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言雷厉风行地盘下布庄,遣散了原来的摸鱼员工,又重新招募了一批手脚麻利的绣娘和伙计。
她没急着开张,而是将整个铺子重新装修了一番。
传统的布庄,都是把一匹匹布料堆在货架上,昏暗又压抑。苏卿言让人把墙壁刷白,又开了几扇大窗,让整个店铺变得明亮通透。
她还将不同材质、不同颜色的布料进行分类,设计成一套套搭配好的成衣样品,穿在特制的木头模特身上,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这种后世烂大街的橱窗陈列法,在这个时代,却是独一份的新鲜。
除此之外,她还推出了一个划时代的业务——高级定制。
“夫人,什么是高级定制?”新来的掌柜王伯好奇地问。王伯是苏卿言从人才市场“挖”来的,曾经是京城最大绸缎庄的二把手,后来被东家排挤,郁郁不得志。
苏卿言神秘一笑:“就是根据客人的身材、喜好和需求,为她量身打造独一无二的衣服。”
“这……这能行吗?”王伯有些怀疑,“京城的贵夫人们,谁家没有几个手艺精湛的专属绣娘?”
“她们有,但我们有她们没有的。”苏卿言拿出一叠画稿,上面画着各种款式新颖的服装样式,有简约干练的骑马装,有仙气飘飘的广袖流仙裙,甚至还有几件后世改良版的旗袍。
“我们卖的,不只是衣服,更是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苏卿言的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我们要让全京城的女人都相信,穿上我们‘霓裳阁’的衣服,就能成为最独一无二的自己。”
王伯看着那些闻所未闻的理念和设计图,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
他感觉,自己沉寂了多年的热血,又一次被点燃了。
“霓-裳-阁”,苏卿言亲自为店铺提了名。
半个月后,霓裳阁在万众瞩目中重新开业。
开业当天,苏卿言搞了个盛大的“时装秀”。她让身材高挑的绣娘们穿上最新款的衣服,在店铺门口临时搭建的T台上走秀。
这种新奇的宣传方式,立刻吸引了全城百姓的围观。
朱雀大街被堵得水泄不通。
而此刻,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正停在不远处的街角。
车内,慕容珩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那热闹非凡的景象,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将军,那就是夫人开的铺子。”副将张谦小心翼翼地禀报。
这半个月,苏卿言的所作所为,他都一五一十地向将军做了汇报。
从遣散旧人,到重新装修,再到今天这个所谓的“时装秀”,他实在是看不懂这位夫人在搞什么名堂。
一个大家闺秀,天天往外跑,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慕容珩没有说话,但周身的气压明显又低了几分。
他原本以为,苏卿言那天说的什么“战略合作”,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新花样,闹几天就会消停。
没想到,她竟然是来真的。
而且,还搞得有声有色。
看着那些围观群众兴奋的表情,和T台上那些女人自信的笑容,慕容珩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他看不懂她画的那些奇装异服,也听不懂她嘴里冒出来的那些新鲜词汇。
这个女人,就像一个谜。
“将军,我们要过去吗?”张谦问道。
慕容珩冷哼一声:“过去做什么?看她胡闹吗?”
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没有从那道在人群中从容指挥的身影上移开。
今天的苏卿言,穿了一身利落的红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明艳动人,与那日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脸上洋溢着他从未见过的光彩,那种掌控一切的自信,耀眼得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就在这时,一匹骏马突然受惊,嘶鸣着冲向了T台。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四散奔逃。
眼看着马蹄就要踏上那个舞台,一道红色的身影却不退反进,敏捷地抓住了缰绳,用力一拉,同时身体一侧,巧妙地避开了马的冲撞。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受惊的马,竟然被她硬生生地制服了。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马车里的慕容珩,瞳孔猛地一缩。
他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这个女人……竟然还有这等身手?
丞相府的嫡女,不是向来以体弱多病著称吗?
苏卿言安抚地拍了拍马的脖子,然后抬起头,目光正好对上了街角那辆马车的窗户。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卿言冲着马车的方向,俏皮地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
慕容珩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他迅速放下车帘,冷声对车夫道:“回府。”
马车缓缓启动,离开了朱雀大街。
张谦坐在车外,摸了摸鼻子,总觉得自家将军今天有点奇怪。
明明嘴上说着不关心,却在这里偷偷看了半天。
这算不算口是心非?
霓裳阁的开业典礼,因为这场意外,反而达到了宣传效果的顶峰。
“苏老板”不仅有商业头脑,还身手不凡,临危不惧。
这传奇的经历,立刻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霓裳阁的生意,也因此一炮而红。订单如雪花般飞来,王伯带着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脸上的笑容却一天比一天灿烂。
苏卿言成功地打响了她事业的第一枪。
晚上回到将军府,苏卿言心情极好,哼着小曲儿,准备去泡个舒服的热水澡。
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月光下。
是慕容珩。
他似乎是在等她。
“将军还没睡?”苏卿言笑着打招呼,语气轻松得像是跟一个普通朋友说话。
慕容珩转过身,墨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沉。
“你今天,都做了什么?”他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哦,你说白天的事啊。”苏卿言一副“这事儿值得你专门等我吗”的表情,“就是搞了个开业促销活动,顺便驯了匹马,小场面,不足挂齿。”
慕容珩:“……”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情绪。
“苏卿言,你是我镇北将军府的主母。我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去做那些抛头露面,有失体统的事情。”
苏卿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将军此言差矣。”她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我开铺子,是凭我自己的本事赚钱,既没有偷,也没有抢,怎么就有失体统了?”
“再说了,我的身份是我自己给的,不是将军府主母这个头衔给的。我不觉得靠自己双手创造价值,是一件丢人的事。”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慕容珩从未见过的执着。
“歪理邪说。”慕容珩冷冷地评价。
“是不是歪理,时间会证明。”苏卿言耸耸肩,“将军,时代变了。女人,也可以拥有自己的星辰大海。”
说完,她绕过他,径直走向浴室。
留下慕容珩一个人站在原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星辰大海……
他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看着那个娇小却倔强的背影,第一次对自己固有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这个女人,到底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