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
手背上扎着针,冰凉的液体顺着输液管,一点点流进我的身体。
脖子上的灼痛感和瘙痒感已经褪去大半,只剩下一种麻木的触感。
我偏过头,看到沈之渊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交叠着双腿,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在看,侧脸的线条冷硬又流畅。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脸上。
“醒了?”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但似乎比在江家时多了一丝人情味。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
“别动。”他按住我的肩膀,“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我重新躺了回去,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混乱。
江家的闹剧,江瑶的谎言,沈之渊的测试……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为什么?”我哑着嗓子问。
“为什么什么?”
“为什么信我?”
沈之渊将文件合上,随手放在一边。
他看着我,眼神深邃。
“因为那只笔洗,是我自己不小心碰掉的。”
我:“……”
我整个人都懵了。
他自己碰掉的?
那他当时为什么不解释?
任由我被所有人误会,被江正国痛骂?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沈之-渊淡淡地开口:“我想看看,你会怎么做。”
“结果,你什么都没做。不辩解,不反抗,只是默默受着。”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江念,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啊,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我,虽然算不上骄纵,但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受了委屈,会哭会闹,会据理力争。
可自从知道自己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后,我就像被抽走了脊梁骨。
我开始变得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我害怕他们不再爱我,害怕被抛弃。
所以我拼命地讨好他们,顺从他们,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会往肚子里咽。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我的讨好和顺从,换来的不是他们的怜惜,而是变本加厉的轻视和理所当然。
“那后来呢?”我问,“你为什么又要用笔洗的事去试探江瑶?”
“因为你的‘过敏’。”沈之渊的目光落在我还泛着红的脖子上,“很有趣。”
有趣?
我的痛苦,在他眼里,只是有趣?
我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有些涩,有些凉。
“沈之渊,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
被江家扫地出门,身无分文。
唯一的亲人,那个据说捡到我的奶奶,也早就失联了。
我像一片无根的浮萍,不知道该飘向何方。
见我不说话,沈之渊继续道:“江家,你回不去了。”
“江瑶不会放过你。江正国和林婉,现在也只会偏袒她。”
这是事实,我无从反驳。
“至于我,”他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我和江家的婚约,看的是江家大**的身份。以前是你,现在是江瑶。”
他的话很残忍,却也无比现实。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所以,沈大少爷特意守在这里,就是为了跟我划清界限?”
“不。”他否认了。
“我是来跟你做一笔交易的。”
“交易?”我愣住了。
“对。”沈之渊的身体微微前倾,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我帮你,解决你目前的困境。包括钱,住处,以及帮你找到你的亲人。”
他的条件,诱人得让我无法拒绝。
我几乎是立刻就想点头。
但我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代价呢?”我问。
沈之渊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真正的笑意。
那笑容很淡,却让他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代价就是,做我的‘人’。”
“你需要利用你的‘谎言过敏症’,为我做事。”
“比如,帮我分辨,谁在商业谈判上撒了谎。帮我揪出,公司里吃里扒外的内鬼。”
“简单来说,江念,我要你成为我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一把能洞察人心的刀。”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我看着他,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成为他的刀?
这听起来,像一个魔鬼的契约。
可我别无选择。
在江家,我是人人嫌弃的假千金。
在沈之渊这里,我却成了一件有用的“工具”。
至少,我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好。”我听见自己说,“我答应你。”
“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沈之渊挑了挑眉,示意我说下去。
“我要江瑶,为她的谎言,付出代价。”
我要让她知道,谎言不是可以随便说的。
说了,就要承担后果。
沈之渊看着我眼里的恨意,非但没有惊讶,反而笑意更深了。
“当然。”
“这本来,也就在我们的交易范围之内。”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欢迎加入,我的‘游戏’,江念。”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江迟一脸焦急地闯了进来。
他看到我,又看到我旁边的沈之渊,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沈之渊,你对她做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