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血染产房产房内,浓重的血腥气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口鼻之上,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绝望。“呃啊——!”又一波撕心裂肺的剧痛猛地攫住沈微,
像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她腹中狠狠撕扯、翻搅。她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
湿漉漉的黑发黏在惨白如纸的脸上,嘴唇被咬得稀烂,渗出的血丝混着汗水蜿蜒流下。
身下的锦褥早已被血浸透,冰冷黏腻,触感如同沉入冰窟的沼泽。“王妃!用力啊!
再使把劲儿!孩子…孩子就快出来了!”头发花白的张稳婆声音嘶哑得厉害,
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焦灼和无力,她粗糙的手用力按着沈微紧绷如石的腹部,
指甲缝里全是暗红的血垢。几个侍女捧着铜盆热水进进出出,脚步慌乱,盆里的水映着烛光,
晃出一片惊惶的血色。三天三夜了。力气早已耗尽,
每一次用力都像是在掏空身体最后一点残渣。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像断线的风筝,
在剧痛的狂风里飘摇欲坠。沈微死死抠住身下湿冷的褥子,
指甲崩裂的痛楚此刻都成了微末的点缀。
她涣散的目光艰难地投向那扇紧闭的、雕刻着繁复花鸟的门扉。萧彻…她的夫君,
大梁的靖王,此刻就在外面。她需要他。哪怕只是隔着门说一句话,给她一点撑下去的力量。
门板厚重,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却挡不住声音。
一阵刻意压低的、带着哭腔的娇弱女声清晰地透了进来,像淬了毒的针,
扎进沈微混沌的脑海。“……彻哥哥,心口…心口好闷,
喘不上气……好难受……”是柳如烟,他捧在心尖上的侧妃。紧接着,
是那个沈微刻入骨髓的、曾经让她魂牵梦萦如今却冷得刺骨的男声,
带着一种她从未得到过的温柔与焦急:“烟儿别怕!药呢?本王亲自去煎!太医说了,
这药引难寻,需得本王心头热血为引,火候时辰半点错不得!你且忍忍,
本王定不会让你有事!”脚步声急促地远离了产房门口。
一股比分娩更尖锐、更冰冷的剧痛猛地贯穿沈微的心脏!她身体剧烈地一颤,
喉咙里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被她死死咽了回去。药引难寻?心头热血为引?
火候时辰半点错不得?呵……原来如此。三天前,当阵痛刚刚开始,
太医就曾凝重地禀告过王爷和她。王妃胎位略有异常,又兼体虚,恐有难产血崩之危,
需得府中珍藏的那株百年老山参吊命续气。那参,是当年她父亲沈老将军,在她嫁入王府时,
用赫赫战功向先帝求来的赏赐,是给她保命的底气!她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萧彻站在她的床边,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淡淡应了声:“知道了,备着便是。”那语气,
仿佛说的不过是一件寻常摆设。如今,这救命的药引,
成了他柳如烟“心口发闷”的灵丹妙药?还需要他堂堂靖王亲自去煎,用心头热血为引?
荒谬!何其荒谬!“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喊猛地从沈微喉咙里迸发出来,
那声音里裹挟着被背叛的滔天恨意、绝望和身体被撕裂的剧痛,震得整个产房都嗡嗡作响。
“王妃!”张稳婆骇得魂飞魄散。就在这一刻,
沈微只觉得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猛地从身体深处爆发、下坠!有什么东西,
伴随着她灵魂碎裂般的痛楚和恨意,彻底剥离了她的身体。“哇——!
”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婴儿啼哭,在浓重的血腥和绝望中,挣扎着响起。“生了!生了!王妃!
是个小世子!”张稳婆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颤抖,手忙脚乱地剪断脐带,
用温热的布巾包裹那小小的、沾满血污的身躯。沈微眼前一片模糊的猩红,
身体像被彻底抽空、碾碎,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能虚弱地偏过头,
用尽最后一丝神志,望向稳婆手中那个小小的襁褓。
她的孩子……她拼了命生下的孩子……那皱巴巴的小脸,那微弱的哭声……然而,
狂喜仅仅维持了一瞬。稳婆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化为极致的惊恐。她怀中的婴儿,
那微弱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只呜咽了几声,小小的身体猛地抽搐了几下,便彻底安静下去。
那张还未舒展的小脸,迅速蒙上一层死寂的青灰。“不…不!”张稳婆抖得如同筛糠,
拼命拍打婴儿的背脊,“小世子!小世子醒醒啊!王妃!小世子他…他没气了!”轰——!
沈微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
只剩下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冰冷。孩子……她的孩子……她拼尽一切,
熬过三天三夜地狱,刚刚降生的孩子……死了。被他的亲生父亲,亲手断送了生路!
用本该救他母亲的药!“呃……”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从沈微口中喷涌而出,
溅在早已被血染透的锦被上,红得刺目惊心。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2破城惊变……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须臾,也许是一生。
一阵地动山摇般的恐怖巨响将沈微从濒死的黑暗中硬生生拽了回来!“轰隆——!砰——!
”整个靖王府都在剧烈摇晃!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灰尘簌簌落下。紧接着,
是无数惊恐到变调的尖叫、哭喊、兵刃碰撞的刺耳金戈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汹涌灌入!
“城破了!北狄人杀进来了!”“快跑啊——!”“救命!别杀我!”“保护王爷!
保护侧妃娘娘!”北狄!破城!沈微残破的意识被这灭顶的灾难强行唤醒。她艰难地睁开眼,
视线模糊,只看到产房内一片狼藉。铜盆翻倒,血水泼了一地,
稳婆和侍女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缩在角落发抖。门窗被震得哐当作响,
外面火光冲天,将窗纸映得一片猩红,仿佛地狱的入口。孩子冰冷的尸体,
还躺在离她不远的小床上,像一个无声的控诉。逃!必须逃出去!哪怕为了死去的孩子,
她也得活着!活着才能…才能……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和心死的麻木。
沈微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挣扎着滚下产床,身体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下身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眼前又是一黑,几乎晕厥。她咬着牙,指甲抠进地面的缝隙,
拖动着如同灌了铅、被碾碎般的身躯,一点一点,朝着那扇紧闭的、隔绝了生死的门爬去。
血,在她身后蜿蜒出刺目的痕迹。近了…更近了……手指终于触到了冰凉的门框。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沉重的手臂,狠狠砸向那厚重的门板!“开门!放我出去!萧彻!
开门啊——!”嘶哑的、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她喉咙里挤出,带着泣血的绝望。门外,
兵荒马乱,杀声震天。她的呼喊微弱得如同蚊蚋。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死神的鼓点,重重敲在门外!紧接着,
是男人冷硬决绝的咆哮,穿透混乱清晰地刺入沈微的耳膜:“柳侧妃呢?!快!备马!
带她从西角门走!快——!”是萧彻!是那个刚刚“用心头热血”为柳如烟煎药的萧彻!
沈微的心脏瞬间被一只冰手攥紧!她不顾一切地用肩膀狠狠撞向门板,
发出沉闷的巨响:“萧彻!我在这里!开门!救救我!”马蹄声在门外停住。
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仿佛门里门外,隔着两个世界。然后,
那个冰冷得没有一丝人味的声音,毫无阻滞地穿透了厚重的门板,
清晰地、一字一句地砸在沈微的心上,将她最后一点残存的希冀彻底碾成齑粉:“沈微?
”他的声音里没有惊讶,没有犹豫,只有一种令人血液冻结的漠然,
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你的命,本就该还给她的。”“安心待着吧。
看在你父亲份上,黄泉路上,本王许你一个全尸。”“驾——!”马蹄声再次响起,
急促地远去,带着另一个女人,消失在外界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和哭嚎声中。
“还给她的……还给她的……呵呵……哈哈……”沈微趴在冰冷的地上,
身体因为极致的恨意和荒谬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喉咙里发出破碎不堪的、如同夜枭般凄厉的笑声。她的命,该还给柳如烟?她沈微,
堂堂镇北将军府独女,当年柳如烟病重垂死,是萧彻跪在她父亲门前三日三夜,
求她以“冲喜”之名嫁入王府。只因钦天监一句“沈家女命格奇特,或可挡灾续命”,
她便成了柳如烟的替嫁药引!用她沈家满门的荣耀、用她沈微的一生,去填柳如烟的命!
三年!整整三年活寡!受尽冷眼,独守空闺!如今,她难产濒死,孩子夭折,
敌军破城……他竟说,她的命,本就该还给柳如烟?!好!好一个靖王萧彻!
好一个情深义重!绝望到极致,反而生出一股焚尽一切的疯狂!“哈哈哈……全尸?
”沈微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门外映进来的、越来越亮的火光,
那是北狄人焚烧劫掠的火焰!也是她眼中,焚毁这肮脏一切的地狱之火!她染血的脸上,
绽开一个扭曲到极致、艳丽如曼珠沙华的笑容,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萧彻!柳如烟!
你们不配!”她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扑向产床旁边的高脚灯架!
那沉重的鎏金铜灯被她狠狠拽倒!“哐当!”灯油泼洒,
灯芯的火苗瞬间舔舐上浸透了血和药汁的锦被、纱帐、木质的家具!“呼啦——!
”橘红色的火焰如同被压抑了千年的凶兽,骤然获得释放,贪婪地、凶猛地窜起!
浓烟瞬间弥漫开来,带着皮肉焦糊的可怕气味。热浪扑面而来,灼烤着沈微的皮肤,
她残破的嫁衣下摆瞬间被点燃!火焰像毒蛇,缠绕而上,带来钻心刺骨的剧痛。
但她感觉不到,只觉得一种奇异的、解脱般的快意!烧吧!把这囚禁她的牢笼!
把这满屋的肮脏和背叛!把那个夭折的、不被期待的生命!
连同她自己这具被利用殆尽、千疮百孔的躯壳!一起烧个干净!“呃啊——!
”火焰舔舐上她的手臂、肩膀,灼烧的剧痛让她发出凄厉的惨嚎,身体在火中翻滚。
浓烟呛入肺腑,视线被火焰和黑烟吞噬。意识在剧痛和窒息中迅速剥离、沉沦。
她仿佛看见萧彻抱着柳如烟策马狂奔的背影,
见父亲沈老将军得知女儿外孙死讯时瞬间苍老的脸……看见冰冷的药碗被端走的瞬间……恨!
滔天的恨意如同这焚身的烈火,几乎要将她的灵魂都烧成灰烬!
世…定要你们…血债血偿…十倍…百倍…千倍……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瞬。
“轰——!”一声比之前任何巨响都要恐怖的爆炸声在王府某处炸开!产房剧烈震动,
本就摇摇欲坠的房梁发出可怕的断裂声!支撑屋顶的主梁之一,
带着燃烧的火焰和断裂的木屑,如同天罚之矛,朝着地上蜷缩的沈微,轰然砸落!
死亡的阴影,带着千钧之力,瞬间笼罩!3火中重生完了……她不甘地闭上眼,
等待最后的粉身碎骨。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和毁灭并未降临。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玄黑色的身影,如同撕裂浓烟与火焰的夜枭,带着凛冽的寒风和浓重的血腥气,
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破开燃烧的窗户,撞入这炼狱般的产房!“咔嚓!”断裂燃烧的巨梁,
被一柄寒光四射的弯刀凌空劈开!火星四溅!巨大的冲击力让那黑影也闷哼一声,
踉跄了一下,但动作丝毫未停。滚烫的、带着火星的碎木砸落在他宽阔的肩背和手臂上,
发出嗤嗤的灼烧声,他却恍若未觉。沈微模糊的视线中,
只看到一片翻飞的、绣着暗金色狼首图腾的玄色衣角。紧接着,
一只带着厚茧、沾满血污和烟灰却异常有力的手臂,猛地穿过灼热的空气,穿过肆虐的火焰,
精准无比地揽住了她几乎被烧焦的腰肢!一股强大而霸道的力量瞬间将她从滚烫的地面捞起,
紧紧箍进一个坚硬、冰冷、带着硝烟与血腥气息的怀抱!她的脸颊撞上冰凉的金属护甲,
那刺骨的寒意让她被烈火灼烧得滚烫的皮肤猛地一缩,竟带来一丝诡异的清明。
“呃……”沈微痛苦地**出声,身体本能地想要蜷缩,却被那铁箍般的手臂死死固定住。
火焰在四周疯狂舞动,发出贪婪的咆哮。浓烟呛得她无法呼吸,
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滚烫的刀片。房梁不断发出**,燃烧的碎木如雨般砸落。
一个低沉、沙哑,带着异族腔调却异常清晰的男声,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穿透火焰的噼啪声和房屋的崩塌声,狠狠撞入她混沌濒死的意识:“想活命报仇,就跟我走!
”那声音像淬了寒冰的利刃,又像点燃枯原的野火。沈微残破的身体在那冰冷坚硬的怀抱里,
几不可察地剧烈一震。冰冷的金属护甲紧贴着她被烈火灼伤的侧脸,刺骨的寒意如同毒针,
扎进滚烫的皮肉,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浓烟呛入肺腑,
每一次挣扎的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和皮肉焦糊的可怕气味。
断裂燃烧的巨梁碎木如雨点砸落,在玄甲上迸出点点火星。那只铁箍般的手臂没有丝毫迟疑,
猛地收紧!沈微残破的身体被一股霸道到不容抗拒的力量彻底裹挟,如同被飓风卷起的枯叶。
眼前是翻飞燃烧的残破窗棂碎片和肆虐的火焰,
耳边是房屋不堪重负的轰然倒塌声、远处震天的喊杀与惨叫。她甚至来不及看清那人的脸,
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已被带着撞破那燃烧的窗框,
狠狠摔向外面冰冷刺骨、混杂着血腥与焦糊味的空气!“噗——”落地时,
身下并非坚硬的地面,而是某种带着体温、覆盖着冰冷玄甲和厚实皮毛的活物。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本就支离破碎的身体如同被重锤砸过,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溅在身下坐骑深色的鬃毛上,瞬间被寒气冻结成暗红的冰珠。“驾!
”那个低沉沙哑、带着异族腔调的男声在她头顶炸响,冰冷而急促,没有半分怜惜,
只有命令。同时,裹挟着浓重血腥气的披风猛地兜头罩下,
中那点微弱的、早已被遗忘的、裹在破布里的冰冷硬物(她孩子的尸骸)一同严严实实盖住。
视线彻底陷入黑暗,只有身下战马奔腾时剧烈的颠簸,如同要将她最后一点生机都震散。
伤口在每一次颠簸中都撕裂般剧痛,火焰灼烧的皮肉在冰冷的空气里发出尖锐的刺痛。
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楚和黑暗里浮沉、沉沦。……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天,
也许是地狱的永恒。一股极其霸道的苦味强行撬开了她的牙关,
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灌入喉中。那味道如此浓烈**,瞬间将沈微从混沌的深渊里呛醒!
“咳!咳咳咳——!”她剧烈地呛咳起来,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而本能地蜷缩,
却牵扯到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让她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视线艰难地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
是头顶低矮的、用粗壮原木搭建的穹顶,缝隙里漏下天光,也漏下细碎的雪花。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血腥味,还有一种属于皮革、铁器和草原烈酒的粗犷气息。
这不是梁国的任何地方。身下是厚实但坚硬的兽皮褥子。她挣扎着想动,
却发现全身如同被无数根烧红的铁钉钉住,尤其是小腹处,那里曾经孕育生命的地方,
此刻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被烈火舔舐后留下的狰狞空洞,
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皮肉撕裂般的剧痛。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指尖触及的,
是厚厚的、浸透了药汁的绷带,粗糙的麻布摩擦着新生出的、脆弱敏感的嫩肉。“哼。
”一声冷嗤从旁边传来。沈微猛地偏过头。离床榻不远的地方,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
正就着一盆微温的水,清洗手臂。昏黄跳动的火光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背线条,肌肉虬结,
充满野性的力量感。玄色的劲装袖口高高挽起,露出的小臂线条紧实,
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旧伤疤,以及几道明显新添的、还带着血痂的划痕。
水珠顺着他古铜色的皮肤滚落,砸在铜盆里,发出细微的声响。他慢条斯理地拧干一块布巾,
擦去手臂上的水渍,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从容。然后,他转过身。火光跳跃着,
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极具侵略性的面孔。轮廓深邃如同刀劈斧凿,鼻梁高挺,
薄唇紧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是极深的、接近墨黑的瞳仁,
此刻正毫无温度地落在沈微身上,像盯着一件刚捡回来的、残破的猎物。眼神锐利如鹰隼,
带着审视、估量,还有一种上位者天生的冰冷与疏离。额角一道新鲜的擦伤,
为他冷峻的面容添了几分戾气。沈微的心脏骤然缩紧。是他!那个在火场中劈开巨梁,
将她从地狱里捞出来的男人!那个穿着玄甲、绣着狼首图腾的男人!他是谁?北狄的将领?
一个士兵?男人随手将布巾扔回盆里,发出轻微的水响。他迈步走近,
每一步都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靴子踩在铺着兽皮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阴影笼罩下来,将沈微完全覆盖。他在床榻边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目光像冰冷的刀子,缓慢地刮过她苍白如鬼的脸,颈间被火燎出的水泡,最后,
定格在她下意识护住的小腹位置——那厚厚的、渗着药汁和淡淡血痕的绷带上。
沈微的指尖在绷带下微微颤抖,那被烈火焚身的剧痛和绝望,萧彻冰冷的话语,
孩子死寂的青灰色小脸……所有的画面在瞬间冲回脑海!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