忘了当初这些细节。
「正常人看到路边倒着个乞丐，顶多帮忙叫个救护车。」他望着窗外车流，
「你却把人扶上车，还垫了三千押金。」记忆在我的脑海中突然鲜活起来。那晚暴雨如注，
一位老人蜷缩在路基旁，我犹豫了三秒才调头，把老头送往了市立医院，
当时自己刚交完房租，全身上下就剩下三千二。后来他把我安排进集团，说给我个铁饭碗。
我那时天真地以为，从此就能朝九晚五混日子。结果发现，行政部比急诊室还**。
至少医院里明刀明枪，这里全是软刀子。
只听他慢悠悠地接着说道：「行政部就像那晚的马路，有人绕道走，有人假装没看见。」
他的手指在自己的膝盖上敲动了几下，「而你，会调头。」车驶入体检中心地下车库。
我习惯性地去扶他，却被他给推开了：「我呀，还没到走不动的地步。」
VIP通道的护士笑着给我们打着招呼：「爷孙俩来啦！」我签字时，
她顺手把缴费单塞给我：「老规矩，家属去结账。」第一次被喊「家属」时，
我差点把单子撕了。现在都能面不改色的签上「陈默」两个字了。
七年前签手术同意书也是这样，护士喊着「家属签字」时，我是抖着手写下的名字。
化验单出来后，我们来到了医生办公室。「最近胃不好？」主任医生看着化验单。
董事长朝我努努嘴：「被这小子气的，他非说智能茶饮机泡的茶没有灵魂。」
我开始低头装死。这老头绝对偷看了晨会的监控录像。取药时，
董事长在走廊长椅上坐了下来。「小陈呀，水至清则无鱼。」他望着取药窗口排队的老人，
「但水浑了，你也看不清底下是宝玉还是淤泥。」这时只见有个老太太插队被劝退，
骂骂咧咧地走了。他用手指指那边：「你看，浑水摸鱼的人，通常最先沉不住气。」回程时，
下起了小雨。董事长在副驾闭目养神，车载广播在放《空城计》：「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他忽然开口说道：「赵锐很像年轻时的我，我三十岁时也这样，看什么都不顺眼。」
他按下了一点车窗玻璃，雨丝飘了进来，「后来才明白，有时候装**逞聪明难多了。」
我的手机连震三下，赵锐在工作群发了打卡数据统计表，而我上周三次迟到都被标红。
董事长瞥了一眼：「这小子还挺关注你的。」我苦笑着说：「可能我长得像钉钉图标吧。」
董事长坚持要在集团隔壁的街口下车，下车前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记住，
浑水才能养出真龙。」他拎着体检袋消失在了巷口，就像一个普通晨练的老人。
我看着董事长已经消失的背影，才想起忘了问茶的事。话说，
他是怎么精准地尝出来是九块九的？回到行政部正好午休。（！！！从此处进行最后的修正！
！！）赵锐端着咖啡从我桌前经过：「陈老师公务繁忙啊。」他特意看了眼我湿透的肩角。
老周捧着紫砂壶晃了过来：「小陈，帮我看个邮件。」他把我叫到了茶水间，
低声说：「董事长夸你车开得稳。」我盯着壶里浮沉的茶叶梗，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夜，
如果早知道救的是尊大佛，我当时还会停车吗？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赵锐私发的消息：明天晨会，讨论考勤制度整改方案。后面跟着三个微笑表情。
我回了个「收到」。心里却是在想着明天该给王局带哪款茶叶。3赵锐开始盯上我了。
这周他换了策略，每天端个保温杯在我工位附近转悠，美其名曰「熟悉基层工作」，
眼睛却总是往我的电脑屏幕上瞟。周三早上，我照例准备溜号。刚拿起车钥匙，
赵锐就端着咖啡堵在了过道中。「陈老师又要出外勤？」他瞟了眼我手里的帕萨特钥匙，
「需要我帮忙登记考勤吗？」我晃了晃公务用车单：「要不赵博士替我送资料？」他见状，
立刻像躲瘟神似的让开了路。回到办公室之前，我看到老周在茶水间朝我使了使眼色，
就凑了过去，他往我兜里塞了包枸杞：「董事长昨晚熬夜开会。」
他手中的壶嘴有意无意指向了消防通道。我明白老周的意思，便走向消防通道。刚进楼梯间，
就看见保洁阿姨在擦防火门。她今天没穿工装，腕间的伯爵表盘反着冷光。「今晚炖汤，
选山药。」她头也不抬地说道。我愣了下：「董事长不是讨厌山药黏液吗？」
她把抹布在门把手上转了三圈。「所以是炖给现任太太的。」她压低声音，
「她刚查出血糖高。」我感到后背发凉。这个消息连董事办都没几个人知道。「叮」
——手机突然在楼梯间回响。赵锐在行政群@我：「陈老师，上月考勤异常说明还没交。」
就这一声，坏事了。楼下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保洁阿姨反应极快，
立刻提高了音量：「陈科长，这周末大扫除安排在哪天？」她边说边向我使眼色，
手指在抹布的遮掩下比了个「三」。我立刻接戏：「周五下午三点，全员大扫除。」
同时用脚尖碰了碰她鞋跟——这是提醒她隔墙有耳。但已经晚了，在防火门玻璃反光里，
我看见了赵锐的西装下摆一闪而过。保洁阿姨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你手表停了。」
她声音不大，却让楼梯间骤然安静。
我的精工表确实停在昨晚十一点——昨晚给张书记写心得体会写到忘记了上弦。
她利落地帮我调好时间，眼神却盯着我身后。「表停了不怕，就怕有些人呀，心走歪了。」
她的话是意有所指。我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去，只见防火门缓缓合拢，
门缝里只剩半片仓惶的西装领。我回到办公室里，看到赵锐正襟危坐。他的保温杯冒着热气，
电脑屏保是「效率至上」四个大字。「陈老师。」他推推金丝眼镜，
「消防通道需要保洁这么久？」我晃了晃手里的枸杞袋：「给领导备点养生茶。」
他的嘴角抽了抽。这理由无懈可击——全行政部都知道，我泡茶功夫比办事能力强。
下午三点，我故意往洗手间跑去。赵锐果然跟来了。我站在小便池前吹口哨，
是《霸王别姬》的调子。他从隔间走出来去洗手，镜子里他的眼神在闪烁。
「陈老师喜欢京剧？」「董事长爱听。」我甩了甩手，「投其所好嘛。」
他挤洗手液的手顿了顿。我故意没拿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假装忘记了，转身就走。
我躲在走廊的转角处数到十的时候，赵锐果然拿着我手机追了出来。「陈老师！」
他喊住了我，「手机落洗手间了。」递过来时，屏幕还亮着微信界面。
最新消息来自「物业张阿姨」：「今晚七点，董事长家修水管。」我心头一跳。这「张阿姨」
就是保洁阿姨的微信，头像还是我帮她选的荷花。赵锐扶了扶眼镜：「陈老师还**修水管？
」我淡定地收起了手机：「兴趣爱好。」而他的眼神已经是明晃晃地写着「抓到你了」。
回到工位，我把精工表调快了五分钟。表带的内侧有一道疤痕，
是当年那个雨夜扶董事长上车时被车门划的。只见老周端着紫砂壶晃了过来，
壶嘴朝着赵锐的方向倾了倾：「浑水摸鱼的人，最爱往清处蹦跶。」
我低头准备给「物业张阿姨」回个消息：「今晚七点，自带工具。」发送前想了想，
又补上了一句：「多备条毛巾，防止水溅。」赵锐在对面的工位突然站起身，
保温杯重重地磕在了桌角。我知道，他一定是截屏了。
这时保洁阿姨腕间的伯爵表在我的脑海闪过，原来她今天特意戴名表，
是为了提醒我——有人开始惦记保险箱了。4暴风雨来临前，集团照例要搞财务审计，
财务部派来的是苏晴。这姑娘我听说过，去年她审计子公司时查出来账外资金，
硬是顶着压力把报表打回去让子公司重做。她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进行政部时，
整个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王局破天荒的自己起身倒了杯茶，李总把签到本往抽屉里塞，
连老周都默默收起了紫砂壶。「例行审计，麻烦配合。」
苏晴的声音就像她的衬衫扣子一样一丝不苟。她打开Excel表格，
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我眼晕。赵锐第一个凑了上去：「苏科长需要什么尽管说。」
他特意瞥了我一眼：「我们行政部最配合审计工作。」我低头刷着淘宝，
九块九的茶叶该补货了，这次换个福建产地的试试。「这笔市政绿化协作费有问题。」
苏晴突然开口。她指尖点在屏幕上某一行：「报销事由是移植二十棵香樟树。」
「但根据市政公开资料，那条路同期只补种了十五棵法国梧桐。」
赵锐立刻转头看向我：「陈老师，这是你经手的吧？」他声音里的兴奋都快溢出来了。
我慢悠悠关掉淘宝：「可能是统计口径不同。」我翻开了工作日志，
接着说道：「市政按存活数算，我们按采购数报。」
苏晴推了推黑框眼镜：「存活率低于采购量，应该计提资产减值。」
她调出来另一张表：「但同期并没有减值记录。」我感觉到自己的背后开始有点冒汗，
这姑娘可比传说的还要难缠。「可能忘了。」我保持微笑，「下次注意。」标准糊弄学话术，
往常说到这份上，对方就该识趣了。但苏晴不是常人，
她居然从文件袋里抽出了施工合同的复印件：「验收单签的是陈默。」白纸黑字，
确实是我的笔迹。赵锐的眼睛顿时亮了：「陈老师解释一下？」
他的手机已经调到了录音界面。老周突然咳嗽一声，
紫砂壶的壶嘴精准地指向合同某处：「小苏啊，这单价是不是算错了？」
「市面香樟树苗八百，合同写成了八千。」苏晴一下子愣住了，随即耳根微微发红，
然后低头验算起来。我趁机给董事长秘书发了条微信：「审计查到去年绿化项目。」
她三秒后回复：「已处理。」再抬头时，我看到苏晴正死死盯着计算器。「确实是录入错误。
」她声音低了两度，「但流程依然不合规。」「没有比价记录，没有招标文件。」
赵锐在一旁迅速煽风点火：「所以还是有问题？」他看向我的眼神，
就像饿狼看见了肥肉一样。「因为那是抢险工程。」我调出七了年前的邮件，
「台风折断了老树枝，砸伤三个路人。」邮件里还有董事长批示：「特事特办，
尽快消除安全隐患。」苏晴接过我的手机后，逐字仔细地阅读着。
她的手指在翻页时我注意到，指甲修剪得比张书记的还要整齐。「我还是要写进审计报告，
程序瑕疵也是瑕疵。」她坚持道。唉，这姑娘轴得真是让人头疼。
赵锐则是满意地坐回了工位。我听见了他在给纪检组发语音：「发现审计疑点，
随时配合调查。」老周走过来给我续茶，壶嘴在苏晴的方向顿了顿：「现在年轻人啊，
比游标卡尺还较真。」苏晴突然看向我的手腕：「陈老师的表带该换了。」
「皮质磨损会影响账务处理时效性。」我下意识摸了摸表带内侧的疤痕。小丫头，
你哪里知道，我的表带是有故事的。下班时，苏晴在电梯口拦住了我。
「合同第八条有补充协议。」她递来一张皱巴巴的传真纸，「施工方是董事长侄子开的公司。
」我盯着纸张角落的签名——正是董事长的亲笔。「原件在档案室D柜。」她声音很轻，
「赵锐今早去复印过。」说完转身就走，白衬衫下摆有一道墨水痕迹。
我站在空荡荡的电梯里，突然想起了董事长说过的那句话——水浑的时候，
才能看见谁在摸鱼。但现在我觉得。水浑的时候，更容易撞见鲨鱼。手机震动，
保洁阿姨发来新消息：「今晚炖汤取消，夫人血糖正常了。」我望着苏晴消失在转角的身影，
心中暗自琢磨：这条漏网之鱼，到底是谁放进来的。5该来的，总会来。周一晨会，
孙副总破天荒出席了。他坐在主位，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赵锐坐在他右手边，
面前摆着厚厚的文件夹，金丝眼镜擦得锃亮，嘴角绷成了直线。我知道，**已经上膛了。
老周照例是捧着他的紫砂壶，壶嘴今天事朝外的。这是提醒我——风雨欲来，各自珍重。
孙副总开门见山：「今天讨论审计问题，行政部去年的绿化项目，流程存在重大的漏洞。」
文件夹被推到了我面前。翻开第一页就是施工合同，董事长侄子的签名被红笔圈了出来。
赵锐接话说道：「经查证，陈默同志与施工单位存在特殊关系。」他用了「同志」这个称呼，
讽刺的意味儿拉满。「按照回避原则，应该立即停职调查。」孙副总环视着全场，
「大家意见如何？」此刻王局低头捻着佛珠，李总在玩着他的钥匙串，
而张书记的假牙也发出细微的「咔哒」声。老周则是慢悠悠啜了口茶：「小陈，解释下？」
我把合同翻到了最后一页。「验收报告是后勤部签的字。」我指着角落的签名，
「我当时只是代为跑腿。」赵锐却冷笑着说：「但报销单是你签的。」他调出了扫描件，
「而且时间在验收前三天。」这小子确实下了功夫，连七年前的考勤异常都做成了折线图。
孙副总乘胜追击：「关于陈默同志的背景，也有必要说明一下。」
他故意顿了顿：「为什么每周三固定外出？为什么董事长对你格外关心？」顿时，
会议室落针可闻。赵锐把PPT翻到最后一页。「根据统计，陈默入职七年，
周三外出记录高达368次。」红字加粗的数字让在场的人感到触目惊心。
老周突然咳嗽一下：「董事长今天在哪儿开会？」他把壶嘴轻轻转向了我。
我拿起了手机：「需要现在确认吗？」手指已经是悬在了董事长快捷拨号键上。
孙副总拍了一下桌子：「不要转移话题！」但他的眼神却是开始不停地闪烁。
赵锐扶了扶眼镜：「请正面回答，你和董事长到底是什么关系？」
全场的目光就如同聚光灯一样打在了我的脸上。我按下拨号键，顺手打开了免提。
嘟——三声长音后，电话被接通。「爷爷。」我声音甜得自己都起鸡皮疙瘩，
「晚上想喝什么汤？」电话那头沉默两秒后，
董事长洪亮的声音响彻了会议室：「山药排骨吧，多放点枸杞。」「好的，
下班我去买新鲜山药。」我面不改色。「记得削皮。」董事长又补充着，
「上次你阿姨都削到手了。」挂断电话时，会议室像被冻住一样。
孙副总的咖啡杯倾倒在了桌上，褐色的液体漫过赵锐的PPT文件。
老周第一个笑出了声：「原来小陈是去尽孝啊。」他晃着紫砂壶，
壶嘴里冒出的热气像是在跳舞。王局突然开口：「年轻人有孝心是好事。」
他手里的佛珠转得飞快。李总把钥匙串拍在桌上：「我看这事没必要查了。」
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张书记的假牙终于安分了：「小陈，下次炖汤给我带份配方。」
赵锐的脸从红转白，最后变成了铁青色，他盯着被咖啡渍晕开的审计报告，手指捏得发白。
孙副总在起身时撞倒了椅子。「散会。」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会议室。人群立刻作鸟兽散，
只有赵锐还僵在原地。老周经过我身边时，往我兜里塞了把枸杞。「獠牙露得太早。」
他低声说，「当心咬到舌头。」我摸出了手机，给「物业张阿姨」发了个消息：「今晚炖汤，
两人份。」她很快回复：「董事长夫人去海南疗养了。」我看着窗外，
赵锐正跌跌撞撞地穿过停车场，突然摔了一跤，公文包散开，文件飞得满地都是。
今晚这锅汤，要炖给谁喝呢？6中层会议过后，我成了集团的红人。早上刚进办公室，
就看见桌上堆满了礼物。王局送的紫砂壶，李总给的象牙印章，张书记托人带来的燕窝，
连孙副总都让秘书捎来一盒茶叶，包装上明晃晃印着「**」。老周蹲在茶水间，
正在洗着他的旧壶。「看见了吧？」他往我空杯子里扔了把枸杞，「有人递刀，有人递桥。」
我拿起王局的紫砂壶对着光看了看，发现壶底藏着张字条。拿出来一看，
上面写着：赵锐背景已查清。这哪儿是壶，分明是催命符。李总的象牙印章更绝，拧开底座，
里面塞着microSD卡。插电脑一看，是赵锐和孙副总的酒店开房记录。
我吓得直接给格式化了。这种桥，走过去就是万丈深渊。只有张书记的燕窝最实在，
盒子里除了燕窝，就只有一张发票，金额栏写着：三千八。我默默把燕窝锁进了柜子。
这女人狠，用明账送暗礼。赵锐的工位已经被清空，听说今早被调去档案室，
负责整理九十年代的会议纪要。苏晴的日子却不好过，路过财务部时，
我看见她独自坐在角落里，办公桌上堆着半人高的一堆凭证，计算器的屏幕闪着微弱的光。
「她惨了。」老周手里托着茶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后，「审计报告被孙副总压下来，
说她业务能力不足。」老周的壶嘴指了指那堆凭证：「全员的报销复查，够她忙到明年了。」
我忽的想起了上周她递来的那张传真纸，还有那句「赵锐今早去复印过」的话。快下班时，
我往财务部内勤邮箱发了封匿名邮件，附件是三年前孙副总报销高尔夫会籍的审批单，
经办人签名处，龙飞凤舞写着「赵锐」。五分钟后，苏晴冲进行政部，
她黑框眼镜后的眼睛亮得吓人：「是你发的？」「什么？」我正给新紫砂壶开壶，
往壶里加了些开水，「苏科长有事？」
她把打印件拍在了桌上：「这张单子为什么不在审计资料里？」水汽蒸腾中，
我慢条斯理地烫着杯子。「可能归档时漏了。」我递给她一杯茶，「毕竟是三年前的旧账。」
她没接茶杯，直接调出了手机里的照片。画面里，赵锐正在销毁一箱文件，最上面那份，
正是高尔夫会籍的原始合同。「今天下午的事。」她声音有点发颤，「在后勤处碎纸机。」
这时老周进来了，他看了眼照片。「小苏啊。」他把自己紫砂壶里的茶倒进了她的空杯，
「桥要是塌了，记得抓住栏杆。」苏晴一下愣在了原地，
我趁机往她包里塞了一个U盘——里面是董事长批示「同意报销」的扫描件。第二天，
苏晴的审计报告奇迹般通过了。她在电梯里遇见我时，轻轻说了声谢谢。
她的白衬衫领口处别了枚新胸针，是只抱着算盘的小松鼠。孙副总见到我时，笑容格外亲切。
「小陈啊，下周董事扩大会，你来负责会议记录。」我看着他新换的劳力士，
突然想起了老周的那句话：有些人递桥，是为了让你当探路石。下班时，
我看到保洁阿姨在擦我的车玻璃，她腕间的伯爵表换成了智能手环。「夫人明天回来，
汤可以继续炖了。」她低声说。我开车出了单位的大门，后视镜里映出了苏晴的身影，
她站在公交站牌下，正低头核对着报表。这时手机收到了老周发来微信：「桥稳不稳，
得看墩子扎在哪。」我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身影，突然想知道，那只小松鼠怕不怕水呢？
7集团要上马百亿新能源项目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单位，就像滴进到油锅的水，
我们单位的人都沸腾起来，整个行政部也突然成了香饽饽。王局开始亲自给我泡茶，
李总天天找我「请教」签到本格式，现在连张书记都让我帮她改心得体会了。我知道，
他们都想往项目组里塞人。老周今天把紫砂壶换成了保温杯。「蛋糕太大。」
他盯着杯子里浮沉的枸杞，「容易噎着。」我低头刷着招标文件，
看到技术要求页明显是偏向了某家外资企业，这手笔像是孙副总的。赵锐在档案室也没闲着，
他恢复了三年前被否决的新能源方案，做成了PPT，然后群发给了所有的董事，
邮件末尾还特别注明：「原方案因触及利益集团被搁置」。这小子还真是疯了。
那方案当年是董事长亲自否的，理由是技术不成熟。苏晴突然约我在消防通道见面，
她递给了我一沓数据：「招标参数有问题，核心指标按照瑞科公司的技术标准定制，
其他家根本达不到。」我翻到最后一页，看到签名处是赵锐，他把自己做成了技术顾问。
「孙副总上周末和瑞科的人打高尔夫。」苏晴调出了照片，「赵锐也在。」照片里，
赵锐穿着不合身的西装，正在给孙副总递球杆。以他现在的月薪，都不够在那家球场打一局。
「要举报吗？」苏晴问。她今天没戴小松鼠胸针，换了枚银色天平。我摇摇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现在举报，等于给人家送业绩。第二天，
项目筹备组的名单公布了出来。组长是孙副总，副组长是赵锐。技术顾问一栏，
果然写着瑞科首席工程师的名字。得知项目筹备组的名单后，王局摔了杯子，
李总把签到本给撕了，张书记的假牙都差点儿掉进茶杯里。
老周则是已经默默地换回了紫砂壶，壶嘴指向了档案室的方向：「狗急跳墙了。」
赵锐搬回行政部的那天，他特意经过了我的工位。「陈老师。」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今后多指教。」镜片后的目光，却像是一把刚刚磨过的刀。他办公桌上摆着一副新相框，
照片中他父母站在破旧平房前，笑得有些拘谨。赵锐这是要提醒大家，他是寒门贵子。
周末加班，我看见赵锐往纪委办公室走去，手里还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看上去鼓鼓囊囊的。
保洁阿姨在楼梯间拦住了我，今天她戴的是伯爵表。「小心U盘。」她往我兜里塞了包枸杞，
「特别是蓝色的。」周一早上，纪委果然来人了，带走的却是档案室的老主任，
罪名是违规销毁文件。而赵锐却是在办公室里面笑得很大声，他以为，他赢了。
纪委却又第二次上门，这次带走了孙副总。就在全集团炸锅的时候，赵锐正在项目组开会，
他手中拿着激光笔正在讲解技术方案。老周给我发了张照片。是赵锐寄给纪委的蓝色U盘，
印着瑞科logo。老周告诉了我，这张照片是复制件，原件在董事长的保险柜。
我放大了图片，只见U盘侧面刻着细小的字母：「RX9000」，
这是瑞科给核心客户的赠品编号。下班时，透过玻璃窗，我看见赵锐在车库拦住了纪委的车，
他举着父母照片，声嘶力竭喊着什么。只见车窗缓缓升起，遮住了他扭曲的脸。
这时苏晴发来了消息：「赵锐父母账户收到二十万汇款，汇款方是瑞科。」
我把手机扔在了桌上，寒门贵子的软肋，永远是寒门。老周端着紫砂壶出现，
他往我杯里斟着茶：「蛋糕馊了，但总有人饿得顾不上。」窗外此时下起大雨，
赵锐站在雨地里，任凭公文包被雨水淋湿。他像一条被抛弃的野狗，
抬头望着董事长办公室里的灯光。见此情景，让我突然想起了七年前的那个雨夜。
如果当时我没有开车调头，那现在淋雨的人，会不会是我呢？也不知道，这场雨，
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8董事长「病休」的消息，是周一晨会时传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