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下了一个将死之人。他容貌俊美,谈吐不凡,一言一语皆心系黎明百姓。
一个月相处下来,我对他暗生情愫,他对我表露心迹。于是,七月初七,牛郎织女相会日,
我和他对着天地,拜了堂。他说,得妻如此,是他一生所幸,必会疼之,爱之,珍之。后来,
他的属下找来,跪得恭恭敬敬,称他——玉面将军。1狭小的草房内,跪了一排士兵,
表情严肃,恭恭敬敬。我望着伫立在眼前、眼神冰冷的男人,
一时竟不敢相信他是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夫君。更是从士兵口中真切的听出,
称他为玉面将军时,我一脸震惊。他叫萧煜,是我一个多月前在山崖下捡到的男人。
第一眼看见他,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衣衫破烂,不成样子,
有几处甚至撕裂成了碎片。头发凌乱,被黑红的血浸着,紧紧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身上血肉模糊,血渍到处都是,黏糊糊地粘在一块儿,看不清伤势。我伸手探了探,
似乎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当即决定将他背回了我的茅草屋。一番清洗下来,露出了一张俊朗如玉雕的面容。
看他衣着华贵,相貌翩翩,莫不是哪家贵公子失足坠崖。他也是运气好,碰上了我,
师承辛夷神医,学的一身看病救人的本事,可谓妙手回春。经过一个月的治疗,
萧煜伤势恢复大半。只是双腿伤了神经,不能久站,还需针灸**大半年,才有痊愈的希望。
旁人若遭此大难,必然心灰意冷,萎靡不振。萧煜不一样,日日配合着我积极治疗,
空闲之时,与我探究诗词歌赋,畅谈人生理想抱负。他说,愿百姓安居乐业,从此永无战争。
我的心悸了悸,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生根发芽。一日月下,他含情脉脉,神色羞赧。
摘下一朵玲珑洁雅的兰花,语气温和坚定。“卿如明月照我心,吾愿化作长风,
护卿一世安宁。”2七月初七,是牛郎与织女相会的日子。也是我和萧煜大喜的日子。
我游历多年,没什么亲朋好友。他孤身一人,远离家乡。便以日月为媒,天地为证,
我与萧煜结为夫妻。我身着大红喜服,内心忐忑坐在床边。萧煜缓缓挑开盖头,
星辰般的眼里现出几分惊艳。“婉月,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妻。”“我会爱你,敬你,
永不负你。”罗裳解下,床幔轻摇,缠绵悱恻,一夜旖旎。3之后的日子,
萧煜对我更是疼爱有加,夜夜欢乐。而此时,面对着跪了一地的众人,萧煜面色阴沉,
眼神深邃如渊。让我感到陌生,捉摸不透。见我回来,他的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
我面露疑惑,“你曾经说你是萧家公子,怎么又是玉面将军?”“据我所知,
玉面将军乃定远侯府二公子,从小在军队生活,更是年轻有为,早早当上将军。
其生母乃当今昭仁长公主,身份尊贵。”萧煜看向我,脸上浮起玩味的笑。我一怔,
深吸一口气,是了,定远侯爷也姓萧!我十分震惊。一个人在外行医游历多年,
早已习惯独处。如今动了心,成了亲,一心向往平凡夫妻生活,
现在居然跟定远侯府搭上了关系。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萧煜走过来,牵起我的手,
眼中充满深情和坚定。“婉月,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你随我一起回府,可好?”4萧煜说过,
他要护我一世周全,做他的妻。我信了。跟着他回到了金陵城,定远侯府。
我掀开车帘的一角。只见朱门高耸,红墙金瓦,尽显侯府的尊贵与气派。门前站满了人。
昭仁公主看见萧煜归来,激动的流泪。“我的儿啊,瞧瞧你,黑了也瘦了,
这是吃了多少苦头啊!上月,听说你在回来的路上遭小队敌军偷袭,生死不明,
我跟你爹彻夜未眠,我日日祷告菩萨,终是平安回来了!”身旁一位衣着华丽的贵人,
连忙上前,扶住啜泣颤抖的长公主。“姑母,煜哥哥回来了,定是菩萨显灵,上苍保佑。
如今不仅大获全胜,还平安归来,光耀门楣,姑母应该高兴才是。”说完,眉目含情,
快速看了眼萧煜,一副腼腆娇羞的模样。同样身为女人,我能感觉的到,她喜欢萧煜,
而且身份还不低。而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我心中隐约感到不安。
或许一生一世一双人,从得知他是玉面将军开始,就注定不可能了。萧煜转身牵我下了马车。
一露面,齐刷刷的目光都朝我看来。余光瞟见长公主身旁的贵人,目光凌厉。我浑身不自在,
像被一条毒蛇恶狠狠的盯着。直到我走到跟前,小心翼翼的朝长公主福了福身。“母亲,
这位是苏婉月姑娘,是她救了儿子的命。”长公主仔细看了看我,说了一番客套话,
唤来两个婢女,叫把我带下去歇息,说不可怠慢了贵客。我走的沉重,心里已经明了。
想必我与萧煜结为夫妻的事,长公主早已知晓,只是只字不提,其中恐怕另有文章。5果然,
第二日,府里就传开了。萧家二郎萧煜得胜归来,即将与安亲王的女儿长乐郡主定亲。
侯府即将迎来一位新主子。府里上下喜气洋洋,都在为近期的婚事做筹备。
只有我一人与这欢快的气氛格格不入。我不知道这是萧煜的意思,还是长公主的安排。
但不管怎样,我都没能入侯府的眼。心里堵得闷,中饭没吃几口就早早撤下了。到了晚间,
萧煜竟然来了。我一脸委屈,扑到萧煜怀里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煜郎,
我们之间相处的那些美好时光,都不做数了吗?你我二人拜了堂,说的誓言,
难道都如过眼云烟吗?”“今日我听得你即将迎娶长乐郡主过门,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明明我们才是夫妻,拜了天地,日月可鉴。”萧煜没出声,任我在他怀里嘤嘤啜泣,
打湿胸前一片衣襟,他也没在意,轻轻拍我的背,安抚我的情绪。“婉月,我对你的心意,
你还不知道吗?我有多喜欢你,你应该清楚。这件事我也是被逼无奈。但是,你放心。婉月,
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信我。”第二日,我就被长公主身旁的嬷嬷叫了去。主厅里,
长公主正襟危坐,不苟言笑,与第一次见面时判若两人。“苏姑娘,
上次煜哥儿已在信中向我说明了一切。只是成亲之事,无媒无聘,无父无母在堂,
我认为这门亲事算不得数。”“我原想着,给你些银钱,让你好生安置,已报救命之恩。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柔和。“可是煜哥儿不同意,他说你们已有夫妻之实,他喜欢你,
坚持要抬你做贵妾。”我听了,心中冷笑。妻变成妾,难道就不委屈我吗?得成比目何辞死,
愿作鸳鸯不羡仙。到底成了笑话。既然做不到,大可说得明白,放我出府去。
何必还要惺惺作态,实现不了承诺,还要将我留在身边。我抬眸迎上长公主的目光,
语气坚定。“长公主,我不愿做萧公子的妾室。多年来,我一人四处行医,早已习惯散漫,
不愿拘于后宅。我自知身份低微,不敢高攀定远侯府。这几日多谢长公主款待,
赏赐的银子我就收下了。我会尽快收拾包袱,离开侯府。”长公主淡淡回了一句,“如此,
也好。”回房后,犹豫了下,还是将腿上**穴位、调理配方、吃食注意事项都一一写下,
也算为这段情意做个了结。堪堪写完,已过了大半天。我手脚利索地收拾着包袱,
将赏赐的银子、银票、金线衣服都包起来。不要白不要,这都是我应得的。趁天还没完全黑,
早点出府去,找个客栈先安顿一晚再说。正装得起劲,房门被一脚踹开,包袱被狠狠按住。
一抬头,是萧煜,只见他眉头紧锁,脸色铁青。“你想去哪儿?!”今日听丫鬟说,
有王侯公子约他一同游玩,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早知道拣些贵重物品早点跑路了。
我偏过头,将包袱扯过来,背对着他。“天大地大,哪里都可去,就是不想待在侯府。
”“婉月,你怎么舍得离开我?贵妾已经是我能争取到最好的名份。我不要你离开,
你说过我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他抱着我的背,伏在我的耳边低声祈求。“婉月,
不要走好吗?我已经习惯你在我身边,我离不开你。”“长乐郡主从小跟我相熟,
安亲王府与定远侯府又世代交好,两家长辈早有结亲的意思。如今,我已平安归来,所以,
两家亲事也就此定下。”“我向母亲说起过我们的婚事,母亲大怒,罚我跪了祠堂。
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将你抬为贵妾,这样你才能留在我身边。”说到最后,
我心中坚固的磐石也在慢慢松动。原来,他是爱我的,只是婚姻自由关乎家族利益,
由不得他。就在我犹豫要不要留在他身边,委屈做妾室时,他的手开始上下游走,
不安分起来。我娇嗔地打了两下他的手,萧煜反而一笑,将我打横抱起,走向床边,
窗幔缓缓放下。这一夜,他格外放纵。眼神迷离,唇舌相接。卖力时,一遍遍叫着我的名字。
我的身体像坠入了一片温暖的汪洋,被幸福包裹着,逐渐沉沦,深陷。我终究还是放不下他。
6我做了选择,留下来。没想到,麻烦来的这么快。一大清早,院门口来了几个人,
气势汹汹,来者不善。为首的衣着华丽,珠围翠绕,
不正是那日迎接萧煜回府时在一旁安慰长公主的贵人嘛。今日再看,心中估量着,
她应该就是长乐郡主了。以前我四处游医时,总能听说她嚣张跋扈。
长乐郡主的父亲是安亲王,出生贵族的母亲生下她之后就早早离世。安亲王伤心欲绝,
将满腔心血都放在膝下唯一的女儿头上,将其宠得无法无天。现下,
她带着一帮丫鬟婆子闯入院子里,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微微仰着下巴。“苏婉月,
我可真没见过像你这样厚颜**的女人。挟恩图报,上男子的床,还好意思登门进府,
耍心机做贵妾。啧啧啧,你可真是不择手段啊。”她身后的丫鬟也跟着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
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硬茬,管她什么身份,火气一上,就要开干。
我正了正神色,迎面对上她挑衅的目光。“长乐郡主,不管怎么说,
是我把萧二郎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也算救了你未来夫君一命。你非但不感谢我,
还颠倒黑白,恶意造谣。要不是我,你还想做萧府二夫人?做你的春秋大梦!
”“你……你…你口出狂言,大逆不道!”长乐郡主气急败坏,挥手让丫鬟来撕烂我的嘴。
我在外混迹多年,防身招数还是会几招的。哼,谁怕谁,撸起袖子就开打。几个回合下来,
丫鬟们个个鼻青脸肿,身上灰尘仆仆。我也没讨到好,头发凌乱,衣衫不整,
但好在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仗着萧煜会给我撑腰,我就不受气,怎么了。
一个多月的美好回忆,月光下的深情告白,欢爱时的旖旎,都是他深爱我的种种证明。
长乐郡主马上就要成为二夫人,萧煜若有意保下我,她也不能说什么。
我心中似乎有点小得意,等着看长乐郡主吃瘪的表情。听着这儿闹得动静,萧煜果然来了。
我等着他走过来,靠在他怀里嘤嘤哭泣,告长乐郡主的状。可没想到,萧煜淡漠看了我一眼,
在长乐郡主身边停下,双眼满怀关切。“长乐,婉月山野出身,不懂府上规矩,性子急躁,
你莫往心里去,多担待些。”长乐郡主眼含泪水,一脸委屈,却又故作坚强,“煜哥哥,
你的话我都记在心里。想来妹妹来府上有好几日,我专程来问问妹妹可缺什么物品,
可有哪里不适应的,我好叫丫鬟置办。”“可谁知,一进门,妹妹就怪我抢了二夫人的位置。
丫鬟们为我打抱不平,所以这才闹了场笑话。”萧煜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慰着,
丝毫没有注意到我。长乐郡主依旧哭哭啼啼,萧煜沉下脸。“婉月,给郡主道歉。
”我听怔了,一颗炽热的心瞬间沉入冰冷的海底。刚才的事,他必然有所耳闻,
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是非对错,他根本就不在乎。也是,
她一个堂堂郡主,怎么能是她的过错呢。我就是不服气,“我没有错,凭什么要我道歉。
”他沉下眸子,冷声道:“婉月!道歉!”冰冷的语气,这不是在跟我商量,
这是不可违抗的命令。我不可置信看着他,以前跟他单独相处那个月时,何时这样对待过我。
如今,回了侯府,啥都变了。在外,他是普通的小公子;回来了,就是侯府的二郎。说到底,
他们都成了高高在上的主子,我依旧是个人微言轻的小老百姓。民怎可与官斗?我红着眼,
咬紧牙关,还是不屈地低下头。跪地,叩首。“是民女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郡主。
”“请郡主责罚。”长乐郡主用帕子擦了擦眼泪,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好了,
既然你已诚心认错,我也就不跟你斤斤计较了。毕竟,我们都是要好好服侍二郎的,
你说是不是,妹妹?”萧辰静静地看着长乐郡主,向她投去赞赏的目光。我跪在地上,
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男色误人啊!要是坚持出府,现在不知在哪逍遥自在,
现在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再提出府,只怕不能如愿,还惹长公主厌烦,
赏我一顿鞭子吃,就有些得不偿失了。眼下长乐郡主暂时放过我,以后还是会使阴招,
看来要另外想法子出府了。7此事刚过去几日,箫煜派人送来些贵重物品,试图安抚我。
再来我房中时,只字不提,跟没事人一样,该亲亲,该抱抱。我也不反感,依旧配合他。
毕竟箫煜在金陵城中,他也是排前几名的美男子,我不吃亏。闲下来时,
我依旧给他针灸**腿。只是变了其中几个位置,他皱着眉,微微有些吃痛。“婉月,
幸得你医术高明,大夫说若不是你及时医治,我只怕永远都只能坐在轮椅上度日了。
”“不过近日,腿感觉有些痛感,这是为何?”我擦擦汗,抬起头,
一双充满爱意又单纯的眼神望着他,笑脸盈盈,“这是好事啊,公子,
说明你的腿部神经正在慢慢恢复痛感,只要再坚持数月,您就能和常人无异了。
”箫煜听了嘴角微微上翘,一高兴,又赏赐我好多金银珠宝。我眼睛看得直放光,
他笑着无奈摇摇头。他懂什么,这是我以后安家立命之本,越多越好。8一日,
我数着珠宝正得劲,长乐郡主的丫鬟来请我去亭中一叙。这妖精消停了段时间,
这是又出什么幺蛾子等着我。不过我也不怕,收拾收拾就跟着去了。小亭雅致,
宁静的湖畔传来微风徐徐,粉白相间的荷花轻轻摇曳,更衬得亭中美人妩媚纤,容华若桃李,
就是有点蛇蝎心肠。我朝她福了福身,她唤我坐下,给我倒了一杯茶,眼中收敛了几分刻薄。
“多日不见,妹妹是越来越漂亮了。”我不想跟她多费口舌,语气不咸不淡,“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