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生日的午后,雨从细密的丝絮缠上窗棂,
把窗外的玉米地晕成一片朦胧的绿;没过多久,雨势骤猛,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
像是要敲碎这栋老旧砖瓦房,也敲散屋里难得的热闹。我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上,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目光却黏在厨房门口。油焖大虾的甜鲜裹着红烧排骨的酱香,
偶尔还混着清蒸桂鱼的清润,一丝丝钻进鼻腔,勾得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长这么大,
我从没见过家里摆这么丰盛的菜。舅妈王秀莲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黄瓜,
见我盯着厨房看,没好气地剜了我一眼:“看什么看?又不是给你一个人做的,
等会儿好好表现,别给你舅舅丢人。”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我心里凉了半截。
可转念一想,今天是我二十岁生日,舅舅早上出门时特意摸了摸我的头,
说要给我过个像样的生日,说不定舅妈只是随口抱怨罢了。正怔着,
舅舅陈建军端着一大盘油焖大虾从厨房出来,深蓝色围裙沾着油星,
额角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他却顾不上擦。盘子往桌上一搁,热气裹着甜鲜漫开来,
红亮的虾壳裹着浓稠酱汁,看得我眼睛都直了。“晚星,快来吃饭,就等你了。
”舅舅笑着冲我招手,声音里满是暖意,“今天是你大日子,得多吃点。
”桌上已经摆了四菜一汤,中间还放着个奶油蛋糕。雪白的奶油上挤着粉色的裱花,
旁边插着“20”的数字蜡烛,烛光映在舅舅眼里,亮得像藏了星星。
那是我以前路过镇上蛋糕店时,只敢趴在橱窗前多看两眼的款式,每次都要被舅妈拉走,
说“吃那玩意儿没用,还费钱”。“舅舅,这蛋糕太贵了。”我走到桌边,小声说。
“傻丫头,二十岁就一次。”舅舅解下围裙,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果汁,给我倒了满满一杯,
又给自己满上一杯白酒,“来,跟舅舅碰一个,祝你生日快乐。”我双手捧着杯子,
跟他轻轻碰了一下。冰凉的玻璃贴着掌心,果汁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我心里发颤。
从小到大,舅舅总护着我:舅妈不肯给我买糖,
他就偷偷往我口袋里塞;初中时村里人嚼舌根‘女孩读书没用’,他拍着桌子与人争执,
硬是把我送进了镇上最好的高中;有年冬天我发高烧,他背着我走了十几里山路去卫生院,
守了我整整一夜没合眼。在我心里,他早就不是舅舅,是比亲爹还亲的人。“晚星,
二十岁是你人生最重要的坎儿。”舅舅喝了口白酒,脸上泛起红晕,眼神却格外认真,
“今天,舅舅要送你一份大礼,一份能让你一辈子都过得好的礼。”我心里暖暖的,
以为他说的是蛋糕,或是准备了什么新衣服,笑着说:“舅舅,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不用再给我买礼物。”“这礼不一样。”舅舅神秘地笑了笑,刚要再说什么,
门铃突然“叮咚”响了。他眼睛猛地一亮,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刻,起身就往门口走,
还不忘回头冲我眨眨眼:“来了,你的礼物到了。”我愣在原地,
心里满是好奇,会是我上次提过的那支钢笔,还是能用来查资料的平板电脑?
可门开的瞬间,我所有的期待,都碎成了渣。门口站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啤酒肚挺得老高,
把一身灰色西装撑得紧绷绷的,领口处还沾着油渍。他脖子上挂着一根粗得晃眼的金链,
走路时链子跟着晃,发出细碎的响声。最让人不舒服的是他的眼神,从我的头发扫到鞋子,
来来**地打量,那目光里的贪婪和猥琐,让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张总,您可算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舅舅的声音突然变得谄媚,腰杆弯得几乎要贴到膝盖,伸手就去拉男人的胳膊,
“路上没淋着雨吧?我特意给您煮了姜茶,马上就好。”男人“嗯”了一声,
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像重锤敲在我心上。
他扫视了一圈屋子,最后把目光落在我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油腻的笑:“建军,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侄女?”“对对对,就是她,林晚星。”舅舅赶紧把我往前推了推,
语气里带着讨好,“晚星,快叫张总。”我攥着衣角,手指都在发抖,怎么也张不开嘴。
这个张总,我从来没见过,舅舅也从没跟我提过,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生日这天?
不等我反应,舅舅突然按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生疼。他凑近我,声音压得很低,
却字字清晰地钻进我耳朵里:“晚星,这就是舅舅给你的大礼,张总,以后就是你未婚夫了。
”“未婚夫?”这三个字像炸雷一样在我脑子里炸开,我猛地挣开舅舅的手,
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在身后的椅子上,发出“哐当”的巨响。我的声音发颤,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舅舅,你疯了!我才二十岁!我把你当亲爹,
你怎么能把我卖给这种人,”“啪!”清脆的巴掌声突然响在空气里,我被打得偏过头,
左脸颊瞬间**辣地疼,眼泪顺着下巴往下掉,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舅舅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刚才的慈爱和温柔全没了,只剩下冰冷的陌生。他盯着我,
眼神像淬了冰:“卖?说得真难听。张总真心喜欢你,你嫁给他,就能住大房子、穿金戴银,
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你忘了,我养你二十年,现在,该你报答我了。”“报答?
”我捂着疼得发麻的脸颊,眼泪越流越凶,“把我推进火坑,就是报答?
”可张总压根没理会我们的争执,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应该是我的生辰八字。他拿着红纸,凑到灯光下反复端详,嘴里还神经质地念叨着:“没错,
大师说的就是这个‘水库命’,聚财挡灾,错不了……等你嫁过来,
我那几个项目肯定能成。”“水库命?”我愣住了,
一股比被当成商品更强烈的恐惧攫住了我,原来他们不是单纯想把我卖掉,
是把我当成了能给别人带来好运的工具!不等我想明白,陈建军突然冲过来,
一把拽住我的胳膊。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手指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疼得我直抽气。
我拼命挣扎,哭喊着“我不嫁”,可他半点都没松手,拖着我就往我的房间走。“舅舅,
你放开我!我死都不嫁!”我用脚踢着门框,指甲抠着他的手背,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
脚步越来越快。客厅里,男人的笑声和舅舅的呵斥声混在一起,
还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那雨声此刻听着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心上。
“咔哒”一声,门锁落下的瞬间,客厅的灯光被彻底隔绝在外。我的房间陷入一片漆黑,
只有门缝里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映着舅舅贴在门板上的脸。他的声音像毒蛇的信子,
从门缝里钻进来,又冷又黏:“晚星,别逼舅舅用硬办法。我养你二十年,就是为了今天,
你没资格说不。”说完,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在冰冷的门板上,
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顺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膝盖抵着胸口,双臂紧紧抱着腿,
可还是止不住地发抖。原来那桌丰盛的晚餐,
从来不是为了庆祝我的生日,那是一场明码标价的拍卖,而我,
是那个被推上拍卖台的商品。窗外的雨还在下,混着客厅里隐约传来的男人的说笑声,
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恶意,把我二十年来对家的所有期待,都戳得粉碎。我想起小时候,
舅舅偷偷塞给我糖时手心里的温度;想起初中开学那天,他帮我扛着行李,
在村口跟人说“我家晚星要考大学”时眼里的骄傲;想起我发高烧,
他背着我走在山路上,后背的汗水浸湿了我的衣服。那些曾让我觉得温暖的瞬间,现在想来,
竟都像是精心编织的骗局,原来从一开始,我就不是被他当作亲人抚养,
而是被当作一件珍宝,一件等着养肥了再卖掉的商品。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是表哥陈浩幸灾乐祸的喊声:“林晚星,你就别犟了!我爸说了,
张总答应给我们家投一百万,等我开了公司,买了玛莎拉蒂,说不定还能带你兜兜风呢!
”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得意,像一把钝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我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接下来的几天,
我被彻底软禁了。手机被舅舅收走,房间门从外面锁着,
每天只有舅妈王秀莲会开门送一次饭。她每次进来,都没什么好脸色,不是冷嘲热讽,
就是摔摔打打,把盘子往桌上一放,就骂骂咧咧地走了:“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
现在让你报答一下就摆脸色?真是个白眼狼!”“别以为你不吃饭就能犟得过我们,
你要是饿死了,张总那边怪罪下来,有你好果子吃!”我躺在冰冷的床上,望着天花板,
一日比一日沉默。绝食反抗过,可饿到头晕眼花时,舅舅推门进来,端着一碗热粥,
脸上又堆起那副慈爱的面具。他坐在床边,粗糙的手攥着我的手背,
语气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晚星,别跟自己过不去。你忘了?那些年我护着你长大,
顶住村里的闲言碎语送你读书,大半夜背你翻山看病,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曾是我记忆里最温暖的光。可现在,这些光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
一刀刀凌迟着我的良心,逼我承认,我这条命都是他给的,我的一切都该由他支配。
我闭上眼睛,不想看他那张虚伪的脸,可他的声音还在继续:“晚星,舅舅不会害你。
张总有钱有势,你嫁过去就是享福,到时候你哥也能跟着沾光,我们全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你就当是报答舅舅,好不好?”我的心像被冻住了一样,没有丝毫波澜。我知道,
跟他讲道理是没用的,他早已被贪婪蒙蔽了双眼。绝食的第三天,我饿得浑身发软,
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舅舅进来时,脸色沉了下来,把粥碗重重地放在桌上,
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饿死对你我都没好处,想清楚了再吃饭。”门再次被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那碗渐渐冷却的粥。我看着粥碗里自己模糊的倒影,
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绝望,难道我这辈子,真的要被他当作商品卖掉吗?就在这时,
房门被猛地撞开,舅妈王秀莲端着一个托盘冲了进来。她看到我苍白着脸躺在床上,
积压多年的嫉妒和怨恨瞬间爆发,将手里的托盘狠狠砸在地上!
“砰,”瓷碗碎裂的声响刺耳至极,滚烫的粥和咸菜溅了一地,
热气混着饭菜的香气弥漫开来,却让人觉得无比窒息。舅妈指着我,
声音尖利地嘶吼:“你装什么金枝玉叶!我伺候你吃伺候你穿,
到头来落得个忘恩负义的名声?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我躺在那里,
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冷冷地看着她。她的愤怒,她的怨恨,
在我看来都无比可笑,她明明也是这个家的受害者,却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我身上。
舅舅听到动静,很快冲了进来。他看到一地狼藉和我煞白的脸,
立刻对着舅妈怒吼:“你发什么疯!晚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张总那边怎么办!
我们的一百万怎么办!”这句话,成了压垮舅妈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突然不吼了,
反而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声里满是绝望和疯狂。她猛地转过身,
指着舅舅的鼻子,一字一句地吼出了那个我做梦都想不到的真相:“报答?他有什么恩!
当年你爸妈要把你卖给隔壁村的傻子换彩礼,是他!陈建军!
花了五百块钱从人贩子手里把你买回来的!”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五百块?人贩子?这些词语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让我浑身冰凉。我一直以为,
舅舅是因为心疼我,才把我从亲生父母身边接回来抚养。可现在,舅妈却告诉我,
我不是被拯救的,而是被买回来的?舅妈看着我呆滞的表情,脸上露出一种报复性的**,
她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最后一句话:“他不是救你,他是觉得你这件货,
将来能卖出更高的价钱!”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然后猛地一搅。
疼痛过后,是彻底的麻木。原来我从来不是被拯救的灰姑娘,
只是被换了一个更精明买家的商品。我二十年来的信仰,我对家的所有期待,在这一刻,
轰然坍塌。房间里只剩下舅妈的喘息声和舅舅阴沉的脸色。我躺在冰冷的床上,看着天花板,
眼泪无声地滑落。雨停了,天蒙蒙亮,可我知道,我的人生再也不会有晴天了。
舅妈那句“他是觉得你这件货,将来能卖出更高的价钱”像淬毒的冰棱,
扎进心脏后又顺着血管蔓延,冻得我连指尖都发僵。我躺在冰冷的床上,
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霉痕,眼泪无声地淌过耳际,浸湿了枕巾。
原来二十年来的温暖都是假的:偷偷塞给我的糖,是饲养商品的成本;力排众议送我读书,
是为了给商品镀上更值钱的包装;雨夜背我去卫生院,不过是怕他的投资品出了差错。
我以为的“父亲”,其实是把我锁在牢笼里、等着高价抛售的商人。
不知睁着眼睛躺了多久,窗外的雨停了,天蒙蒙亮时,我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没有哭,
也没有闹,只是平静地叠好被子,走到镜子前。镜中的女孩脸色惨白,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
可那双眼睛里,曾经的怯懦和绝望正在一点点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清醒,我不能就这么认命。我打开房门时,
陈建军正坐在餐桌前抽烟,烟灰缸里的烟蒂堆得老高。他瞥见我出来,夹着烟的手顿了顿,
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神里满是警惕,
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想来是怕我还在闹绝食。我没看他,径直走到餐桌旁坐下。
桌上摆着冷掉的白粥和一小碟咸菜,是舅妈早上送来的。我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喝着粥,
胃里因久未进食而抽痛,可脸上却没什么表情。陈建军盯着我看了半天,见我真的安静了,
脸上渐渐堆起满意的笑:“这就对了,晚星。舅舅还能害你吗?张总那边催得紧,
我们得赶紧把你和他订婚的细节定下来。”我喝粥的动作顿了顿,缓缓抬起头,
眼神里装着恰到好处的怯生生,像受惊的小鹿:“舅舅,我答应嫁。
”陈建军的眼睛瞬间亮了,嘴角咧到耳根:“哎,这才是我的好侄女!你放心,
张总肯定不会亏待你,我们全家也能跟着享福。”“可我怕。”我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
手指轻轻绞着衣角,演足了乡下姑娘面对未知的惶恐,“我从小在村里长大,
连县城都没去过几次,更不懂什么商业礼仪。要是嫁过去,说错话、做错事,给张总丢了人,
也给你丢了脸,那可怎么办?”这话一出,陈建军和刚从房间里出来的陈浩都愣住了。
陈浩穿着皱巴巴的T恤,揉着眼睛,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愣了几秒后,
嗤笑一声:“怕什么?你只要乖乖听话就行,还需要你懂什么礼仪?”我没理会陈浩的嘲讽,
只是继续对着陈建军示弱,眼眶慢慢红了:“舅舅,我知道我笨,可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我想……我想多学学商业礼仪,多了解一下上流社会的规矩,哪怕只是学一点,
也能少给你丢脸,是不是?”为了让这场顺从更逼真,我站起身,
走到刚走进厨房的舅妈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腰弯下去的瞬间,
我能感觉到舅妈身上的僵硬,她大概还在为昨天的事耿耿于怀,也没料到我会突然服软。
“舅妈,对不起。”我抬起头,眼眶里蓄着的泪水刚好滑落,声音哽咽着,
带着十足的愧疚,“之前是我不懂事,顶撞了您,让您生气了。
谢谢您和舅舅这二十年的照顾,以后我嫁出去了,一定会好好报答您和舅舅,
绝不会忘了你们的恩情。”舅妈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愣了半天,
才撇了撇嘴,语气依旧不好,却少了几分戾气:“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少给家里惹麻烦。
”我的卑微和顺从,像一剂强效镇定剂,彻底打消了他们的顾虑。陈建军笑得更得意了,
他拍着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晚星能这么想,舅舅太高兴了!你放心,
想学礼仪,舅舅帮你找老师!”他大概是觉得,我终于认清了现实,开始为嫁入豪门做准备,
也开始明白自己的“价值”。得意之下,他忍不住炫耀起来,
像是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的隐藏属性:“晚星啊,你不知道,张总特别信一位大师,
大师说你的生辰八字是百年难遇的水库命,能帮他聚财挡灾!
要不是为了赶在他下个大项目启动前让你嫁过去,舅舅还想多带你见见世面呢!
”我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冷光,他果然没意识到,他嘴里的秘密,
正是我最需要的致命信息。“水库命”“大项目”,这些词语像钉子一样钉在我脑子里,
成了复仇棋局里的第一颗棋子。“真的吗?”我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懵懂,
声音里带着一丝崇拜,“舅舅,我居然有这么好的命吗?
我以前都不知道……”陈建军被我的反应哄得眉开眼笑,他拍着胸脯保证:“那当然!
大师还能骗你?为了让你安心,也让你开开眼,看看自己的价值到底有多大,
明天我就带你去见见那位大师,让你亲耳听听大师怎么说!”“谢谢舅舅!
”我立刻露出感激的表情,乖巧地应了一声“好”。可在宽大的袖子里,
我的手指正死死攥着一支小小的录音笔,那是我昨天趁舅妈送饭时,
偷偷从她忘在客厅的包里顺来的,刚才进房间叠被子时,已经悄悄藏在了袖口。
冰冷的金属外壳硌得我指骨生疼,却让我无比清醒。
陈建军还在眉飞色舞地畅想未来:“等你嫁过去,张总的投资一到,我就给你哥开个公司,
让他当老板!到时候我们搬去城里,买个大别墅,再也不用住这破房子了!
”陈浩在一旁听得眼睛发亮,频频点头:“爸,到时候我要先买辆跑车!”我坐在他们中间,
听着这对父子规划用我的卖身钱堆砌的美梦,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很好,
你们越得意,越放松警惕,我的棋局就越好布。明天见大师,就是我收集证据的第一步。
这场以我为商品的交易,终将以你们的身败名裂收场。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陈建军就来敲我的房门。他穿着一件崭新的夹克,头发梳得油亮,脸上堆着掩不住的得意,
像是要去赴什么天大的喜宴:“晚星,快起来收拾收拾,咱们早点去见大师,
让他好好给你讲讲你的富贵命!”我应了一声,慢吞吞地起床。
从枕头下摸出那支藏了一夜的录音笔,确认电量充足后,
悄悄塞进宽大的毛衣袖口,那里被我提前缝了个小口袋,刚好能把录音笔藏得严严实实,
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走出房间时,陈浩已经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玩手机,看到我,
他抬了抬眼皮,语气里满是不耐烦:“磨磨蹭蹭的,快点,别让张总那边等急了。
”他大概是觉得,我越早跟张总绑定,他的玛莎拉蒂和公司就来得越快。
陈建军没理会儿子的急躁,反而笑着递给我一个热包子:“快吃点垫垫肚子,
路上要走半个多小时呢。”他这副慈父模样,要是放在昨天之前,我或许还会心动,
可现在只觉得无比讽刺,他喂给我的,哪里是包子,分明是裹着糖衣的毒药。
坐进陈建军那辆破旧的五菱宏光时,车座上的塑料皮还裂着口子,硌得人不舒服。
发动机启动时发出“突突突”的声响,像是随时会散架。可陈建军却毫不在意,
一边开车,一边哼着跑调的流行曲,兴致勃勃地畅想着未来:“晚星啊,你不知道,
张总那个公司多大!等你嫁过去,咱们就是豪门亲戚了!到时候我给你哥开个建材公司,
让他当老板,我就当幕后顾问,咱们陈家也算扬眉吐气了!还有城里的大别墅,我都看好了,
带花园的那种,到时候咱们一家人住在一起,多热闹!”他越说越兴奋,
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仿佛那些财富已经稳稳地攥在了他手里。我全程低着头,
双手绞着衣角,扮演着一个被巨大惊喜砸中、既害怕又有些期待的无知少女。偶尔抬起头,
怯生生地问一句“真的能住上大别墅吗”,就能让陈建军笑得更得意,说的话也更没遮拦。
车子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条破败的小巷口。巷子两旁的墙壁上布满了涂鸦,
角落里还堆着垃圾,散发着一股酸臭味,这与陈建军口中“大师”的身份格格不入。
“大师就住这儿?”我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陈建军赶紧解释:“你不懂,
真正有本事的人都低调!大师这叫大隐隐于市!”他说着,率先走了进去,
脚步轻快得像是去捡金子。巷子深处有一扇斑驳的木门,门上还贴着褪色的春联。
陈建军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进来吧。”推开门的瞬间,
一股呛人的劣质檀香扑面而来,差点让我咳嗽出声。屋里的光线很暗,
只有正中央摆着一张太师椅,上面坐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
穿着一件不伦不类的灰色长袍,袍子上还沾着油渍。他眯着眼睛打量我,
眼神里没有丝毫大师的仙气,反而像个精明的商人,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大师,
这就是我侄女林晚星。”陈建军赶紧把我推到前面,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您快给她讲讲,
她那个水库命到底有多金贵!”我怯生生地躲在陈建军身后,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头埋得更低,表现得局促又紧张。这副模样显然取悦了“大师”,
他和陈建军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清了清嗓子,开始滔滔不绝地吹嘘起来:“小姑娘,
你这命格可不一般啊!水库命,百年难遇!水为财,你这命格就像一座聚宝盆,
能聚四方之财,挡八面之灾!谁娶了你,谁就能财运亨通,事业兴旺!”他说得天花乱坠,
一会儿说我能帮张总化解灾劫,一会儿说我能让陈家三代富贵,把陈建军听得满面红光,
连连点头,看向我的眼神里,贪婪和得意几乎要溢出来,在他眼里,
我大概已经不是他的侄女,而是一锭会自己生金的元宝。大师铺垫了足足有十分钟,
终于图穷匕见。他放下茶杯,慢悠悠地看向陈建军:“建军啊,张总那边给的彩礼,
按咱们之前说好的规矩,我取三成,不过分吧?”陈建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搓了搓手,语气带着几分讨好:“大师,三成是不是太多了?您也知道,为了养晚星,
我可是把家底都掏空了!供她读书、给她买衣服,哪样不花钱?您看,能不能少点?
”“少点?”大师冷笑一声,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你掏空家底?当初要不是我帮你搭线,
告诉张总水库命的说法,你能见到张总?能拿到彩礼?没有我,你这侄女再好,
也只能烂在乡下!”这句话戳中了陈建军的痛处,他的脸涨得通红,却不敢反驳,
只能小声嘟囔:“可三成也太多了,我还得给我儿子开公司呢……”两人就这么当着我的面,
为了我这件商品的利润分配,展开了丑陋的讨价还价。他们的声音不大,
却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让我清楚地意识到,在他们眼里,我没有丝毫人格,
只是一件能用来换钱的工具。“大师你放心,不止彩礼!”争执了半天,
陈建军大概是怕大师反悔,急了眼,压低声音,得意忘形地炫耀起来,
“我还用当年挪用村里扶贫款的事,拿捏着老会计,让他帮我做了份假账,
证明我为了养晚星倾家荡产。张总心软,还额外给了一份感恩合同,到时候那笔钱,
咱们也能分!”轰的一声!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
挪用扶贫款、伪造账本、嫁祸于人……原来他的罪恶,远比我想象的更重!
那些本应该用来帮助村民改善生活的钱,被他用来饲养我这个商品,还嫁祸给无辜的人,
毁了别人的一生!我放在袖口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强压着心中的愤怒和震惊,我继续扮演着害怕的模样,肩膀微微颤抖,
像是被他们的争吵吓到了。“真的?”大师的眼睛亮了,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要是有这笔感恩合同的钱,三成彩礼也不是不能谈……”两人又嘀咕了半天,
终于敲定了分成。陈建军志得意满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里满是激动:“晚星,听到了吗?
你就是我们全家的贵人!等咱们拿到钱,就给你买最好的首饰!”我缓缓抬起头,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惊恐和泪水,嘴唇不住地颤抖,像是被这巨大的福气吓到了。
可在宽大的毛衣袖口下,我的手指死死按在录音笔的开关上,刚才陈建军说的每一个字,
都被清晰地录了下来。直到感觉录音笔轻微一震,红点悄然熄灭,我才用尽全身力气,
挤出一个破碎的声音:“舅舅,我……我明白了。”是的,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他们的贪婪有多可怕,明白了他们的罪恶有多深重,更明白了,
这场复仇大戏的剧本,他们已经亲口为我写好。接下来,该轮到我登场了。
从大师那间满是劣质檀香的小屋出来时,太阳已经爬到了头顶。
陈建军还沉浸在和大师敲定分成的兴奋里,一路哼着跑调的歌,
连五菱宏光颠簸的底盘都没能影响他的好心情:“晚星,你听见没?大师说了,
你这命能旺三代!等张总那笔钱一到,咱们家立马搬去城里,我先给你哥订辆宝马!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拍着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眼里的贪婪像要溢出来。我低着头,假装被这美好未来吓到,
手指却在袖口悄悄摩挲着录音笔,刚才在屋里,
我特意多录了几秒大师和陈建军讨价还价的声音,
连感恩合同,假账这些关键词都录得清清楚楚。此刻那冰冷的金属外壳,
像是我攥在手里的救命稻草。回到家,陈建军没顾上吃饭,就拿着手机给张总打电话报喜,
声音里的谄媚隔着房间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我趁机溜回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
从床底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那是我初中时用的旧书包,
里面藏着一台二手笔记本电脑,是我攒了半年零花钱买的,平时用来查学习资料,
陈建军他们从没过问。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电脑,屏幕亮起来时还带着轻微的闪烁。
插上录音笔,当陈建军那句“挪用村里扶贫款,
拿捏老会计做假账”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时,我握着鼠标的手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我飞快地将音频文件复制到三个地方:一个加密云盘,一个新注册的匿名邮箱,
还有一个伪装成英语听力资料的U盘里。U盘被我塞进了书包最底层的夹层,
用针线缝了起来,就算有人翻书包,也未必能发现。做完这一切,
我才发现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仅凭这段录音,或许能让张总震怒,
可陈建军经营了二十年的慈父人设,未必会彻底崩塌;更何况张总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买我不过是为了水库命,一旦事情败露,说不定会迁怒于我。我需要一个更强的盟友,
一个既能抗衡张总,又有理由把陈建军和张总一起拉下水的人。第二天一早,
我故意比平时起得早。看到陈建军正在院子里擦拭那辆破五菱宏光,
车身上的划痕被他用抹布擦了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它擦成新车。我走过去,手里攥着衣角,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懦和讨好:“舅舅,我想好了,我愿意嫁给张总。
”陈建军擦车的动作猛地一顿,回头看我的眼神里满是惊喜:“真的?晚星,你终于想通了?
”“嗯。”我低下头,声音压得更低,“可我怕……我从来没见过大场面,
到时候在张总的朋友面前说错话、做错事,不仅丢我的脸,还会让你和张总没面子。
”这话像是说到了陈建军的心坎里,他放下抹布,拍着我的肩膀:“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你是我陈建军的侄女,可不能让人看轻了!”我趁机抬起头,眼里蓄着一点水光,
语气带着恳求:“我听说下周张总公司有个商业酒会,好多大人物都会去。舅舅,
你能不能跟张总说说,带我一起去?我想提前学学怎么跟人打交道,免得到时候出丑。
”陈建军几乎没犹豫就答应了:“没问题!我这就给张总打电话!让你去见见世面也好,
让那些人看看,我养出来的侄女多有出息!”他说着就掏出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按着,脸上的笑容比昨天见大师时还要得意,他大概觉得,
我终于开始主动为他的发财大计着想了。酒会那天,
陈建军特意带我去镇上的服装店买了一条白色长裙,面料是廉价的雪纺,
却被他吹成了进口料子。他亲自给我梳了头发,还找舅妈借了一支口红,
笨拙地往我嘴唇上涂:“这样才像个豪门准太太。”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
我心里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晚上,我们准时到达张总公司举办酒会的酒店。
宴会厅里水晶灯璀璨夺目,穿着西装礼服的人来来往往,手里端着高脚杯,谈笑风生。
空气中弥漫着香槟和香水的味道,与我熟悉的农村泥土气息格格不入。陈建军拉着我,
像炫耀一件战利品似的,四处给人介绍:“这是我侄女林晚星,以后就是张总的未婚妻。
”张总很快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定制西装,金链换成了更细的款式,
却还是难掩满身的油腻。他一把揽住我的腰,力道大得让我几欲作呕,
却对着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各位,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未婚妻林晚星!大师说了,
她可是我的水库,我的财神爷!”周围的人跟着哄笑起来,那些目光落在我身上,有好奇,
有审视,更多的是一种看稀奇物件的贪婪。我强忍着胃里的翻涌,脸上挤出温顺的微笑,
眼睛却像扫描仪一样,飞快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在找一个人,
一个能帮我打破这一切的人。突然,我的目光定格在宴会厅的角落里。那个男人很年轻,
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四处应酬,只是独自站在窗边,
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眼神锐利如鹰,与周围那些脑满肠肥的中年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记得他,在我之前查张总公司资料时,见过他的照片。李泽,商业新贵,
几年前靠一个科技项目起家,最近正在和张总争夺城南的一块优质地块,
两人是出了名的死对头。就是他了。我深吸一口气,端起旁边侍者托盘里的一杯红酒,
假装脚下不稳,朝着李泽的方向走去。在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我故意趔趄了一下,
手中的红酒顺势泼在了他的西装前襟上,深红色的酒液在黑色的面料上晕开一大片痕迹。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立刻低下头,摆出惊慌失措的样子,手忙脚乱地想帮他擦拭,
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着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李泽皱起眉头,脸上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伸手推开了我的手:“没关系。”他的声音很冷,带着一种上位者的疏离。
就在他转身要走的一刹那,我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飞快地说:“李总,
城南地块项目的财务模型,如果把固定资产折旧换成双倍余额递减法,
张总的资金缺口会比你预估的提前暴露至少一个季度。”这句话像一颗石子,
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李泽的脚步猛地顿住,他转过身,脸上的厌恶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惊疑。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紧锁住我,仿佛要把我从里到外看个透。
我知道,我赌对了。张总在城南地块项目上一直隐瞒着资金问题,
这是他的死穴;而李泽作为他的竞争对手,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干净的纸巾,递到他面前,再次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李总,
如果你对张总的水库命商业诈骗案感兴趣,明天下午三点,城西咖啡馆,
我有一份价值连城的投名状等你。”说完,我没等他回应,就立刻低下头,
继续扮演着那个不小心闯了祸的乡下姑娘,转身快步走回了陈建军身边。远远地,
我能感觉到李泽的目光还落在我身上,那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厌恶,
多了几分探究和锐利。我知道,我的第一步棋,已经落下去了。接下来,
就看李泽会不会接招了。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我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舅妈王秀莲的抱怨声。
她大概是又在为给表哥陈浩买新鞋的事跟陈建军拌嘴,尖利的嗓音透过窗户缝钻进来,
像砂纸磨过耳朵。我故意磨蹭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刚走出房门,就对上陈建军期待的眼神。
他手里捏着一个崭新的手机盒,见我出来,立刻迎上来,
脸上堆着关怀备至的笑:“晚星醒啦?你看,舅舅给你买的新手机,你之前那个旧的太寒酸,
以后跟张总联系,用这个才体面。”他说着就拆开盒子,动作麻利地帮我插卡、开机,
指尖划过屏幕时的小心翼翼,仿佛那不是手机,而是能打开富贵之门的钥匙。我垂下眼,
顺从地说了声“谢谢舅舅”,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哪里是礼物,分明是新的镣铐。
果不其然,开机后没多久,我就在后台发现了一个伪装成天气软件的定位程序,
图标做得跟系统自带软件几乎一模一样,若不是我之前特意研究过这类监控手段,
根本不会察觉。“舅舅,我想去商场买几件新衣服。”我抬起头,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下周就是订婚宴了,我总不能还穿之前那身,免得给张总丢人。
”陈建军一听,眼睛瞬间亮了,拍着胸脯应下来:“没问题!舅舅陪你去!”可转念一想,
又皱起眉头,“不过我下午得去跟张总对接订婚的事,让你远房表叔陪你去吧,他办事靠谱,
还能帮你拎东西。”我心里冷笑,哪里是“办事靠谱”,分明是派来监视我的。
但脸上依旧笑着点头:“好,听舅舅的。”到了商场,表叔就像根柱子似的跟在我身后,
眼神一刻不停地盯着我,连我去试衣间都要站在门口等。我假装兴致勃勃地挑着衣服,
试了一件又一件,趁他低头玩手机的间隙,悄悄从试衣间另一侧的帘子溜了出去,
顺着消防通道的楼梯一路往下跑。楼梯间里没有灯,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
我跑得太急,差点在拐角处摔倒,扶着冰冷的墙壁喘了口气,
又继续往下跑,城西咖啡馆的约定,我不能迟到。当我推开咖啡馆门时,
墙上的时钟刚指向两点五十五分。李泽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他面前的黑咖啡冒着热气,
却一口没动,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均匀,透着一股不耐烦。看到我进来,
他抬了抬下巴,眼神里带着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大概是觉得,
我不过是个想攀附他的乡下姑娘。我没在意他的态度,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
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一份折叠好的文件,推到他面前。文件的边角被我反复摩挲得有些发皱,
那是我熬了两个通宵,
凭着记忆和之前查的资料写出来的,张总公司近期所有公开项目的弱点分析,
从城南地块的资金缺口,到环保材料项目里被忽略的专利漏洞,每一条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甚至连张总私下
