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全世界,也依然会记得奔向你》 在线阅读<<<<
他说:“如果我注定记不住你,请你也别再等我了……求你。”最后那个“求你”,
笔尖几乎要划破纸背。我捏着那张纸,感觉整个世界的声响都瞬间被抽空了,
只剩下耳里血液奔流的,海啸般的轰鸣。那封信,就藏在画板背后。
一张揉皱了又被小心翼翼抚平的素描纸。纸张的边缘已经磨损,泛着毛边,
像是被无数次、无数次地攥紧在掌心,又在某个深夜,被无奈地松开。上面是迟曜的字。
是我刻在骨头里,烧成灰都认得的笔迹。1我把他那张纸,死死地攥进了掌心。
我听见了脚步声。迟曜端着一杯温水,从阳光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棉质T恤,
身上有阳光和柠檬味洗衣皂混合的味道。干净得……像一张从未被污染过的白纸。
几乎是本能反应,我迅速将那张信纸塞进了外套口袋。我,岑琳毓。
在片场能把影帝骂到狗血淋头,能让资本大佬在我面前收起所有脾气的岑大导演。此刻,
却因为一张纸,慌得像只丧家之犬。“你的画……”我指着他身后的那副半成品油画,
企图掩饰我的失态。“……很好看。”他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眼神里掠过一丝短暂的茫然。
随即,他对我露出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谢谢。”他说。“您过奖了。”您。这个字,
像针,扎进我心脏最软的地方。我看着他。他的眼睛还是和十年前一样,干净、清澈,
像盛夏被雨水洗过的天空。只是那里面,再也没有了我的倒影。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礼貌的、恰到好处的、对陌生人的审视。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环顾这间花店里属于他的画室。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
颜料、画笔、调色盘……所有东西都摆放得一丝不苟。
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混合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柠檬香气。我的目光,
最终落在了窗台边的一个玻璃罐上。里面装着半罐柠檬硬糖。是我以前最喜欢吃的那种。
迟曜他自己,其实并不喜欢吃糖。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涩。2十年了。
有些习惯,原来真的可以刻进灵魂里。即便大脑背叛了它。迟曜见我一直盯着那个糖罐,
便走过去,拧开盖子。“要来一颗吗?”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诚恳。
我几乎要点头。可我不能。我怕我一开口,泄露出的会是哭腔。我摇了摇头,狼狈地别开脸,
假装在看墙上挂着的其他画作。那些画,大多是风景。有日出,有黄昏,有海,有森林。
画得很好。技巧、光影、构图,都无可挑剔。但……都缺少了点什么。缺少了少年时,
他画我时,那种仿佛要将整个灵魂都傾注进去的……生命力。现在的他,
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技艺精湛的机器。每天,都在重复着画画、吃饭、睡觉。然后,
清空一切。“**?”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困惑。
“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那股柠檬的香气,
混着松节油的味道,野蛮地冲进我的鼻腔。**得我眼眶发热。我不能再待下去了。
再多一秒,我怕我装出来的这身坚硬的壳,就会当着他的面,寸寸碎裂。“抱歉,
我……”我的话没能说完。因为迟曜,就站在我的面前。他看着我,眉头微微蹙起,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疑惑。然后,他问我。用一种,
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陌生而礼貌的语气。“**,请问……”“您找谁?”3十年前。
江城一中。我是阴沟里的老鼠,迟曜是天上的太阳。我妈是个酒鬼,我爸……我爸是谁,
她自己都说不清。我穿着洗得发黄的校服,躲在人群的角落里,像一株见不得光的苔藓。
而迟曜,他永远是人群的中心。家境优渥,成绩优异,篮球打得好,画画还得过全国金奖。
连老师都偏爱他。叫他起来回答问题时,声音都要比平时温柔八度。
他就像一本完美得不真实的言情小说男主角。而我,是那本小说里,连个名字都不会有的,
阴暗的路人甲。我跟他,本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4如果不是那天下午。
学校后面的那条小巷,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也是那群混混最喜欢堵人的地方。那天,
他们堵的,是我。为首的那个黄毛,是我妈一个牌友的儿子,叫张强。他大概是觉得,
他妈能在我妈那里赢钱,他就能在我这里占到便宜。逻辑狗屁不通,但混混做事,
从来不需要逻辑。“岑琳毓,听说你妈又欠钱了?”张强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
笑得一脸下流。“要不……你跟哥哥我走,哥哥帮你还啊?”他身后的几个人跟着哄笑起来。
那笑声,油腻,恶心,像夏天腐烂的垃圾堆里冒出来的臭气。我没说话。我只是默默地,
把书包背带攥得更紧了些。指甲因为用力,深深地陷进帆布里。我在心里计算着。
从他身侧的空隙冲过去,跑到巷子口的大路上,需要几秒。被他抓住,一顿打,
大概会断几根骨头。我爸妈给我的这条命,不值钱。但也轮不到这群垃圾来作践。
就在我准备动手的那一刻。一个声音,像一道干净的、清冽的光,劈开了巷子里浑浊的空气。
“你们在干什么?”是迟曜。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背着一个黑色的画板包,
就那么站在巷子口。夕阳的余晖,在他身后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亮得……有些刺眼。张强那伙人显然也认识他。“哟,这不是迟大少爷吗?
”张强把烟从嘴里拿下来,吐了口唾沫。“怎么,想英雄救美?”他上下打量着我,
眼神里的鄙夷不加掩饰。“就她?”“一个酒鬼的女儿,也配你迟大少爷救?”我垂下眼。
指甲已经把书包带子抠出了几个小洞。我听见迟曜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
向我走来。他没有理会张强的挑衅。他只是走到我面前,停下。然后,他伸出手。骨节分明,
干净修长。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地上凉。”他说。“起来。”我这才发现,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因为紧张和恐惧,蜷缩在了地上。像一只被踩到壳的蜗牛。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没有动。不是不想,是不敢。我怕我身上的脏,
会弄脏了他那只干净得一尘不染的手。迟曜似乎是看穿了我的犹豫。他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很轻,却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我的心尖。然后,他弯下腰。在我错愕的目光中,
他直接抓住了我的手腕,一把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他的掌心很热。
隔着一层薄薄的校服袖子,那股热度,还是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像一股暖流,
瞬间冲散了我心底积攒了多年的,阴冷的寒气。我被烫得,猛地缩回了手。迟曜没有勉强。
他只是转过身,面对着张强。“我再说一遍。”他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感。“放她走。”张强脸上的表情,青一阵白一阵。
他大概是没想到,迟曜会为了我这么个无足重轻的人,真的跟他撕破脸。“迟曜,
**别给脸不要脸!”张强恼羞成怒,把手里的烟狠狠地摔在地上。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信不信老子连你一起……”他的话没说完。因为迟曜动了。
我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张强已经捂着肚子,
像只被煮熟的虾米一样,痛苦地弓下了身子。迟曜收回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
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的戾气。“滚。”他只说了一个字。那群混混被吓破了胆,
连滚带爬地扶起张强,屁滚尿流地跑了。巷子里,瞬间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还有……一地狼藉。我看着迟曜的侧脸。他脸上的戾气已经散去,
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温和无害的样子。仿佛刚刚那个一脚踹翻了混混的人,不是他。他转过头,
看向我。“你没事吧?”我摇了摇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你这人,真没劲。”他说。“连句谢谢都不会说。”我低下头,
窘迫地抠着手指。“……谢谢。”我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他像是没听见一样,走到我身边,捡起了我掉在地上的书包。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后,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塞进了我的手里。是一颗柠檬硬糖。透明的糖纸,在夕阳下,
折射出好看的光。“请你吃的。”他说。“压压惊。”说完,他就那么背着画板,转身走了。
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手心里,紧紧地攥着那颗糖。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
太阳……是柠檬味的。5那颗柠檬糖,我没舍得吃。我把它放在我的铅笔盒里,
最里面的那个小格子里。每天写作业前,我都会拿出来看一看。看着那层透明的糖纸,
我就能想起那天下午。想起迟曜掌心的温度,和他身上阳光的味道。
那成了我贫瘠而灰暗的青春里,唯一的,一点点甜。我和迟曜,依然是两条平行线。
他在他的世界里,继续闪闪发光。我在我的世界里,继续沉默地,当一个可有可无的背景板。
只是偶尔,在走廊里,在操场上,我们的视线会不经意地对上。他会对我,露出一个很淡的,
几乎看不出来的微笑。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每一次,我的心跳都会漏掉半拍。脸上,
会不受控制地,烧起一阵热度。我以为,这就是我们之间,全部的交集了。直到那天,
美术课。老师让我们画静物。画板上摆着几个苹果,一个陶罐,还有一束蔫了吧唧的雏菊。
我讨厌画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我偷偷地,在画纸的角落里,画了一个人的侧脸。是迟曜。
我凭着记忆,画他打篮球时,仰头喝水的样子。喉结滚动,下颌线凌厉。还有几滴汗水,
顺着他的鬓角,滑落下来。我画得入了神。连老师走到我身后,都没有发现。“岑琳毓。
”老师的声音,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我吓得手一抖,画笔掉在了地上。全班同学的目光,
都齐刷刷地,射了过来。像无数根细密的针。老师拿起我的画,举了起来。“大家看看。
”她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我们的岑琳毓同学,很有自己的想法嘛。
”“让你们画静物,她偏要画人。”“画的还是……我们学校的大明星呢?”教室里,
响起了一阵压抑的,不怀好意的笑声。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被人剥光了衣服,
扔在雪地里。又冷,又羞,又难堪。我恨不得,地上能裂开一条缝,让我钻进去。“老师。
”一个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嘲笑声。是迟曜。他站了起来。“我觉得,
她画得很好。”他说。“比您摆的那几个烂苹果,有意思多了。”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美术老师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迟曜!
你……”“而且。”迟曜打断了她的话。他走到讲台上,从老师手里,拿过我的那张画。
他看着画,眼神里,竟然带着一丝……欣赏?“艺术,不该有标准答案。”他说。“更不该,
成为羞辱学生的工具。”说完,他把画,轻轻地,放回了我的画桌上。然后,他看着我,
眼睛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别怕。”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
对我说。“画你想画的。”“有我呢。”那天之后,学校里开始流传一些关于我和迟曜的,
不堪的流言。他们说我,不知廉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我用下作的手段,勾引迟曜。
我成了全校女生的公敌。我的课桌,被人用涂改液写满了恶毒的诅咒。我的书,被人撕碎了,
扔在厕所里。我走在路上,会有人故意撞我一下,然后骂我一句“**”。我没有反抗。
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只是默默地,把所有的委屈和难堪,都咽进肚子里。6直到那天放学,
我又被堵在了那条小巷里。为首的,是校花,林玉墨。她一直,
都以迟曜的“正牌女友”自居。尽管迟曜,从未承认过。“岑琳毓,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林玉墨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以为迟曜帮你说了两句话,
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我告诉你,你做梦!”她身后的一个女生,突然冲上来,
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踉跄了一下,撞在了身后的墙上。后背,传来一阵**辣的疼。
“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自知之明!”林玉墨说着,扬起了手。我闭上了眼,
准备迎接那即将落下的一巴掌。但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我听见了一声闷哼。
和一声清脆的,骨头错位的声音。我睁开眼。看见迟曜,抓着林玉墨的手腕。他的脸上,
是滔天的怒火。眼神,冷得像冰。“你敢动她一下试试?”他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
林玉墨疼得脸都白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阿曜……我……我只是想帮你教训一下这个……”“她是我的人。”迟曜一字一句地,
打断了她。“谁给你的胆子,动我的人?”说完,他猛地甩开林玉墨的手。然后,
他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他的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和阳光的味道。
将我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走。”他拉起我的手,不由分说地,带我离开了那条小巷。
我们一路无言。他把我带到了一个地方。是学校里,那个废弃了很久的,顶楼的旧画室。
画室里,积了厚厚的一层灰。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照了进来。在空气中,
形成了一道道金色的光柱。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上下翻飞。像一场盛大的,
无声的默剧。“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迟曜说。他从画室的角落里,
拖出两个破旧的画架。又找了两块还算干净的画板。“以后,你想画什么,就在这里画。
”“不会再有人,打扰你了。”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温柔。“岑琳毓。
”他叫我的名字。“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我看着他。看着他眼睛里,那个小小的,
不知所措的,我自己的倒影。眼泪,毫无预兆地,就那么掉了下来。我不知道,原来太阳,
也会为了我这样一株阴沟里的苔藓,而停下脚步。原来,我也可以,拥有属于我自己的,
秘密基地。7和他。那段日子,像偷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带着不真实的,梦幻般的甜。
我们在那个废弃的旧画室里,一待就是一下午。他画我。我画他。阳光透过窗户,
洒在我们身上。空气里,是颜料和尘埃混合的味道。还有他身上,好闻的,阳光的味道。
他会给我讲很多,我从未听过的,外面的世界。讲梵高,讲莫奈,讲毕加索。讲他想去巴黎,
想去佛罗伦萨,想去看遍世界上所有的美术馆。他的眼睛里,有星辰大海。而我的眼睛里,
只有他。他会把他的午饭,分一半给我。因为他知道,我为了省钱,经常不吃午饭。
他会把他新买的画笔,偷偷塞进我的画具袋里。因为他知道,我的那几支画笔,
已经用得快秃了。他会给我买很多很多,柠檬味的硬糖。他说:“你笑起来的时候,
眼睛弯弯的,像月牙。”“比糖还甜。”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我以为,这个少年,
会是我一辈子的太阳。8直到,我爸出事。他是个赌鬼。欠了一**的债,被人追着打。
最后,在一次所谓的“意外”中,从工地的脚手架上摔了下来,死了。说是意外。但我知道,
不是。我妈,在拿到一笔还算丰厚的“赔偿金”后,彻底疯了。她每天,都把自己灌得烂醉。
然后,抱着我的肩膀,一遍一遍地,哭着骂我。“都怪你!”“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你爸!
”“你怎么不去死啊!”那段时间,我的世界,是黑色的。没有一丝光。我最需要他的时候,
他却不在。我给他打电话,关机。我去他家找他,他家的别墅,人去楼空。我疯了一样,
到处找他。学校,篮球场,我们常去的音像店……都没有。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
无影无踪。直到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他的一条短信。号码,是陌生的。内容,却像一把刀,
狠狠地,捅进了我的心脏。“岑琳毓,我们分手吧。”“我累了。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别再联系了。”我看着那几行字,一遍,又一遍。
直到把每个字,都看成了一个个模糊的,黑色的血窟窿。我不信。
我不信那个会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我面前的少年,会用这么冷酷的,伤人的话,
来结束我们的一切。我不信那个说要当我一辈子太阳的人,会在我最黑暗的时候,转身离开。
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拨那个号码。电话通了。
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冰冷的女人。“喂?”“我找迟曜。”我的声音,在发抖。
“他不在。”“请问您是?”“我是他女朋友。”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蔑的,短促的笑。
“女朋友?”“小姑娘,别做梦了。”“我们家阿曜,已经出国了。”“以后,
都不会再回来了。”“他让我转告你,忘了你这种不三不四的人,
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我的世界,
在那一刻,彻底崩塌。原来,不是梦。原来,都是真的。他真的,不要我了。他真的,
把我一个人,丢在了这个无边无际的,黑暗的深渊里。那一年,我十七岁。我生命里,
唯一的太阳,熄灭了。9“**?”迟曜的声音,像一根绳子,把我从十年前那个冰冷的,
令人窒息的深渊里,硬生生地,拽了出来。我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还站在他的画室里。
而他,就站在我的面前。眉头微蹙,眼神里,是纯粹的,对一个陌生人的,礼貌的困惑。
“您……找谁?”他又问了一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撕裂开。
十年前的背叛,和十年后的遗忘。两把刀,同时插在了我的心上。疼得我,
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我看着他。看着这张我爱了十年,也恨了十年的脸。
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甜蜜,和那些深入骨髓的伤痛,在我的脑海里,疯狂地交织,碰撞。
最终,都化成了一股冰冷的,决绝的恨意。不。不是恨他。是恨那个,
把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幕后黑手。是恨那个,毁了我们一切的,高高在上的,迟家。
我凭什么要放手?我凭什么要不等?我岑琳毓,从泥潭里爬出来,用了整整十年。我把自己,
从一个任人欺凌的软柿-子,变成了一个浑身长满尖刺的刺猬。我努力发光,
努力站到最高的地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亲手,把当年那些人欠我的,欠迟曜的,
连本带利地,讨回来。现在,我找到了他。虽然,他已经不再记得我。但没关系。不记得了,
我就让他重新记起来。忘一次,我就让他记一次。忘一千次,一万次,我就让他记一万次。
我岑琳毓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认输”这两个字。想到这里,我心底翻涌的那些情绪,
奇迹般地,都平复了下来。我松开紧攥的拳头,把那张被我捏得皱巴巴的信纸,重新抚平,
塞回了口袋里。然后,我抬起头,迎上他困惑的目光。我对他,露出了一个我这辈子,
最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微笑。“你好。”我说。声音,平静,从容,
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职业化的热情。“我叫岑琳毓,是一名导演。”“我来找你,
是想请你,出演我下一部电影的男主角。”“电影的名字,叫《深海遗珠与长明灯火》。
”10我成了迟曜花店的常客。他工作的花店,叫“一日”。取自“人生朝露,譬如一日”。
很文艺,也很符合他现在给人的感觉。像个活在时间之外的,忧郁的艺术家。
这当然不是他自己取的名字。是闻秋佩。那个女人,连给儿子安排一个与世隔绝的藏身之所,
都要做得这么……体面。我每天都会去。有时是上午,有时是下午。每次,都像第一次见面。
“欢迎光临。”他会放下手里的花剪,对我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你好,需要点什么?
”我就会指着店里最角落的那盆,长得最不起眼的,绿萝。“我要这个。”他会愣一下。
因为我昨天,前天,大前天,买的都是这个。我的工作室里,已经快要摆不下了。
“您……很喜欢绿萝?”他会带着一丝困惑,小心翼翼地问。“嗯。”我点头。“好养活。
”其实不是。是因为,十年前,我们那个秘密基地里,窗台上就摆着一盆快要死掉的绿萝。
是他,一点一点,把它救活的。他说,生命力这种东西,很神奇。只要有一点点光,
一点点水,就能活下去。就像我。他不知道。我活下去的光,一直都是他。
他会帮我把绿萝包好。他的手指很长,很干净。包扎花束的动作,熟练,优雅,
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我就会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看他认真的侧脸,
看他垂下的长长的睫毛,看阳光在他头发上跳跃出的,细碎的光晕。他会察觉到我的目光。
会有些不自在地,动一动耳朵。耳朵会泛起一点点,可爱的,粉红色。这个小习惯,十年了,
一点都没变。我心底,会泛起一阵细密的,酸涩的疼。“好了。”他把包好的绿萝递给我。
“您的绿萝。”“谢谢。”我接过,付钱。然后,转身离开。每天,都重复着这样,
毫无意义的,仪式。我的助理,秦朗,已经快要疯了。“岑导,您是认真的吗?
”他看着我办公室里,快要泛滥成灾的绿萝,一脸的生无可恋。“您要是真想追他,
咱能不能换个方式?”“送花,送车,送房子,哪个不比送绿萝强?”“您现在,
可是不差钱。”我没理他。我把新买的这盆绿萝,小心翼翼地,摆在窗台上。
和它的那些“兄弟姐妹”们,放在一起。我差的,从来都不是钱。我差的,是那段被偷走的,
回不去的,十年光阴。秦朗见我不说话,又凑了过来。“要不,我帮您去查查?
”“那个迟曜,到底什么来头?跟您……到底什么关系?”“我总觉得,您看他的眼神,
不对劲。”秦朗跟了我五年。从我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一直到今天。
他是我最信任的人。但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他。不是不信他。是这件事,太匪夷所思。
也太……残忍。“不该你问的,别问。”我冷冷地,打断了他。“做好你自己的事。
”秦朗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退了出去。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看着窗台上的那一排绿萝。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叶片上。绿得,有些刺眼。
11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我。”“帮我查个人。”“闻秋佩。
”“迟氏集团的那个闻秋佩。”“我要她这十年,所有的资料。”“事无巨细,我都要。
”挂了电话,我走到窗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柠檬硬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上,瞬间弥漫开来。闻秋佩。十年前,你们从我这里拿走的。
我会一点一点,亲手,再拿回来。日子,就在这样平静而诡异的循环中,一天天过去。
我每天去花店“打卡”。迟曜每天对我,从陌生,到困惑,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习惯。
他开始会记得,我喜欢绿萝。会在我进门的时候,提前把一盆长得最好的绿萝,
放到最显眼的位置。他开始会记得,我喜欢柠檬硬糖。会在我付钱的时候,
顺手在我的手心里,放上一颗。然后,在我错愕的目光中,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耳朵,
又会泛起那抹熟悉的,可爱的粉红色。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切,
都只是“感觉”。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下意识的,本能。这些细小的,带着玻璃碴的糖,
是我在那段压抑的日子里,唯一的慰藉。我像个饮鸩止渴的赌徒。
我贪恋他无意识中流露出的,那一点点温柔。哪怕,我知道那份温柔,第二天就会被清零。
然后,一切,重新来过。12这天下午,我照例去花店。店里,难得的,没有客人。
只有迟曜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摇椅上,戴着耳机,闭着眼睛,在听歌。阳光,暖洋洋地,
洒在他的身上。他的表情,很平静,很安详。像一只在阳光下打盹的,慵懒的猫。
我放轻了脚步,不忍心打扰他。我走到他身边,才发现,他耳机里流淌出来的,
是那首我曾经最喜欢的,英文老歌。《YesterdayOnceMore》。
十年前,我们那个秘密基地里,唯一的一台破旧的收音机里,翻来覆去,放的就是这首歌。
他说,他喜欢这首歌的旋律。我说,我喜欢这首歌的歌词。
dio,waitingformyfavoritesongs……”我的心,
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又酸,又软。我站在他面前,就那么安安静静地,
看着他。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长长的睫毛,轻轻地,
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和失焦。
像是刚从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里,醒过来。然后,他看见了我。他没有像往常一样,
立刻露出那种礼貌而疏离的微笑。他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深邃的,
复杂的情绪。像是在看我。又像是,在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你……”他张了张嘴,
似乎想说什么。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缓缓地,抬起手。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慢慢地,慢慢地,向我的脸,伸了过来。我的呼吸,
在这一刻,彻底停滞。我甚至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耳膜。
他的指尖,离我的脸颊,越来越近。一厘米。半厘米。就在快要触碰到我皮肤的那一刻。
花店的门,被人“砰”的一声,粗暴地,推开了。一个尖锐的,刻薄的女声,响了起来。
“迟曜!”“你就是这么给我看店的?”“上班时间,竟然敢在这里,跟不三不四的女人,
拉拉扯扯!”是闻秋佩。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香奈儿套装,画着精致的妆容。眼神,
却像刀子,狠狠地,向我射了过来。迟曜的手,在半空中,猛地一僵。然后,像被烫到一样,
迅速地,收了回去。他脸上的那种迷茫而深邃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
是面对闻秋佩时,那种惯有的,顺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妈。”他站起身,
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我……”“你什么你!”闻秋佩疾步走到他面前,
看都没看我一眼,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训斥。“我让你来这里,是让你清心寡欲,
好好养病!”“不是让你来招惹这些,不干不净的人!”“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了吗!”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像一把生了锈的锯子,一下一下,
割在我的心上。我看着迟曜。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任由她,肆意地,
辱骂。我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肉里。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我的心底,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我凭什么要让她这么骂他?
我凭什么要让她这么对我的人?对。我的人。不管他记不记得。他迟曜,这辈子,
都只能是我岑琳毓的人。想到这里,我冷笑了一声。“闻女士。”我开口,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打断了她的咆哮。“您说的这个,不三不四,不干不净的人……”“是在说我吗?
”闻秋佩这才转过头,正眼看我。她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不然呢?
”她冷笑。“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岑**,我真是小看你了。”“十年了,
你这攀龙附凤的本事,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怎么,知道我们家阿曜病了,傻了,好骗了,
就又贴上来了?”“我告诉你,只要我闻秋佩还活一天,你就休想,
再踏进我们迟家的门一步!”“是吗?”我笑了。“那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因为,
不是我要踏进你们迟家的门。”“是你的好儿子,他离不开我。”我说着,故意向前一步,
靠近迟曜。然后,我当着闻秋佩的面,伸出手,轻轻地,拂去了他肩膀上,
一片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亲昵,暧昧。“你!”闻秋佩的脸,瞬间气得通红。她扬起手,
一巴掌,就向我的脸,狠狠地,扇了过来。我没有躲。我只是看着她。眼神,冰冷,
带着一丝挑衅。我就是要让她打。我就是要让迟曜,亲眼看看,他这个所谓的母亲,
到底是一副怎样,丑陋的嘴脸。但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我的手腕,被人,
从身后,一把抓住了。然后,一股大力传来。我整个人,被拽得,向后踉跄了一步。直接,
撞进了一个温暖的,坚实的怀抱。那个怀抱,带着我熟悉的,阳光和柠檬皂混合的味道。
是迟曜。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我能感觉到,迟曜的胸膛,在我的后背,
剧烈地起伏着。他的手臂,紧紧地,环在我的身前。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将我,
和闻秋佩之间,隔绝开来。“妈。”我听见他的声音。在我的头顶上方,响了起来。声音,
很低,很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的,沙哑。“别动她。”闻秋佩扬在半空中的手,
就那么僵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阿曜……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为了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竟然敢……”“她不是来路不明的女人。”迟曜打断了她。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几乎要勒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快得,像要从他的胸腔里,
跳出来一样。“我不知道她是谁。”他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
痛苦和迷茫。“我甚至……不记得她的名字。”“但是……”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用一种无比清晰的,无比坚定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心告诉我。
”“不能让你,伤害她。”整个花店,陷入了一片死寂。我甚至能听见,窗外的风,
吹过叶子的,沙沙声。**在他的怀里。眼泪,毫无预兆地,就那么掉了下来。一颗,一颗,
砸在他的手臂上。滚烫,滚烫。我等了十年。我恨了十年。我以为,我早就已经,百炼成钢,
刀枪不入。可他的一句话。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击溃了我所有的防备。原来,
被偷走的只是他的记忆。不是他的心。他的心,还认得我。这就够了。真的,够了。
闻秋佩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一种,混杂了震惊,愤怒,屈辱,
和……一丝恐惧的,扭曲的表情。她大概是做梦都没想到。她那个对她言听计从,
百依百顺的,被她牢牢掌控在手心里的“乖儿子”。有一天,会为了一个“陌生人”。
公然地,违逆她。“好……”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得很。”“迟曜,
你真是……长本事了。”她指着我,手指,因为愤怒,而在微微地,发抖。“我倒要看看。
”“这个女人,能护你到几时!”说完,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一条冰冷的蛇。
然后,她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花店。店门上的风铃,
发出了一阵清脆而凌乱的响声。仿佛,是在为这场仓促结束的,闹剧伴奏。13店里,
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我和迟曜。还有,我们两个人,凌乱的,心跳声。
他环在我身前的手臂,缓缓地,松开了。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他此刻内心的,
巨大的,混乱与不安。我转过身,看着他。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是挥之不去的,
困惑和……自我怀疑。“我……”他看着我,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却又,
不知道从何说起。“对不起。”最终,他只是低着头,轻声地,说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
我刚才……”“你刚才,很帅。”我看着他,笑了。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真的。
”“像个……英雄。”他被我这句话,说得,有些不知所措。脸颊,泛起了一层可疑的,
红晕。他下意识地,想移开目光。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一样,牢牢地,
定格在我的脸上。“你的脸……”他突然,伸出手。用他温热的,带着一丝薄茧的指腹,
轻轻地,拭去了我眼角的泪水。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的珍宝。“你哭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动的,心疼。我的心脏,又是一阵,剧烈的,收缩。
我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掌心,贴在我的脸上。感受着,那份我贪恋了十年的,温暖。“迟曜。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叫他的名字。“你听好了。
”“我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女人。”“我也不是,为了攀龙附凤,才接近你。
”“我叫岑琳毓。”“是你,就算忘记了一千次,一万次,也还是会,忍不住想要保护的人。
”“是你,就算烧成了灰,也刻在骨子里的,爱人。”他看着我,
眼神里的困惑和痛苦几乎要满溢出来。“爱人……”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
“我们……以前……认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颤抖。我看着他这副样子,
心口一阵阵地抽痛。但我知道,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我不能告诉他真相。至少,现在不能。
他的大脑,像一个有漏洞的沙漏,装不进任何新的记忆。告诉他,
只会让他陷入更深的混乱和痛苦。然后,第二天醒来,一切照旧。我承受不起。他也一样。
我松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强迫自己,收起所有外露的情绪,
重新戴上那副名叫“岑导”的,冷硬的面具。“我刚刚说的话,是台词。”我说。声音,
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是我新电影里的台词。”“我觉得,你刚才的状态很好,
很有爆发力。”“所以,即兴跟你对了一下戏。”“效果……不错。”我看着他的眼睛,
面不改色地,撒着谎。迟曜愣住了。他眼里的那点微光,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浓重的,迷茫。“台词?”“对。”我点头,
努力让自己的微笑看起来更真诚一些。“迟先生,我之前跟你提过的,
想请你当我电影的男主角。”“我不是在开玩笑。”“你的外形,你的气质,
还有你刚刚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破碎感……”“都非常符合我的要求。
”“至于闻女士……”我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商业化的歉意。“我想,
她大概是误会了我们的关系。”“刚才的事,我很抱歉。”“如果给你带来了麻烦,
你可以随时联系我的助理,我们会做出相应的赔偿。”我说完,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
递给他。是秦朗的名片。上面印着我的工作室地址和秦朗的联系方式。迟曜没有接。
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我脸颊的温度,和眼泪的湿意。
14“所以……”他过了很久,才抬起头。声音,沙哑得厉害。“刚才的一切,
都只是……演戏?”“嗯。”我点头。他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那眼神,像是在分辨,
我说的每一个字,到底是真是假。最终,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岑导。
”他叫我。“你的演技,真好。”说完,他转身,默默地开始收拾被闻秋佩弄乱的花架。
我再也待不下去了。我把名片放在柜台上,狼狈地,逃出了那家花店。外面的阳光,
有些刺眼。**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了起来。
是**。“岑导,您要的东西,有眉目了。”我精神一振。“说。”“闻秋佩,十年前,
在她丈夫,也就是迟曜的父亲,迟正德意外去世后,迅速掌控了迟氏集团。
”“她掌权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迟曜送出了国。”“对外宣称,是去国外深造。
”“但我们查到,迟曜当年就读的,根本不是什么艺术名校,而是一家位于瑞士的,
封闭式疗养院。”我听着电话里的内容,浑身的血液,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那个女人,
为了拆散我们,为了让她儿子的履历表上,不出现我这样一个“污点”。竟然,
用了这么卑劣,这么恶毒的手段。她不仅毁了我,还亲手,毁了她自己的儿子。“继续查。
”我的声音,冷得像冰。“把所有证据,都给我找出来。”“钱,不是问题。”“我要让她,
身败名裂。”“我要让她,为她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我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能和闻秋佩,在相对平等的地位上,正面交锋的机会。而不是像在花店里那样,
被她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不入流的小角色。15一周后,是江城一年一度的,
“星光慈善晚宴”。主办方,是迟氏集团旗下的一个基金会。说白了,
就是闻秋佩用来给自己脸上贴金,拓展人脉的,一个大型社交秀场。往年,以我的资历,
是收不到这种级别的晚宴邀请函的。但今年,不一样。我去年拍的那部小成本文艺片,
《凤起龙渊》,意外地,在国外拿了个不大不小的奖。让我,
勉强挤进了“新锐导演”的行列。也让我,第一次,拿到了这张通往名利场的,入场券。
秦朗把烫金的邀请函递给我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岑导,您……真的要去?
”“迟氏集团主办的,这不就是鸿门宴吗?”“闻秋佩那个老妖婆,肯定憋着坏,
等着看您笑话呢。”“去。”我接过邀请函,看着上面印着的,迟氏集团的logo。眼神,
一片冰冷。“为什么不去?”“她想看我笑话,我还想,送她一份大礼呢。”晚宴当天,
我盛装出席。我选了一件黑色的,露背长裙。裙摆,像墨一样,拖曳在地。头发,高高挽起,
只留几缕碎发,散落在耳边。妆容,精致,冷艳。红唇,像淬了毒的,玫瑰花瓣。
秦朗看着我,眼睛都直了。“岑导……您今天……”他结巴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太好看了。”晚宴的地点,在江城最顶级的,七星级酒店。水晶吊灯,流光溢彩。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弥漫着金钱和欲望的味道。我一进场,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无数道目光,或惊艳,或嫉妒,或探究,都落在了我的身上。我视若无睹。我端着一杯香槟,
径直,走向了晚宴的主人。闻秋佩。她今天,穿了一身紫色的,手工刺绣旗袍。脖子上,
戴着一串鸽血红宝石项链。雍容华贵,气场十足。她正和几个贵妇人,谈笑风生。看到我,
她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但很快,就又恢复了那副滴水不漏的,优雅面具。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导演,岑**吗?”她主动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
都听见。“真是稀客啊。”“我还以为,像岑**这样清高的艺术家,是看不上我们这种,
铜臭味十足的场合呢。”她的话里,带着刺。周围的几个贵妇人,都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我笑了笑,走到她面前。“闻女士说笑了。”“再清高的艺术家,也得吃饭不是?
”“更何况,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我那部叫《深海遗珠与长明灯火》的电影,
本来最大的投资方,就是迟氏集团。”“可就在前几天,不知道为什么,
迟氏集团突然就撤资了。”“我今天来,也是想当面,跟闻女士您,讨个说法。
”闻秋佩的脸色,沉了下去。“岑**,我想你搞错了。”她强撑着笑容,说道。
“公司的投资决策,都是由专业的团队,进行评估的。”“撤资,想必也是商业考量。
”“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是吗?”我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可我怎么听说,
做出这个撤资决定的,就是闻女士您呢?”“而且,就在您从您儿子的花店里,
拂袖而去之后,不到半个小时。”“闻女士,您这决策效率,可真是……雷厉风行啊。
”我的话音一落。周围,响起了一阵压抑的,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的脸上,
都写满了八卦和好奇。闻秋佩的脸,彻底挂不住了。“岑琳毓!”她几乎是,从牙缝里,
挤出我的名字。“你别太过分!”“我过分?”我笑了。“闻女士,到底是谁过分,您心里,
没点数吗?”“十年前,您对我做过什么,您对……迟曜做过什么。”“您真以为,
可以一手遮天,瞒天过海吗?”“你!”闻秋佩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知道十年前的事。更没想到,我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掀她的底。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她色厉内荏地,呵斥道。“我听不懂!”“听不懂没关系。
”我说。“很快,就会有警察,来帮您,好好地,回忆回忆了。”说完,我不再看她。
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迟曜。他就站在,不远处的人群里。穿着一身得体的,
黑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英挺,俊朗。却也,陌生得,
让我心痛。他应该是,被闻秋佩,强行带来的。他的眼神,有些空洞,有些茫然。他看着我。
眼神里,没有了在花店时的那种,困惑和探究。只有,纯粹彻底的陌生。他又把我,忘了。
我对他,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然后,我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去。
16第二天上午。秦朗像一阵风一样,冲进了我的办公室。脸上,是前所未有的,
慌乱和凝重。“岑导!不好了!”“出大事了!”我正在看剧本,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天塌下来了?”“比天塌下来了还严重!”秦朗把他的平板电脑,拍在我的桌子上。
“您自己看!”我拿起平板。屏幕上,是几条加粗的,醒目的,娱乐新闻头条。《震惊!
新锐导演岑琳毓,竟是小三上位,插足迟氏集团太子爷与豪门千金的十年恋情!
》《深挖岑琳毓黑历史:出身贫寒,父亲是赌鬼,母亲是酒鬼,为上位不择手段!
》《独家爆料!电影<深海遗珠与长明灯火>剧组,存在严重资金问题,或将面临解散!
》下面,还配了几张,**的照片。有我在晚宴上,和闻秋佩“激烈争吵”的照片。
有我频繁出入迟曜花店的照片。甚至还有,十年前,我在学校里,被那群女生霸凌,
然后迟曜出手相救的照片。所有的照片,都被配上了极具引导性和侮辱性的,文字说明。
把我,塑造成了一个,为了攀附豪门,不择手段,死缠烂打的,心机捞女。而迟曜,
是那个被我蒙蔽的,无辜的受害者。林玉墨,那个十年前的校花,则成了那个被我插足的,
深情的豪门千金。黑的,被说成了白的。白的,被染成了黑的。这背后,
要是没有闻秋佩的手笔,我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这……这他妈的也太脏了!
”秦朗气得,浑身发抖。“这完全是,无中生有,恶意诽谤!”“岑导,
我们必须马上发声明,告他们!”“告?”我笑了笑,把平板还给秦朗。“告有什么用?
”“你前脚告完,她后脚就能买通更多的媒体,放出更多所谓的‘黑料’。”“到时候,
就算我们打赢了官司,我的名声,也早就臭了。”“那……那怎么办?”秦朗急得,
像热锅上的蚂蚁。“就这么,任由她们,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吗?”“现在,
网上已经骂翻天了!”“还有……还有我们的电影……”秦朗的声音,低了下去。“刚刚,
剩下的那几家小的投资方,也全都打来电话,说要撤资了。”“他们说,我们的项目,
风险太高。”“现在……我们的资金链,已经……彻底断了。”我沉默了。我没想到,
闻秋佩的动作,会这么快,这么狠。她这是要,置我于死地。《深海遗珠与长明灯火》。
这部电影,是我这十年,所有的心血。是我为了迟曜,为了我们那段被埋葬的过去,
量身定做的一个梦。现在,这个梦就要碎了。碎在,那个女人的手里。一股无力感,
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脑海里,闪过的,
却是迟曜的脸。他站在花店里,阳光落在他身上。他看着我,眼神干净,温和。
他说:“**,需要点什么?”他把柠檬糖,放在我的手心。他说:“请你吃的。
”他把我护在身后,对他的母亲说:“别动她。”……我岑琳毓,从来就不是,
会轻易认输的人。十年前,我一无所有,都能从泥潭里爬出来。十年后,我更不可能,
就这么被她轻易地打倒。我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里,是重新燃起的,熊熊的,斗志。
“秦朗。”我叫他。“慌什么?”“天,还没塌下来呢。”我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不就是钱吗?”我说。“她能断了我的资金链,
我就能重新再找一条。”“这个世界上,想赚钱的资本多的是。”“缺的,从来都不是钱。
”“是能让他们,心甘情愿掏钱的好故事。”“而我,岑琳毓。”我转过身,看着秦朗,
一字一句地,说道:“最不缺的,就是好故事。”17闻秋佩以为,掐断了我的资金,
就能让我束手就擒。她太小看我了。她不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从一个连学费都交不起的,贫困生。到考上全国最好的,电影学院。再到,
从无数个想要在这个圈子里出人头地的,人精里,杀出一条血路。靠的,从来都不是运气。
是脑子。和,一股不服输的,狠劲。我做的第一件事,是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打了个电话。
林玉墨。那个十年前的校花,现在,嫁给了一个比她大二十岁的,地产大亨。成了个,
养尊处优的,豪门阔太。也是这次“黑料”事件里,被塑造成“受害者”的,白莲花女主角。
电话接通的时候,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高高在上的,得意。“喂?哪位?”“是我。
”我说。“岑琳毓。”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轻笑。“哦,
原来是岑大导演啊。”“怎么,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吗?”“还是想求我,高抬贵手,
放你一马?”“都不是。”我说。“我是来,给你送一份大礼的。”“大礼?
”林玉墨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你能给我送什么大礼?一个穷酸导演。”“一份,
关于你爸,在外面养了好几个‘外室’,连私生子都有了三个的详细资料。”我说。“照片,
地址,亲子鉴定报告,应有尽有。”“你猜,如果我把这份‘大礼’,送到你家那位,
正在跟你爸闹离婚,争家产的,继母手里。”“她会,怎么感谢我?”电话那头,瞬间,
死一般的,寂静。我甚至能听见,林玉墨那瞬间,变得急促的,呼吸声。“你……你胡说!
”她的声音,在发抖。“你这是,敲诈!勒索!”“随你怎么说。”我的语气,很平静。
“我只是,想跟林**,做个交易。”“你,马上,召开记者会。”“澄清,这次事件里,
所有关于我的不实言论。”“告诉他们,你跟迟曜从来就不是男女朋友。”“告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