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窗边的风数学课的阳光总带着点昏昏欲睡的温度,林小满把下巴搁在摊开的练习册上,
视线却越过前排同学的后脑勺,落在第三排靠走廊的位置。江熠正在转笔,
黑色水笔在他指间划出流畅的弧线,偶尔停顿半秒,笔尖落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
他的校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截干净的手腕,阳光爬上他挺直的鼻梁,
在侧脸投下浅浅的阴影。林小满赶紧收回目光,假装研究函数图像,耳尖却悄悄发烫。
她的数学卷子上画着好几个没擦干净的小太阳,都是刚才走神时无意识画的。“喂,
看什么呢?”后桌张琪用笔戳了戳她的背,“是不是又在看江熠啊?”林小满猛地回头,
脸瞬间红透:“你胡说什么呢!”“我可没胡说,”张琪冲她挤眼睛,
“全班谁不知道你俩那点事儿啊?上次运动会你崴了脚,
是谁背着你跑了大半个操场去医务室的?”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那天的风很凉,
江熠的后背却很暖,她把脸埋在他的校服里,能闻到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还有他跑起来时急促的呼吸声。可那又能说明什么呢?江熠是班长,对谁都很好,
上次李薇的书撒了一地,他不也帮忙捡了吗?“那是他乐于助人。”林小满嘴硬道。
“乐于助人能帮你把作业本上的错题都标出来?
能在你值日忘带抹布的时候默默把你的分担区擦干净?”张琪数着手指,
“上次月考你语文考砸了趴在桌上哭,是谁托我给你带了瓶草莓牛奶,
还说‘别告诉她是我给的’?”林小满咬着嘴唇不说话了。这些事她都知道,
每一件都像小石子投进她的心湖,漾起圈圈涟漪。可她总觉得不真实,江熠那么好,成绩好,
篮球打得好,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像盛满了星光。而她呢?成绩中等,长相普通,
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这样的她,怎么配得上那样的江熠呢?
“他对我好,可能就是……就是同学情谊吧。”林小满小声说,底气不足。
张琪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你就自欺欺人吧。我跟你说,不光我们看出来了,
连体育老师都看出来了!上次自由活动,江熠明明在跟男生打比赛,眼睛却老往你这边瞟,
你一被排球砸到,他扔下球就跑过来了,比谁都快!
”林小满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甜。放学铃响的时候,
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林小满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半拍,看着窗外细密的雨丝,
有点发愁——她没带伞。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冲进雨里时,一把黑色的伞递到了她面前。
“拿着。”江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林小满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
赶紧低下头:“那你怎么办啊?”“我家近,跑回去就行。”江熠把伞塞进她手里,
转身就想走。“等等!”林小满突然鼓起勇气叫住他,心脏砰砰直跳,
“那个……要不我们一起走?我家也不远,伞够大的。”说完她就后悔了,
万一他拒绝了怎么办?万一他觉得麻烦怎么办?江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好啊。”两人并肩走在伞下,雨声淅淅沥沥的,伞下的空间很小,
偶尔胳膊会碰到一起,林小满都像触电一样缩回来,脸颊烫得惊人。“那个,
”江熠突然开口,“你上次数学考得挺好的。”“啊?哦,是吗?可能是运气好吧。
”林小满紧张得手心冒汗。“不是运气,”江熠的声音很认真,“我看了你错题本,
你很努力。”林小满惊讶地抬头看他,他怎么会看到自己的错题本?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江熠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上次借你的笔记看,不小心翻到的。”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雨小了很多。林小满停下脚步,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伞给你吧,
我快到了。”江熠没接,反而往前走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他的眼睛在雨雾里显得格外亮,认真地看着她:“林小满,下周六下午有空吗?
我们班和三班有场篮球赛,我想……”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起哄声打断了。
张琪和几个同学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在不远处笑嘻嘻地看着他们。“江熠加油啊!
”“小满快去看!”“我们都懂的!”江熠的耳朵红了,林小满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把伞往江熠手里一塞,说了句“我先走了”就飞快地跑了。跑到拐角处,
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江熠还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把黑色的伞,看着她的方向,
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风带着雨丝吹过来,林小满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突然觉得,
也许张琪说得对,也许她没那么差,也许……她可以再勇敢一点点。
2篮球场的心跳她转身往家跑,脚步轻快,心里像住进了一只快乐的小鸟。
下周六的篮球赛,她一定会去的。周六下午的篮球场被晒得发烫,
林小满攥着瓶冰镇矿泉水站在看台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塑料瓶身。场边早就挤满了人,
加油声浪一波盖过一波,她能清晰地看到江熠穿着红色球衣的身影在球场上穿梭,
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淌,每一次起跳投篮都引得女生们尖叫。张琪不知从哪儿挤过来,
胳膊肘撞了撞她:“藏这么深干嘛?生怕人家看见你啊?
”林小满往人群后缩了缩:“就……随便看看。
”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个跳跃的红色身影。第一节结束的哨声响起,江熠的队领先五分。
他弯腰撑着膝盖喘气,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看台角落。
林小满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低头,耳朵却捕捉到他队友的调笑:“看什么呢江熠?
魂都飞了——哦~我知道了,在看某个躲起来的小姑娘吧?”她听见一阵哄笑,
抬头时正撞见江熠转过头,耳根红得厉害,却没反驳。中场休息时江熠朝这边跑过来,
林小满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他没直接过来,被几个女生围着递水递纸巾,
脸上带着礼貌的疏离,手却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最后冲她这边扬了扬手里的毛巾,
眼神亮得像淬了阳光。林小满的心跳得像擂鼓,张琪在旁边啧啧有声:“瞧瞧这眼神,
都快拉丝了。”最后一节比分咬得很紧,还剩三十秒时双方打平。江熠控球突破,
被对方两个球员夹击,眼看就要丢球,他突然一个急停转身,隔着防守队员投出个三分球。
篮球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空心入网。哨声同时响起。全场炸开了锅。
队友们扑上去把江熠压在身下,女生们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看台。林小满站在角落,
看着那个被簇拥的身影,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原来他在这么多人眼里发着光,
而自己连走到他面前说句“恭喜”的勇气都没有。人群渐渐散去,江熠摆脱队友的纠缠,
手里捏着那瓶没开封的运动饮料,径直朝看台走来。林小满下意识想躲,
却被张琪死死按住肩膀。“跑什么?”张琪压低声音,“再跑就真成傻子了。
”江熠在她面前站定,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他把饮料递过来,声音带着点喘:“刚才……看见你了。”林小满接过饮料,
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像有电流窜过。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嗯,看到你进球了,
很厉害。”“那你……”江熠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愿意等我一下吗?我换件衣服,
想请你去喝汽水。”风从篮球场吹过,带着青草和阳光的味道。林小满抬起头,
撞进他带着期待的眼睛里。那双眼睛里没有嘲笑,没有敷衍,只有干干净净的认真,
像她无数次偷偷凝望时看到的那样。这一次,她没有躲开。“好啊。”她听见自己说,
声音虽然还有点抖,却很清晰。江熠笑了起来,比刚才进球时笑得更灿烂,
像是有星光落进了他的眼睛。远处队友还在喊他的名字,他回头挥了挥手,又转过来看着她,
用口型说了句“等我”。林小满站在原地,看着他跑向更衣室的背影,突然觉得,
原来自己也不是那么差劲。至少在这一刻,她接住了那束朝她而来的光。
手里的饮料瓶被她攥得紧紧的,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
却抵不过心里那片悄悄发烫的角落。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后来有人说,
那天看见江熠换好衣服跑出来时,脚步快得像要飞起来,而看台上那个总是低着头的女生,
脸上带着从来没有过的、浅浅的笑意。江熠换好衣服跑出来时,
白色校服袖口还沾着点没擦干的水渍。他手里拎着个帆布包,走到林小满面前时脚步慢下来,
耳尖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走吧。”校门口的汽水摊支着蓝白条纹遮阳伞,
冰镇橘子味汽水在玻璃瓶里冒着细密的泡。江熠拧开两瓶递过来,
瓶身外壁的水珠沾在他手背上,又顺着指缝滴落在水泥地上。“刚才那个三分球,
”林小满吸了口汽水,气泡在舌尖炸开,“其实我以为要投偏的。”江熠低头笑了,
喉结动了动:“故意那么投的。”“啊?”“知道你在看,”他声音放轻了些,
眼睛望着远处的香樟树,“想投个漂亮的。”林小满的心跳突然卡了一拍,
手里的汽水瓶差点没拿稳。阳光穿过树叶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她这才发现他睫毛很长,垂眼时在眼睑投下小片阴影,
和数学课上那个转笔的少年重叠在一起。两人沿着人行道慢慢走,谁都没再多说什么。
偶尔有自行车叮铃铃从旁边经过,带起一阵风,吹得林小满额前的碎发飘起来。她抬手去捋,
指尖刚碰到头发,就看见江熠停下脚步,
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东西递过来——是根薄荷绿的发绳,上面缀着颗小小的星星吊坠。
“上次看见你值日时,头发总掉下来挡眼睛。”他挠了挠头,“路过文具店顺手买的。
”林小满捏着那根发绳,塑料吊坠在掌心凉凉的。她想起上周大扫除,自己踮着脚擦窗户,
碎发确实总往眼睛里钻,当时只觉得烦躁,压根没注意到有人在看。“谢谢。”她小声说,
手指笨拙地把头发拢到脑后,试着系了个歪歪扭扭的马尾。江熠看着她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