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演了十年龙套,其实我家有皇位要继承一我的三十岁生日,
是在本市最顶级的旋转餐厅里过的。坐在我对面的,是我谈了七年的女朋友,苏晴。她旁边,
是她那对永远带着审视目光的父母。“林辰啊,三十岁,是男人的一道坎。过了这道坎,
就该成熟了。”苏晴的妈妈,赵慧芳,搅动着咖啡,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我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自认为得体的笑容:“阿姨说的是。”苏晴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
眼神里带着一丝安抚和歉意。我明白她的意思,她知道我不喜欢这种场合,
不喜欢她父母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可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们约定好,
要和她父母摊牌,谈我们婚事的日子。我叫林辰,一个演了十年龙套的不知名演员。十年,
我从一个怀揣电影梦的少年,变成了一个被剧组场工都能呼来喝去的“老油条”。
我演过尸体,演过被主角一拳打飞的混混,演过模糊不清的路人甲。最高光的时刻,
是在一部大**里,演了一个有三句台词的太监。而苏晴,是我在电影学院的学妹。她漂亮,
有灵气,家境优渥。所有人都说我们不配,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我们在一起七年了,
从校园到社会,从出租屋的泡面到今天人均四位数的晚餐。我以为,我们的爱情,坚不可摧。
“成熟,就意味着要承担责任。”苏晴的爸爸苏建国终于开口了,他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
声音不大,压迫感却十足,“你和我们家小晴,也谈了七年了。我们做父母的,
不能看着她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你。”我深吸一口气,把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叔叔阿姨,
我爱晴晴。我知道我现在的事业还不算成功,但我一直在努力。我……”“努力?
”赵慧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辰,
你管在剧组里跑龙套叫努力?一个月挣那三五千块钱,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想养我们的女儿?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我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妈!
”苏晴不满地叫了一声,“你们答应过我,今天好好谈的。”赵慧芳没理她,
从自己的爱马仕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啪的一声,扔在桌上。“想娶我们家小晴,可以。
先把这个签了。”我看着那份文件,封面上几个烫金大字,
刺得我眼睛生疼——《婚前协议及人生规划保证书》。我愣住了。苏晴也愣住了,
她看向她妈妈:“妈,你这是干什么?”“**什么?我为你好!
”赵慧-芳的音调陡然拔高,“你看看他,三十岁的人了,一事无成!工作不稳定,
没房没车没存款!你跟着他,以后喝西北风吗?”她指着我,眼神像刀子一样:“林辰,
你也别觉得我们看不起你。我们这是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让你能配得上我们家小晴的机会。
”我缓缓地,伸出手,拿起了那份协议。我的手有些抖。翻开第一页。甲方:苏晴。
乙方:林辰。第一条:乙方林辰,必须于协议签订后一周内,
放弃目前从事的所谓‘演员’职业。第二条:乙方林辰,需接受甲方父母安排的工作。
经甲方父母考察,暂定为苏氏集团董事长(苏建国)的私人司机,试用期三个月,月薪八千。
第三......我看不下去了。私人司机。我演了十年戏,跑了上千个剧组,
磨练了十年的演技,在他们眼里,只配去当一个司机。我的梦想,我的坚持,我的一切,
被他们用白纸黑字,定价为月薪八千。我抬头,看向苏建国。他正慢悠悠地擦着嘴,
眼神里带着一丝施舍的怜悯。我再看向赵慧芳。她抱着双臂,下巴高抬,满脸的理所当然。
最后,我看向苏晴。我的心,在这一刻,沉到了谷底。因为我看到,苏晴的脸上,
虽然有惊讶,有为难,但没有愤怒。一丝一毫的愤怒都没有。她只是咬着嘴唇,
低声说:“爸,妈,你们怎么能这样……太突然了。”太突然了?不是“太侮辱人了”,
不是“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他”,而是“太突然了”。我笑了。是那种绝望到底,
反而生出的冷笑。“晴晴,”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苏晴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林辰,我……我妈也是为我们好。你……你也知道,
你当演员真的没什么前途。我们总要为以后考虑,要结婚,要生孩子……”“所以,
”我打断她,一字一句地问,“让我放弃我坚持了十年的东西,去给你爸当司机,
就是你所谓的‘为我们好’?”“当司机怎么了?”赵慧芳又一次尖声叫了起来,
“给你一份体面的工作,包吃包住,一个月八千块,多少人抢着要!你还不知足?
要不是看在我女儿的面子上,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妈!”苏-晴终于急了,
拉了拉她的胳膊。苏建国放下餐巾,用一种盖棺定论的语气说道:“林辰,
我们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我们同意你们婚事的唯一条件。小晴是我们唯一的女儿,
我们不可能让她跟着你吃苦。这七年,她为你付出的够多了。现在,轮到你为她付出了。
”“付出?”我重复着这个词,觉得无比讽刺。这七年,是谁在她生病的时候,
跑遍全城去买她想吃的粥?是谁在她试镜失败,哭着说不想干了的时候,抱着她安慰一整晚,
第二天又鼓励她重新站起来?是谁为了给她买一个名牌包当生日礼物,连续三个月,
每天只睡四个小时,跑三个剧组,累到胃出血?我以为我们是相互扶持,共同奋斗。
原来在他们眼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单方面的“付出”,而我,只是一个吸血的累赘。
“晴晴,你告诉我,”我死死地盯着她,做着最后的挣扎,“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你觉得,
这七年,是你单方面在付出,是我拖累了你吗?”苏晴的眼圈红了,眼泪在打转。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然后,她点了点头,
声音轻得像蚊子哼:“林辰,对不起。我累了。我不想再住在那个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了,
我不想每次买件新衣服都要看吊牌上的价格,我不想我的朋友们都在讨论欧洲旅行和奢侈品,
而我只能尴尬地笑着。我……我也想过好日子。”轰。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希望”的弦,
应声断裂。原来,压垮我们七年感情的,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背叛,
而是她朋友口中的一次欧洲旅行,是一个她买不起的包,是一件需要看价格的衣服。
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我看着眼前这一家三口,他们脸上或怜悯,或鄙夷,
或愧疚的表情,在旋转餐厅绚烂的灯光下,显得那么扭曲,那么可笑。**在椅背上,
积攒了十年的疲惫,似乎在这一瞬间,全都涌了上来。我演了十年戏,跑了十年龙套,
我以为我在追求梦想。现在我才发现,我演得最久,最投入的一出戏,
叫做“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和富家千金的真爱故事”。可笑的是,我自己都差点信了。
“林辰,你到底签不签?”赵慧芳不耐烦地催促道,“别耽误大家的时间。签了字,
你就是我们苏家的半个儿子。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少不了你的。不签,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以后永远别再见我女儿!”我看着她那副颐指气使的嘴脸,突然觉得,自己这七年的坚持,
像一个天大的笑话。我没有拿起那支他们准备好的派克金笔。我拿起的是我的手机。
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我划开屏幕,找到了一个我十年没有拨打过的号码。那个号码,
没有备注,但我却记得滚瓜烂熟。电话接通得很快,那边传来一个苍老而恭敬的声音。
“殿下?”这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和长久等待后的激动。
苏晴一家都愣住了。“殿下?”赵慧芳夸张地模仿着那个称呼,讥笑道,“林辰,
你演戏演傻了吧?你还真当自己是王子了?”苏建国也皱起了眉头,
眼神里的鄙夷更深了:“不知所谓。”苏晴拉了拉我的衣袖,急切地低声说:“林辰,
你别闹了!快给我爸妈道个歉,这件事我们还可以再商量……”我没有理会他们。
我对着电话,用一种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静而威严的语气,缓缓说道:“王叔,是我。
”电话那头,苍老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激动,甚至带着一丝哽咽:“殿下!
您……您终于肯联系老臣了!”“我玩够了。”我的目光扫过苏晴一家三口那精彩纷呈的脸,
“我在这里演了一场长达十年的戏,现在,戏该落幕了。”“我累了,想家了。”“王叔,
准备一下吧。”“我,要回家,继承我的王位。”二我说完这句话,整个餐厅包厢里,
陷入了一片死寂。静得能听到冰块在酒杯里融化的声音。苏晴和她父母,
像三尊被雷劈中的雕塑,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他们的眼神,从最初的错愕,到不敢置信,
再到最后,化为了全然的讥讽和怜悯。“疯了,真是疯了。”赵慧芳最先反应过来,
她捂着额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晴晴啊,你看看,你都找了个什么人!穷疯了吧这是?
还继承王位?我看他是要去精神病院继承病床!”苏建国也是连连摇头,他看着我的眼神,
就像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跳梁小丑。“林辰,适可而止吧。用这种荒唐的方式来博取同情,
或者说想吓唬我们,只能让你显得更可悲。”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姿态优雅,
却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看在小晴的面子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签了协议,
之前的事,我们可以当做没发生过。”苏晴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抓着我的胳膊,
用力摇晃着:“林辰!你醒醒!你别这样好不好?我知道你委屈,
我知道我爸妈的话伤到你了,你打我骂我都行,你别说这种胡话行不行?我们不签了,
我们不结婚了还不行吗?你别吓我……”她的眼泪滴在我的手背上,很烫。
如果是半个小时前,我一定会心疼得无以复加,会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告诉她没事。
可是现在,我只觉得无比的冰冷和荒谬。你看,他们没有一个人,哪怕是一秒钟,
相信过我说的话。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认知里,我,林辰,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一个社会底层的失败者。我的世界里,除了幻想,不可能有别的东西。继承王位?
这对他们来说,比母猪会上树还要荒诞。我轻轻地,挣脱了苏晴的手。
我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那张我爱了七年的脸,第一次,感觉到了陌生。“苏晴,
”我平静地开口,“你知道吗?我演了十年龙套,演过最成功的一个角色,
不是那个有三句台词的太监。”“而是‘苏晴的男朋友林辰’这个角色。”“我演得很投入。
我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为了梦想,为了爱情,在大城市里苦苦挣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