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水神共工转世,却被姜太公当普通鲤鱼钓上了岸。
他盯着我打量片刻:“清蒸还是红烧?”
我吓得口吐人言:“老夫曾是水神!”
姜子牙愣住,随后哈哈大笑:“正好,我缺个坐骑。”
为保神格,我忍辱负重当了条宅在浅滩的龙套鱼。
直到那天,妲己来袭,姜子牙不敌。
我默默吐了个泡泡,水漫陈塘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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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渭水。
春日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水面上,碎成一片片晃动的金鳞。水流平缓,带着几分慵懒,绕过青石,拂过水草,一切都慢得让人打瞌睡。
一根同样慵懒的鱼竿,从岸边斜斜伸出。没有饵,那钩,也是直的。
姜子牙坐在岸边的大石上,蓑衣斗笠,白发白须,眼睛半眯着,像是入了定,又像是纯粹在打盹。风吹过他皱纹深刻的额角,带不起一丝波澜。
水下,几尾真正的游鱼好奇地围着那直钩打转,鳃帮子一鼓一鼓,似乎在嘲笑这老头的愚蠢。
他,玄羿,此刻正潜在稍深一些的水草丛里,冷眼旁观。
“无聊。”他腹诽,甩了甩华丽得与周围鲤鱼格格不入的金红尾鳍。
作为昔日执掌天下万水、掀起不周山之战的水神共工……的一缕转世神魂,虽然神力万不存一,神格更是碎裂得需要温养千年才能重聚,但这并不妨碍他鄙视眼前这老头的装模作样,以及那些蠢同类的没见识。
愿者上钩?骗鬼呢。他玄羿就算神力全失,眼力还在,那直钩上分明缠绕着一丝极其隐晦的法则之力,带着点强制“缘分”的味道。这老家伙,钓鱼是假,钓“机缘”才是真。
他撇撇嘴,准备扭身游向更深的河心,离这是非之地远点。这渭水虽然灵气稀薄,但好歹能勉强滋养他这残破神格,苟个几百年,说不定……
念头还没转完。
异变陡生!
那根直钩,毫无征兆地,违背了所有水流与常理,像一条蓄势已久的毒蛇,猛地向他窜来!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快,更像是……空间被折叠了,他与钩之间的距离瞬间归零。
“不好!”
玄羿心头剧震,残存的神力本能地涌动,想要挣脱。但那钩上的法则之力如同无形的蛛网,将他周身空间牢牢锁住。他感觉自己不是被钓,而是被“命运”这把不讲理的钳子给夹住了!
“噗啦——”
水花四溅。
他,玄羿,前水神共工转世,被一条直钩,硬生生从水里拽了出来,摔在了河岸潮湿的泥地上。
阳光有些刺眼。他扭动着布满漂亮鳞片的身体,鱼鳃艰难开合,适应着空气。
姜子牙终于“醒”了。他慢悠悠地转过身,浑浊的老眼上下打量着地上这条还在扑腾的金红色鲤鱼,目光平静,没有丝毫意外。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戳了戳玄羿的肚皮。
“唔……膘肥体壮,灵气内蕴。”老头咂咂嘴,像是在评价市场里待宰的活鱼,然后,用那古井无波的腔调,抛出了一个让玄羿神魂皆冒的问题:
“清蒸,还是红烧?”
!!!
玄羿浑身的鳞片都要炸开了!清蒸?红烧?他?执掌洪荒水域亿万生灵的水神共工(转世)?要被一个凡人老头端上餐桌?
奇耻大辱!滔天之辱!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残存的神之尊严。他猛地张开鱼嘴,不是吐泡泡,而是发出一连串急促、尖锐,却又清晰无比的人言:
“放肆!老夫……老夫曾是水神!”
空气瞬间凝固。
姜子牙戳他肚皮的手指顿住了。
老头脸上的皱纹像是被冻住,那双半眯的老眼缓缓睁大,里面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情绪——不是惊恐,不是敬畏,而是……一种极其古怪的,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般的惊奇。
死寂。
只有风吹过岸柳的细微声响,和玄羿自己砰砰的心跳(如果鱼有心脏的话)。
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子牙爆发出了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白胡子乱颤,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完全没了刚才那副世外高人的淡定模样。
玄羿僵在泥地里,鱼眼呆滞。这反应……不对吧?听到水神名号,不该是纳头便拜,或者吓得屁滚尿流吗?笑成这样是几个意思?
好不容易,姜子牙止住了笑声,他用袖口擦了擦笑出的泪花,饶有兴致地低头看着玄羿,眼神亮得惊人:
“水神?共工那头铁撞山把自己撞没了的莽夫?你是他转世?”
玄羿:“……”(被戳到痛处,无法反驳)
“有意思,真有意思!”姜子牙抚掌,“封神榜将开,天道紊乱,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连撞死的共工都能转世成一条……鲤鱼精?”
“是水神转世!不是鲤鱼精!”玄羿奋力用尾巴拍打地面,溅起几点泥浆,试图维护最后一丝体面。
“都一样。”姜子牙摆摆手,浑不在意,“看你这样,神格碎得跟渣似的,神力也约等于无,除了会说话,跟锅里待炖的鱼没啥区别。”
他摸着下巴,围着玄羿转了两圈,那目光让玄羿浑身发冷,比刚才考虑清蒸红烧时还让他毛骨悚然。
“杀了取神性,炼化了倒是能得些水运,不过嘛……”姜子牙沉吟着,似乎在权衡利弊。
玄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这老头绝对有炼化他的能力!那直钩上的法则之力,高深莫测!
片刻,姜子牙停下脚步,低头看着玄羿,露出了一个在玄羿看来极其“阴险”的笑容:
“正好,老夫我腿脚不太利索,缺个代步的。你这水神转世,虽说废了点,但当个坐骑,勉强也算够格。”
坐……坐骑?!
玄羿眼前一黑,差点当场神格彻底崩散。
给这个用直钩钓鱼、毫无品味的糟老头子当坐骑?这比清蒸红烧还要屈辱一万倍!
“你……你休想!”他奋力挣扎,残存的神力在体内乱窜,试图自爆……好吧,自爆不了,顶多能把自己弄晕。
“不愿意?”姜子牙挑眉,手指间不知何时捻起了一枚古朴的玉符,上面雷光隐隐,“那还是炼化了吧,水运虽少,蚊子腿也是肉。”
那玉符散发出的毁灭气息,让玄羿的残魂都在颤抖。他能感觉到,那不是虚张声势。
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转世的机会都不会有。神格重聚,重返神位的梦想,将彻底化为泡影。
活着……活着才有希望。苟住,必须苟住!当年共工头铁撞不周山,结果呢?神魂俱灭,成了三界笑柄。我玄羿,不能重蹈覆辙!
尊严?那是什么?能吃吗?比得上重聚神格,再掌万水吗?
巨大的屈辱如同冰水,浇灭了他反抗的火焰,只剩下求生的冰冷理智。
他停止了挣扎,瘫在泥地里,仿佛一条认命的咸鱼。声音像是从喉咙眼里挤出来的,带着鱼类的咕噜声和无比的艰涩:
“……愿……愿为……坐骑。”
姜子牙满意地点点头,收起了玉符:“识时务者为俊杰。放心,跟着老夫,亏待不了你。至少,比被人炖了强,对吧?”
他弯腰,毫不客气地拎起玄羿的尾巴,将他倒提起来。
玄羿感受着血液倒流冲进脑袋的眩晕感,看着颠倒的世界和老头那张可恶的笑脸,内心在疯狂咆哮:“共工老祖在上!不肖后辈玄羿今日奇耻大辱,他日必百倍奉还!姜子牙!你给本神等着!!!”
然而表面上,他只是一条死鱼,连尾巴都不再摆动一下。
姜子牙随手将他扔进旁边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盛着浅浅河水的木盆里。
“以后,你就叫‘小红’吧。”老头拍了拍手,给自己的新“坐骑”起了个名字。
玄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