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漾,3号桌的香槟,快点送过去!”
领班尖锐的声音刺入耳膜,像一根针扎破了我最后的伪装。
我猛地回神,端起冰冷沉重的托盘,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
3号桌,全场的焦点。
裴衍和他的天价未婚妻,宋佳琪。
以及他们身后,那两个即将联姻的庞大商业帝国。
三周年纪念日,他送我的礼物,是一场隔着银河的盛大订婚宴。
而我,是他这场盛宴里,最卑微的点缀。
我机械地迈着步子,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先生,您好。”
我垂着眼,不敢看他,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几乎要碎在喉咙里。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取走一杯香槟。
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的星空腕表,是我当初跑遍欧洲,用我爸留下的最后一笔赔偿金,托了无数关系才给他买到的生日礼物。
他曾说,这是他收过最好的礼物,会戴一辈子。
现在,他戴着它,即将牵起另一个女人的手。
多讽刺。
我的心,像是被这块表盘上的钻石,狠狠地割着。
“衍,你看她的眼睛,真好看,像不像我们上次在北海道看到的那只小鹿?”
宋佳琪的声音娇俏甜美,每一个字都像裹着糖的毒药,精准地射向我。
我浑身一僵,血液倒流。
裴衍第一次带我出去旅行,就是在北海道。
冬日雪原上,他把我裹在他昂贵的大衣里,指着一只受惊的梅花鹿,凑在我耳边用气声说:
“漾漾,你的眼睛比它还干净,干净得……让我想犯罪。”
现在,他用同样的话,去哄另一个女人。
原来,深情也可以复制粘贴。
我强迫自己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视线里。
那是一潭死水,里面没有一丝我熟悉的爱意,只有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是吗?”
他淡淡开口,尾音拖长,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
“一个服务生而已,你看错了。”
说完,他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手腕轻轻一斜。
金黄色的香槟液体瞬间泼洒而出,尽数淋在我的白衬衫上。
冰冷,刺骨,黏腻。
像一场迟来的,屈辱的洗礼。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窃笑,每一道目光都像针,扎在我身上。
我看着胸前迅速蔓延开的水渍,狼狈不堪,像一只被剥了皮的动物。
宋佳琪夸张地捂住嘴,“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她的眼里,却没有半分歉意,全是胜利者的炫耀和猫捉老鼠的戏弄。
而裴衍,从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我。
他抽出一张纸巾,细致地、温柔地擦拭着宋佳琪被溅到几滴酒液的手背,动作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仿佛那只手是什么稀世珍宝。
“脏东西而已,别影响了你的心情。”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砸得粉碎。
我,是那个“脏东西”。
强忍的泪水终于在眼眶里疯狂打转,我死死咬着嘴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才勉强没让它掉下来。
不能哭,温漾。
不能在这里哭。
这是他亲手为你准备的体面,你要接着。
我放下托盘,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没关系,祝二位,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说完,我逃也似的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裴衍和宾客们愉快的交谈声,仿佛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一阵风就能吹散。
我冲进后台的员工洗手间,反锁上门,身体无力地滑坐到地上。
冰冷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我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未干的香槟。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转账信息。
【裴衍向您转账5,000,000.00元。】
紧接着,是一条冷冰冰的短信,像一条毒蛇,钻进我的眼睛。
“我们结束了。这笔钱,是你这三年的报酬。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看着那串长长的零,笑出了声,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三年感情,五百万。
原来,我在他心里,明码标价。
我颤抖着手,按下了退款键。
然后,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裴衍,从今往后,你住你的城东顶奢豪宅,我回我的城西破旧老楼。
我们之间,隔着的不是一条长安街。
是人命。
是我爸那条,因为你们裴家而葬送的人命。
而此刻,城东酒店的总统套房内。
裴衍站在落地窗前,指间的香烟燃到了尽头,烫到了手,他却浑然不觉。
手机屏幕上,是我退回那五百万的红色感叹号,刺眼得像一滩血。
助理陈宇小心翼翼地开口:“裴总,宋小姐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只是……温小姐她……”
“她很好。”裴衍打断他,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恨我,总比被我连累要好。”
他将手机扔在桌上,屏幕碎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盯紧她,别让她离开京市,也别让任何人……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