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子的身影在晨雾中消散,我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剑尖上挑着一滴朝露,
在初升的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结束了。"顾云川收起长刀,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的手掌温暖有力,让我想起这一路上他教我的那些江湖道理。
苏清璃从袖中取出丹药递给我:"心魔虽除,但经脉还需调理。"她的声音依旧清冷,
可眼神里多了几分我从未见过的温度。我接过丹药,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她迅速缩回手,
耳尖泛起淡淡的红晕。"多谢二位相助。"我深吸一口气,
山间的空气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若不是你们...""少来这套。
"顾云川大笑着打断我,"江湖儿女,讲究的就是个缘分。"他转身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
"我该继续上路了。"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这两个月来,我们三人朝夕相处,
早已超越了普通同门的情谊。"顾兄..."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转身冲我眨眨眼:"林小子,记住我教你的。修仙也好,做人也罢,最重要的是活得痛快。
"苏清璃轻咳一声:"顾大侠的教诲,倒是与仙门正统相去甚远。""哈哈哈!
"顾云川仰头大笑,"苏姑娘还是这么不留情面。不过..."他忽然正色道,
"你暗中保护这小子这么久,也该现身了。"我惊讶地看向苏清璃。她别过脸去,
晨光中我看见她睫毛轻颤。"我...我只是奉师命行事。"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顾云川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走了!有缘再见!
"他的身影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晨雾中,只留下爽朗的笑声在山间回荡。我呆立在原地,
手里还攥着那枚丹药。苏清璃站在我身旁,我们之间突然陷入沉默。
"你...早就知道他在暗中保护我?"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她轻轻"嗯"了一声:"从你离山那日起。"我想起路上那些莫名其妙的化险为夷,
那些恰到好处的灵药补给,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衣角:"我...怕打扰你化解心魔。"她顿了顿,"而且...""而且什么?
"你放弃修仙的样子。"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远处传来早起的鸟鸣,
山间的雾气正在慢慢散去。"我不会放弃的。"我握紧手中的剑,"现在不会了。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这一路上我见过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那我们回山吧。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刚才说奉师命...是哪个师父?
"苏清璃的笑容僵住了。她避开我的目光:"这个...回去再说。"我正想追问,
忽然感觉剑尖上的那滴朝露颤动了一下。低头看去,
露珠中竟映出一张模糊的脸——是玄冥子!"小心!"我猛地将苏清璃拉到身后。
但那张脸只是一闪而过,露珠随即蒸发在晨光中。苏清璃疑惑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压下心头的不安:"没什么,我们走吧。"踏上回山的路,
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顾云川离去的方向。剑尖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仿佛还挑着那滴未落的朝露。我望着顾云川消失的方向,剑尖的微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那滴朝露蒸发后留下的水痕,像一道未愈合的伤痕。"他总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苏清璃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药囊。我转头看她:"你好像很了解他?
"她的耳尖又红了:"仙门情报司有他的档案。"她顿了顿,
"三年前他在北境单枪匹马剿灭了一窝魔修。"我惊讶地张大嘴。
这个整天把"及时行乐"挂在嘴边的游侠,竟有如此实力。"走吧。"苏清璃转身踏上石阶,
"再耽搁天要黑了。"我追上她:"刚才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到底是哪位师父派你来的?
"她的脚步明显乱了:"掌门...和药长老都有交代。"这解释太含糊。我正想追问,
忽然听见林间传来沙沙声。我们同时握紧武器。一只松鼠窜过草丛。苏清璃松了口气,
我却盯着它跑过的地面——泥土上留着半个模糊的脚印,比常人的大一圈。"怎么了?
"她顺着我的视线看去。我摇摇头:"可能是我多心。"但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那脚印的形状,和玄冥子靴底的纹路一模一样。山路转过一个弯,仙门的山门已经遥遥在望。
苏清璃的脚步轻快起来。"回去后先去药庐。"她说,"你的经脉需要..."话音未落,
一道黑影从崖壁上扑下。我本能地挥剑格挡,金属碰撞声震得耳膜生疼。"玄冥子!
"苏清璃惊呼。那魔修明明被我们联手击毙,此刻却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
他阴森地笑着:"心魔的种子哪有那么容易清除?"黑袍无风自动,"林墨,你剑上的朝露,
就是我最后的化身。"我这才明白那滴露珠的异样。苏清璃已经甩出三张符咒,
在空中燃起青色火焰。"快走!"她推了我一把,"去通知掌门!
"玄冥子一挥手打散火焰:"谁都走不了。"他袖中飞出数十条黑雾,
像毒蛇般缠向我的脚踝。我挥剑斩断黑雾,却发现剑身开始结霜。寒气顺着剑柄爬上来,
冻僵了我的手指。"小心他的玄阴真气!"苏清璃塞给我一颗赤红丹药,"含在舌下!
"丹药入喉,一股热流涌向四肢。我趁机刺向玄冥子心口,却被他轻松避开。"没用的。
"他讥讽道,"你的剑法都是我教的。"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下。
我忽然想起那些莫名出现在梦里的剑招,原来都是他埋下的陷阱。苏清璃突然咬破手指,
在空中画出血符:"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金光爆闪中,玄冥子闷哼一声后退。
我抓住机会使出顾云川教的那招"长河落日",剑锋划过他的左肩。黑血喷溅在地上,
腐蚀出一个个小坑。玄冥子却笑得更加猖狂:"好!这才配当我的容器!"他双手结印,
我胸口突然剧痛。那个我以为已经消散的心魔,正在经脉里疯狂生长。"林墨!
"苏清璃扶住摇晃的我,声音发颤,
"坚持住..."玄冥子的身影开始模糊:"我在魔渊等你..."话音未落,
他的身体化作黑烟消散。我跪在地上大口喘息。心魔的躁动渐渐平息,
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挥之不去。"他还没死。"我哑着嗓子说,"这只是个分身。
"苏清璃的手按在我后背,温和的真气渡入体内:"我们先回山。掌门一定有办法。
"山门近在咫尺,守门弟子已经看见我们。可就在此时,我怀里的传讯玉简突然发烫。
是顾云川的声音:"小心仙门内..."话没说完就断了。我和苏清璃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掌门...师父...到底谁在说谎?我捏着发烫的玉简,
指节泛白。"顾云川不会无缘无故传讯。"我低声说,喉咙发紧。
苏清璃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碎的阴影。"先别惊动守门弟子。"她拉住我的袖子,
"去后山密道。"我们假装正常入山,却在拐角处折向药圃方向。我的心跳得厉害,
像是要撞破胸膛。"你觉得是谁?"我压低声音问。山风吹过药草,
沙沙声掩盖了我们的脚步。苏清璃抿着唇:"能接触到心魔秘术的,
除了掌门就只有..."她突然噤声。我心头一震。药长老,她的师父。
难怪她一直支支吾吾。"你早就知道?"我停下脚步,声音发颤。她猛地转身,
眼眶发红:"我只是怀疑!师父这半年经常深夜外出,
丹房里多了些我从没见过的药材..."我胸口发闷。最信任的人可能一直在操控我的心魔,
这个念头比玄冥子的刀还锋利。后山瀑布轰鸣。我们在水帘后找到密道入口,
石壁上长满青苔。"小心台阶。"苏清璃点燃符纸照明。幽蓝火光中,
她的侧脸显得格外苍白。密道尽头是掌门居所的后窗。我们屏息靠近,听见里面传来咳嗽声。
"药引还差最后一步。"是药长老沙哑的声音,"那孩子的剑骨..."我浑身血液凝固。
剑骨,那是我的先天灵根。"够了!"掌门突然厉喝,"我当初同意用林墨引玄冥子现身,
可没答应取他性命!"我的指甲陷入掌心。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局。突然覆上我的手背,
冰凉颤抖。"我们走。"她无声地说。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我们同时回头,
看见药长老站在三步之外,手中药杵泛着寒光。"清璃,"他叹息,"你太让为师失望了。
"苏清璃挡在我面前:"师父,收手吧。玄冥子已经...""死了?"药长老冷笑,
"那不过是个分身。真正的魔头早就寄生在仙门灵脉里了。
"我剑尖微抬:"所以你们要用我献祭?""你的剑骨是唯一能净化灵脉的钥匙。
"药长老向前一步,"孩子,这是你的宿命。"苏清璃突然甩出三枚银针。药长老挥袖挡开,
我们趁机冲向瀑布。水雾扑面而来。身后传来药长老的怒吼:"拦住他们!
"崖边突然出现十几个持剑弟子,眼神空洞。他们的剑阵封死了所有去路。"被控制了。
"苏清璃咬牙,"不能伤他们。"我握紧剑柄,
想起顾云川的话:"有时候退路是自己斩出来的。"剑光如虹。我专挑剑刃相接处发力,
震飞他们的兵器却不伤人。苏清璃趁机洒出安神粉。我们跃下山崖时,
听见掌门苍老的声音穿透水雾:"去禁地!玄冥子的本体在..."风声淹没了后半句。
坠落的瞬间,苏清璃抓住我的手腕。她的唇擦过我耳畔:"信我吗?
"我反手搂住她的腰:"一直信。"她捏碎颈间玉坠。青光包裹着我们,下坠骤然变缓。
我们落在禁地边缘的古树上。树冠里突然探出个脑袋:"哟,私奔呢?""顾云川!
"我差点从树上栽下去。他嘴里叼着草茎,笑得没心没肺。苏清璃涨红了脸:"胡说什么!
仙门被玄冥子渗透了,药长老他们...""知道知道。"顾云川跳下来,"跟我来,
给你们看个好东西。"禁地中央的祭坛上,盘踞着一团黑雾。它蠕动着,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灵脉的癌。"顾云川难得严肃,"它靠吸食心魔生长。"我胃部绞痛。所以我的痛苦,
都成了养料。苏清璃突然掏出一把匕首:"用我的药血...""不行!"我抓住她手腕,
"我有更好的办法。"我走向祭坛,剑尖划破掌心。血珠滴在黑雾上,发出滋滋声。
"你干什么?"顾云川变了脸色。要剑骨,"我笑了,"不如我自己给。"我全力运转心法。
经脉灼痛如焚,但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剑光从我每个毛孔迸发,将黑雾撕成碎片。
恍惚中有人抱住我下坠的身体。苏清璃的眼泪砸在我脸上,滚烫。
"傻子..."她哽咽着往我嘴里塞丹药。
的声音忽远忽近:"...灵脉净化了...掌门他们醒了..."再睁眼时,天已大亮。
我躺在溪边,身上盖着顾云川的外袍。苏清璃在煎药,眼圈红肿。"早。"我嘶哑地说。
勺掉进火堆。"早什么早!"她扑过来捶我胸口,
"你差点..."我握住她的拳头:"但我没有。"拎着酒壶晃过来:"小子,
你这招险棋把我们都吓死了。"阳光穿透树叶,在他肩头跳跃。我突然想起初见时,
他也是这样吊儿郎当的模样。"接下来去哪?"我问。云游啊。"他灌了口酒,"你呢?
回仙门当英雄?"我看向苏清璃。她别过脸:"掌门说要给你立长生牌位。"我们都笑了。
笑着笑着,顾云川突然正色:"玄冥子虽灭,但他背后的势力...""我知道。
"我站起身,剑尖挑起一滴晨露,"所以我要回仙门。"苏清璃眼睛亮起来:"我跟你一起。
"顾云川大笑三声,把酒壶抛给我:"走了!"他转身挥挥手,"记得请我喝喜酒。
"我望着顾云川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剑尖上的朝露轻轻颤动。苏清璃站在我身旁,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他真的就这样走了?"我轻声问,喉咙有些发紧。
苏清璃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碎的阴影:"他一直这样。三年前在北境也是,
剿灭魔修后连赏金都没领就走了。"我低头看着剑尖,那滴朝露里映出自己模糊的倒影。
两个月前离山时的迷茫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加坚定的东西。"我们回山吧。
"苏清璃轻声说,"掌门一定在等我们。"我点点头,却突然发现朝露里闪过一丝黑气。
正要细看,露珠突然蒸发,只留下微凉的触感。"怎么了?"苏清璃察觉到我的异样。
我摇摇头:"没什么。"但心里却泛起一丝不安。蜿蜒向上,晨雾渐渐散去。
苏清璃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林墨,"她犹豫着开口,
"回去后...你打算怎么跟掌门说?"我停下脚步:"实话实说。玄冥子已经伏诛,
灵脉也净化了。"她咬了咬下唇:"那药长老的事..."我握紧剑柄。
想起那个从小教我认药草的慈祥长者,胸口一阵发闷。"该怎样就怎样。"我深吸一口气,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听听他的解释。"苏清璃的眼睛亮了起来:"我陪你一起去。
"转过最后一个山弯,仙门的大门近在眼前。守门弟子看见我们,惊喜地迎上来。"林师兄!
苏师姐!掌门派人在山门等你们三天了!"我和苏清璃对视一眼。看来掌门已经恢复了清醒。
熟悉的回廊,药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下意识放慢脚步,这里离药庐只有一墙之隔。
"现在就去?"苏清璃轻声问。我点点头。推开药庐的木门,
熟悉的药香中混杂着一丝陌生的腥气。药长老背对着我们,正在整理药材。听到门响,
他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回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慢慢转过身来。
我震惊地看着他灰白的脸色和凹陷的眼窝,短短几日,他仿佛老了十岁。"师父!
"苏清璃惊呼出声。别过来。"他苦笑着看向我,"孩子,我知道你为什么来。
"我握剑的手微微发抖:"为什么?"他长叹一声,
从袖中取出一块漆黑的玉佩:"三十年前,我和玄冥子本是同门。这块玉佩,
是我们结拜的信物。"苏清璃倒吸一口冷气。药长老摩挲着玉佩,眼神恍惚。
"当年他堕入魔道,我本该亲手了结他。可是一时心软..."他的声音哽咽了,
"结果让他寄生在灵脉中三十年。"我胸口发闷:"所以您想用我的剑骨..."取你性命。
"药长老急切地解释,"只是想借剑骨之力净化灵脉。
我...我没想到玄冥子会趁机操控你的心魔。
"苏清璃突然上前一步:"那您为什么不告诉掌门?
"长老颓然坐下:"我怕...怕承担当年的过错。"他抬起头,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
"孩子,你能原谅一个懦弱的老人吗?"我沉默良久。记忆中那个教我辨认草药的身影,
和眼前佝偻的老人渐渐重叠。"我会如实禀告掌门。"最终我轻声说,
"但我会请求从轻发落。"药长老的肩膀剧烈抖动起来。苏清璃悄悄握住了我的手,
她的掌心冰凉潮湿。离开药庐时,阳光已经洒满庭院。苏清璃突然拉住我:"你看。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掌门正站在台阶上等我们。他雪白的胡须在风中轻轻飘动,
眼神温和而疲惫。"孩子们,过来吧。"他招招手,"我有话对你们说。"走近了才发现,
掌门手中捧着一个小木盒。他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枚古朴的玉佩。"这是开山祖师留下的。
"掌门将玉佩递给我,"现在,它是你的了。
"我愣住了:"这..."我的肩:"灵脉净化后,仙门的气运恢复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苏清璃在一旁轻轻"啊"了一声。我这才发现玉佩上刻着一柄小剑,正是剑骨的形状。
"从今天起,你就是仙门的护法弟子。"掌门的声音庄重而温和,"愿意接受这个责任吗?
"我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顾云川临走时的话。修仙也好,做人也罢,最重要的是活得痛快。
"我愿意。"我郑重地接过玉佩,"不过掌门,
关于药长老..."掌门摆摆手:"他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将功补过,
就让他继续打理药庐吧。"离开掌门居所,我和苏清璃并肩走在山路上。晨风吹过,
带来远处弟子练剑的呼喝声。"护法弟子要住在山顶。"苏清璃突然说,"那里很冷清。
"我笑了笑:"你会来看我吗?":"我...我还要帮师父整理药材。
"我故意叹了口气:"那只好我自己下山找你了。"她轻轻捶了我一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走到分岔路口,她突然停下脚步:"林墨,你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远处的云海中,隐约可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背着长刀,
在悬崖边驻足片刻,然后纵身跃入云海。"是顾云川。"我笑了,"他果然还在附近。
"苏清璃轻声说:"他一定是在确认我们安全回来。"我望着那个消失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