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渊第一章:异动我买下这面镜子纯属偶然。那是个阴雨连绵的周日,
我在旧货市场躲雨时瞥见了它。镜子被孤零零地靠在摊位的角落,蒙着一层灰,
但边框上精细的暗纹仍透出一种诡异的美感。摊主是个瘦削的老头,眼神躲闪。
“这镜子有些年头了,”他搓着手说,“能照见未来,百分百准确。”我笑了。
这种江湖骗术我见得多了。“多少钱?”“五百。”他顿了顿,“不过我得提醒你,
照过这镜子的人……后来都过得不错。”他的语气里藏着什么,但我没深究。
那段时间我的人生糟透了——工作五年没升职,父母每天三个电话催婚,
上周还撞见女友和她上司在车里接吻。我像个溺水的人,随便抓住什么都行。镜子搬回家后,
我才仔细打量它。椭圆形,边框是某种暗色金属,雕刻着螺旋状花纹,看久了会头晕。
镜面异常清晰,清晰得不像玻璃,更像一汪静止的水。第一晚无事发生。第二晚,
我开始做噩梦。梦里我一直照镜子,镜子里的人却不是我。醒来时浑身冷汗,
我把这归咎于压力。真正的异变发生在第三天深夜。我加班到十一点,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经过镜子时,我下意识瞥了一眼。然后僵住了。镜中的我——不对,
那不是我的脸。那是一张极度疲惫、瘦削的脸,颧骨突出,眼窝深陷,
像是连续失眠了几个月。更可怕的是,他脸上沾着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血迹。
血迹从额头延伸到下巴,在苍白皮肤的衬托下触目惊心。我本能地后退,碰倒了身后的椅子。
巨响中,镜子里的“我”却缓缓咧开嘴,笑了。
那笑容诡异得令人窒息——嘴角咧开的弧度太大,几乎要到耳根,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
只有一片冰冷的空洞。更奇怪的是,他的笑容和我此刻惊恐的表情形成了完美的镜像对立。
我明明在发抖,他却笑得像个胜利者。“别害怕。”一个声音说。我以为是自己幻听。
但那声音又响起了,低沉、平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我来替你活。”我猛地转过身,
房间里空无一人。再转回镜子时,
倒影已经恢复正常——我那张因为熬夜而略显憔悴但绝对干净的脸,正惊恐地瞪着眼。幻觉。
一定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我这样告诉自己,却还是扯下沙发上的绒布,
把镜子严严实实地盖了起来。第二章:不协调的倒影盖住镜子并没有带来安宁。深夜,
我被有节奏的敲击声惊醒。咚……咚……咚……声音来自墙角。稳定、持续,像心跳,
又像某种摩尔斯电码。我打开灯,声音停了。关灯后几分钟,它又响起。我掀开绒布一角。
镜子里的“我”正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我抬手,他垂手;我向左看,他向右看。
我们的动作完全相反,却异常同步,仿佛在跳一场精心编排的诡异双人舞。“盖住我也没用,
”那个声音又响起了,这次更清晰,像贴着我耳边低语,“我能看见你的一切。
你害怕经理王莉,因为她上个月故意把你的项目给了她的小情人。你恨父母不理解你,
每次电话都在消耗你的生命力。你最痛苦的是苏茜——你爱了三年,
她却在你生日那天上了别人的床。”每一个字都像针,精准地扎进我最深的伤口。
“我能让这些痛苦消失。”声音变得柔和,带着诱惑,“把麻烦交给我,你就能彻底休息。
”“你到底是什么?”我对着镜子低吼。“我是你,”镜中人微笑,“只是……比你更有用。
”那一夜我彻底失眠。凌晨四点,我决定把镜子扔掉。
第三章:第一次“修正”镜子比想象中重。我拖着它下三楼,
丢进小区垃圾桶时已经气喘吁吁。回到家里,一种奇怪的轻松感涌上来。结束了,我想。
第二天上班,我在电梯里撞见了部门经理王莉。“对不起王经理!”我连忙道歉,心脏狂跳。
王莉以脾气暴躁闻名,上周有个实习生见到她没有问好,被当场骂哭。但她愣住了。
她盯着我,眼神从困惑变成恐惧,嘴唇开始颤抖。然后,
她做了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动作——她对我鞠了一躬。“昨天……昨天的事是我不对,
”她的声音在抖,“请你别放在心上。”电梯门开了,她几乎是逃出去的。我站在原地,
脑子一片空白。昨天?昨天是周日,我根本没见她。回到工位,
旁边的同事小李凑过来:“浩哥,你昨天真牛逼啊!王莉后来没找你麻烦?”“昨天怎么了?
”“装什么傻!”小李捶了我一下,“昨天下午你不是来公司取文件吗?
正好撞见王莉在骂小张,你直接怼回去了,说‘靠关系上位的人没资格指责认真工作的人’。
王莉当时脸都绿了,说要你今天滚蛋。”我浑身发冷:“我昨天……没来公司。
”小李的表情变得古怪:“浩哥,这不好笑。全部门都看见了。”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苏茜。第四章:血色的“帮助”苏茜的声音在哭。“林浩,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我们复合好不好?”我握紧手机,指节发白:“你在说什么?
”“昨天晚上……你来找我。”她抽泣着,“你把陈锋打了,他胳膊骨折,
现在还在医院……你也打了我,但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你是在乎我的才会这么生气……”“我昨天晚上九点就睡了。”我的声音干涩。
电话那头沉默了。然后苏茜的声音变了,
从哭泣变成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不可能……那个人跟你一模一样,
声音、长相、连你脖子后面那颗痣都有……不是你还能是谁?”她挂断了电话。我冲回家,
镜子不在垃圾桶里。它安静地立在墙角,像从未被移动过。绒布落在地上。我掀开布。
镜中的“我”穿着我昨晚穿的睡衣,但睡衣上溅满了深红色的斑点。他手里拿着一把匕首,
正慢条斯理地用布擦拭。看到我,他抬起头,露出温和的微笑。“帮你把麻烦都处理好了。
”他说,“王莉再也不敢欺负你了。苏茜和她那个男人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生活里。干净了,
不是吗?”“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我嘶吼。“必要的修正。”他放下匕首,“你太软弱,
总是忍受。我不一样,我会让问题‘消失’。”我想砸了镜子。锤子砸下去,镜子纹丝不动,
连一道划痕都没有。我用刀划、用火烧,镜面依旧光滑如初。
最后我把它从窗户扔出去——七楼,足够摔碎任何东西。第二天清晨,我在厨房做早餐时,
听见卧室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咚……咚……咚……我走进去。镜子立在床边,
边框上沾着新鲜的泥土和草屑。它回来了。第五章:交替我开始失眠、厌食,
体重一周掉了八斤。镜子里的倒影却越来越“健康”——肤色红润,眼睛有神,
甚至肌肉线条都明显了。更可怕的是,他开始模仿我的日常生活。我吃饭,
他在镜子里吃同样的食物;我工作,他在镜子里敲打不存在的键盘;我睡觉,
他在镜子里闭眼。但我们的动作永远差半拍,永远相反。
有时我会瞥见他在我转身后露出笑容,那笑容里藏着我看不懂的东西。周五晚上,
我坐在沙发上喝酒。半瓶威士忌下肚,视线开始模糊。镜子里的人走到镜面前,敲了敲。
“你累了。”他说,“你的生活一团糟,你的未来一片灰暗。不如交给我。”“滚。
”我喃喃道。“我会做得比你好得多。我会升职,会赚大钱,会让父母骄傲,
会找到真正爱你的人。”他的声音像催眠曲,“你只需要……休息。”那晚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走进镜子,里面是个无限延伸的白色空间。无数面镜子排列成迷宫,
每面镜子里都有一个“我”,但每个“我”都有些微不同——年龄、表情、穿着。
他们在镜子里走来走去,互相看不见彼此。我在迷宫里走了很久,直到看见一扇门。推开门,
是我现在的卧室。但我站在镜子里,看着床上的自己熟睡。
然后我看见——床上的“我”睁开了眼睛。那不是我的眼神。我惊醒过来,浑身冷汗。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镜子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镜子里的人不见了。不,
不是不见了——是我在镜子里。我看着卧室,视角完全反了。我想转身,身体却动弹不得。
然后我看见“我”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镜子前。我们四目相对。
真正的我困在镜中,而他在外面,穿着我的睡衣,住着我的身体。“早安。
”他用我的声音说,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从今天起,我来替你活。”我想尖叫,
发不出声音。想砸镜子,手抬不起来。我只能看着,像个被困在琥珀里的虫子。
第六章:囚徒接下来的日子是一场漫长的酷刑。
镜子外的“林浩”——我该叫他窃贼——开始了他的表演。周一,他去了公司。通过镜子,
我看见王莉见了他像见了鬼,远远就绕道走。下午开会,
他提出了一个我准备了三个月却不敢上交的方案,得到了总经理的赞赏。周二,
他去了健身房——我办了两年卡只去过三次的地方。他练得浑身是汗,和教练谈笑风生。
周三,他给我父母打电话。我听见他说:“爸、妈,我交女朋友了,是个很好的女孩,
下次带回家给你们看。”语气温柔自信,是我从未有过的。周四,
他在镜子里试穿新买的西装。剪裁合体,衬得他身形挺拔。而我,在镜中世界,
穿着那套沾血的睡衣——这是我进来时的穿着,永远无法更换。我开始观察镜中世界。
这里不是平面的反射,而是一个真实的空间。大约十平米,有墙、有地板、天花板,
但一切都是镜子。上下左右,无数个“我”被囚禁在无数面镜子里。
有些镜中的我已经开始腐烂——我亲眼看见斜对面那个“我”的左手手指发黑、萎缩,
最后脱落。原来腐烂会传染。周五晚上,窃贼带回来一个女人。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
叫陈小雨,我暗恋她但从未敢搭话。他们在客厅喝酒、聊天,最后接吻。我疯狂敲打镜面,
指甲崩裂,鲜血在玻璃上画出凌乱的痕迹。他们听不见,看不见。对陈小雨来说,
镜子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窃贼偶尔会走到镜子前,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看着我。
“适应得如何?”某天他问,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这里视野不错,能看见一切,
又不用承担任何责任。”“放我出去。”我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为什么要出去?
”他挑眉,“外面多累啊。要工作,要社交,要维持人际关系。在这里多好,安静,永恒。
”“这是我的身体!”“曾经是。”他抿了口酒,“现在它是我的了。
而且我比你更擅长使用它——看看这个月我的业绩,涨了百分之三十。看看小雨,她多爱我。
你父母昨天打电话,说为我骄傲。这些你一辈子都做不到。”他说得对。我做不到。
那个周末,他带陈小雨去见了父母。镜子被搬到了客厅角落,我能看见一切。
母亲拉着小雨的手笑得合不拢嘴,父亲拍着窃贼的肩膀,眼里有泪光。我在镜子里呕吐,
但什么也吐不出来——镜中世界不需要进食,也不会排泄。我只是存在,然后腐烂。
第七章:腐烂进行时第一个月结束时,我的左手小指开始变色。起初是指甲盖下一点墨渍,
我以为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但墨渍扩散,整根手指逐渐变成深灰色,皮肤失去弹性,
像放久了的橡胶。没有痛感,只有一种深沉的麻木。我盯着那根手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